「大嫂,我想你腦子有毛病吧,挨打?現在躺在地上的是四弟,誰挨誰的打還不好說呢!」真當她王靜怡好欺負,隨便找個理由就要自己拿錢?冤大頭至少人家腦子裡有貨,她一個窮人有啥?
「不然怎麼回事兒?你說大錢冤枉了他不成?」
「對啊!」
「你...」
王靜怡不敢亂動,不知道徐四郎傷了哪裡,待要檢查徐四郎身體就感覺到手心傳來暗示性的顫抖,一下...兩下...一下...兩下...
宋氏見王靜怡不動了,以為徐四郎傷得不輕,說話有些不穩,「四弟他沒事兒吧?這事兒你可不能出去亂說壞了我打錢的名聲!是他自己不小心,不怪我家大錢!」說完,拉著大錢奪門而出。
兩人身影消失在路上時,王靜怡才拍了拍徐四郎的肩膀,「起來吧,人已經走了!」
「那你不早點說!」徐四郎翻地而起,拍了拍身上帶的泥,大拇指擦了擦鼻尖痞裡痞氣道「敢跟我玩花樣,看我不折騰死她!」
「......」
王靜怡無語的瞅了徐四郎兩眼,轉身挑那兩桶水去了!徐四郎訕訕的摸了摸後腦勺,跑到王靜怡跟前,有些不高興的討好,「二嫂不覺得我剛才很機智?我可是想辦法攆走了大嫂呢!咱家養條狗,以後專門咬她!」
「能把你娘和三嫂也捎上嗎?」王靜怡很想這麼問,想到自己和一個孩子較真幹啥,也就沒問出口,在她心裡宋氏,趙氏,田氏誰也不比誰好。
天邊的夕陽還沒沉下,正打掃完院子得王靜怡看著風風火火的三人組,她頭大,喚來徐四郎說他自己惹的事兒自己解決,背著背篼假意上了山。
剛進竹林就聽見前院傳來打罵聲,她頭也不回進了竹林,逛了圈沒事做的她找了個石頭坐下,等著裡邊的鬧劇結束。
把背篼放在跟前,雙手趴在沿邊,無聊得艱難的打起了瞌睡。
徐茂青踏進竹林見到的就是歪歪抖抖的背篼上,一個女子頭晃來晃去的場景。可能是背篼太輕了,女子身子會跟著背篼頭往前垂,他動了動手,嘴角的笑意直達眼底,放輕腳步,過去穩住背篼讓女子的頭不再往前晃,近距離盯著她的睡顏,他試著叫了聲,「媳婦......」
「啊,你回來了?」女子沒有睜眼,聲音朦朦的,抬頭問道。
徐茂青唇角笑意加深,拉過女子讓她的頭靠著自己腿,背上背篼,雙手抱起女子,「累了吧?以後挑水灌地等我回來做!」
王靜怡腦子還恍惚的厲害,剛才她夢見什麼了?
那個世界裡的她從小樣樣不惹人眼,成績中等,不受老師和同學們關注,是哦,老師要麼關注成績好的,要麼關注調皮搗蛋的差生,哪有時間理她這種成績不上不下的?
活了二十八載,終於通過相親認識了一個不是禿頂和大肚的男人後,她決定嫁了,是的,在要成為高齡產婦前努力讓自己生一個寶寶。
她只是坐在客廳裡等著他新婚丈夫和那群所謂的友人喝完酒一起回屋洞房,難道連上天都覺得從認識到成親太倉促了才讓她看個電視也能穿越?
視線漸漸清晰,看著眼前的丈夫,端正的五官、濃密的眉毛,細長的睫毛,堅硬的線條,高而不壯,她從來的時候就妥協了不是嗎?不敢自殺,對趙氏忍氣吞聲,不敢對徐茂青交心卻慢慢依賴他,不過他值得她妥協。
風吹動竹葉嘩啦啦的響,敲在心上似是唯美的樂章,她咧牙笑了笑「他們走了?」
徐茂青點頭,放下王靜怡,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嘴邊吹了吹,揉了兩下,「這裡風大,小心著涼了!以後睡覺回屋去,她們最近不會再上門了。」
桌上,徐四郎看著徐茂青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把王靜怡的好奇心勾了起來,「四弟怎麼了?」
「沒啥沒啥!」徐四郎趕緊低下頭去專心刨飯不敢再說話。
王靜怡轉向徐茂青,「今天娘帶著大嫂過來了,估計找我賠錢。這事兒四弟和你說了?」
宋氏倒打一耙的本事她可不陌生,上次她偷了紅薯嫁禍到田氏和自己身上她還沒忘呢,這次帶著趙氏上門肯定不會那麼容易就混過去。
「不是這事兒!娘窩在家裡發黴了,出來串串門,大嫂嘛估計覺得家裡不熱鬧就跟著娘過來了!」徐茂青說得一臉淡定,好像跟真的一樣。
徐四郎驚得都想豎起了大拇指,感覺王靜怡望過來,他趕緊附和「二哥說得對,就是那樣的!」
如徐茂青所說,一個月宋氏那張臉都沒有出現在她面前,她心裡還納悶宋氏真的安生了?還是有天徐四郎興沖沖的從學堂回來不小心說溜了嘴,說那天他二哥生平第一次動手打了女人---他大嫂!
趙氏上門時,王靜怡有意躲進了竹林,沒見王靜怡身影趙氏也不好罵自己兒子,想著隨便訓一通就算了,誰知徐四郎朝她訴苦說下午大錢把他推倒在地,好半天沒有爬起來,她一聽,這還得了?拉過徐四郎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檢查起來。
雖說隔代親,但那也是和孫子他爹比較的,這可是自己最小的兒子,趙氏當然選擇聽自己兒子的,撲過去揪著宋氏衣領,分家後日子的不滿她一併要還回去,「好啊,之前是讓我在家做飯養雞看孩子,現在打了我兒子還要倒打一耙,真以為徐家是你當家了?拿了櫃子鑰匙就能蹦上天了?信不信我立馬讓大郎休了你這個來事兒的娘.們?」
宋氏也不滿趙氏已久,村裡人之所以對她指指點點不就是因為趙氏亂說她的不好?當即反扣住趙氏的手,「休了我?好啊,你去城裡讓大郎回來啊?我倒要看看是把誰攆出門去?當年你能那樣對大郎老爺就應該料到你會有的下場!別說不孝順,要真把你兩攆出門了大家也只會誇我和大郎是替天行道!」
趙氏氣得話都說出來,使了幾次力都掙脫不開,叫旁邊的徐四郎幫忙,徐四郎見不含糊,上前就咬住宋氏的大腿,「敢打我娘,看我不咬死你!」
三人糾纏不休,旁邊的大錢害怕的跑出去,大喊要死人了要死人了,荒地裡除草的徐茂青一聽以為是王靜怡出了事兒,鞋沒穿就跑著回來,見三人喊痛喊打的一幕,趙氏臉色蒼白得隨時要昏過去了。他大力推開宋氏的手,一個耳刮子扇過去,「敢在我家撒野的人,我容不得!」
宋氏被扇得耳朵嗡嗡響,憤怒的回視徐茂青,見其雙眼噴火,她動了動僵硬的身子,想要說一句完整的話出來,但她張不了嘴......
「二郎,你可算回來了?一定要替我好好收拾她一頓不可,你都不知道......」趙氏有了幫手,腰杆子直了些,揚眉吐氣道「宋氏,今天不收拾你不知道我是你婆婆了是不?」待要細細數落就被徐茂青接過話,「娘,既然分家了,要說要罵的你們回老屋那邊去,我家清淨,受不了這麼大的聲響!」
趙氏轉身就要罵徐茂青,抬眼看見的就是他額頭的青筋暴起,想到宋氏的下場,吞了吞口水,朝宋氏吼道「賤.人,還不趕緊給我家去?是不是要二郎再收拾你一頓才肯走?」
「你當時咬你大嫂她沒伸腳踢你?」王靜怡笑著問道,人的條件反射她還是知道些的,徐四郎當時肯定被唬住了,還撲上去咬人?
「真當我傻啊,沒見大嫂現在穿的都還是冬棉襖?過年都兩月了還不換衣服,咬下去不是髒了我的嘴嗎?我又不笨!」徐四郎訕笑回答,他當時只是抱著宋氏大腿不想讓她動彈而已。
懶得揭穿對方的謊言,她豎起大拇指,「是,就四弟你孝順咱娘行了吧!」
「二嫂你快別這麼誇我了,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不就是說我有勇無謀嗎?告訴你,撲上去沒張嘴,因為被臭著了!」徐四郎老實坦白。
「......」
「二嫂,我娘什麼性子我以前不知道,現在我可是讀書人了,她那就是潑婦,幸好我當時撲上去沒咬人,大嫂打了娘名聲會壞,要是打我這個分出去的弟弟大家最多也是說大嫂不近人情,我機警著呢!」
「......也是,那麼短的時間能想這麼多真不容易!」王靜怡打趣。村裡婆婆和媳婦打架小叔子在旁勸架的情形還真沒有,不知道趙氏回家怎麼對宋氏的,這麼久了沒聽村裡人說宋氏打了自家婆婆啊?
她旁邊的徐四郎要知道他二嫂想的是這個,估計會反諷回來,「分家後你都沒去過村裡還敢說沒聽村裡人說?好笑!」
王靜怡沒有告訴徐茂青她知道這事兒了,對方不說有他的理由,不問是相信對方都是為了她,為了這個家。
四月,徐四郎去學堂念書整整一個月了,對於王靜怡會把他送去學堂他有些不敢相信,那不是一文兩文的束脩,是五百文---徐家半年的開銷。去學堂他知道了什麼是禮儀廉恥,知道了自家娘什麼性子,王靜怡什麼性子,宋氏和田氏什麼性子,他慶倖他有個好二嫂。
學堂開課第一節就是學禮,結合夫子的話他舉一反三,家裡最有禮的應該是他二嫂,不會跟人紅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雖然這些都是他二哥代勞的,仍說明了她性子好;第二節是儀,妝容打扮整潔,以前在看他看來是他三嫂,一絲不苟的髮髻就無人能比,不過他三嫂自回來後慢慢就不拾掇自己了,相反以前一直邋裡邋遢沒有時間打理自己的二嫂倒變得愛乾淨起來,從每天都要打掃的院子就知道了。
至於廉恥,夫子說他們年紀小太深奧的東西講了也體會不到,明年才學廉恥。對於學習他覺得一點都不枯燥,他二嫂可是說了二哥準備開荒,五年以後荒地要交稅,他要是考上秀才了家裡不用交稅,可以省下一大筆銀子給他買更好的紙筆。雖然他覺得現在的紙和筆比學堂裡很多人的都要好,但他二嫂說更好那就是更好。
總之,徐四郎對於他的學堂生活適應得很好,學習得很好!
四月的天是娃娃的臉,說變就變,前一秒好陽光燦爛明媚的天忽然就烏雲籠罩雨勢兇猛,丟下手裡的鐮刀,王靜怡急忙找地方躲。
今日和徐茂青商量把田裡的稻穀收了,本想趁著太陽好打穀後好好曬曬,結果成了這樣。躲在田邊廢棄的屋子下,她見徐茂青還在田裡把稻穀一堆堆往上抱,她大聲喊道「二郎,先過來躲了這場雨再說!」
可能是雨勢太大,她的話被淹沒在轟隆隆的雷下,賤徐茂青繼續把稻穀往田埂上堆,她急了,沖過去拖住又要轉身的徐茂青,「二郎,先躲一下雨再說!」雖已立夏,氣溫此時驟然回冷,溫差讓她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一臉模糊的看著徐茂青。
見還有幾堆躺在田裡,徐茂青不忍自家媳婦淋雨陪著自己,兩人一同躲進了屋簷。
「早知是這鬼天氣,說什麼我今天都不來割稻穀!」下雨,稻穀就算帶回家了也曬不幹,不如讓它在田裡待著呢!
徐茂青看出王靜怡的懊惱,安慰,「沒事兒,這雨來勢猛去的也猛,等著吧,不一會兒就停了,這點穀子咱今天就能把它們弄回去!」
王靜怡點頭,家裡就這麼點田,今天一天肯定能弄完。
徐茂青說的一點都不假,不一會兒雨就停了,天邊的彩虹分外耀眼,兩人回家換了身衣服,隨便吃了點就回到田間。
遠遠的,田裡已經有人勾著背在他們田地幹活了,王靜怡瞧了瞧身邊徐茂青的神色,拖了拖他的袖子,「爹來幫咱幹活了?」
「過去吧!」徐茂青吐了口氣,腳步略有些沉重。
「爹,你怎麼來了?」徐茂青彎身,邊熟練的割稻穀邊問道。
「今天讓你別割你不信,這麼大的雨要是不弄完,發黴了怎麼辦?」徐老頭聲音沙啞,疲憊中帶著濃濃的責備。
「不知道今天有雨!」徐茂青收起應付趙氏的心思,態度誠懇,「上個月找裡正把竹林劃到我家了,爹有空可以過來做做,夏天裡邊肯定涼快!」
知道自己兒子有了片竹林,徐老頭心裡高興了些,仍嘴硬道「好好的買林子幹啥?去村裡問問誰家稀罕那玩意?」
徐茂青憨厚一笑,「這不是挨著屋子嗎?買下來以後要挖筍吃也方便!」
徐茂青沒有說前後那兩院子他也花了幾文錢找村長弄了地契,自家媳婦的顧慮沒錯,要是哪天裡正拿地說事兒他還真就虧了。
徐老頭微乎可微的點了下頭,徐茂青又問了下老屋的情況,徐茂竹已經做工回來,趙氏這個月一來的囂張跋扈有收斂些,宋氏夾著尾巴做了一個月的人,徐茂竹回來肯定要大肆渲染一番不過徐茂竹聽了沒反應,故而家裡還算太平。當然,這些都是徐茂青猜測的,因為徐老頭的回答簡潔明瞭「正蹦躂的收斂了,想蹦躂的還在醞釀!」
王靜怡在旁邊聽了都想豎起大拇指了,這總結能力堪稱領導啊!
三人幹活一畝田很快就只剩下了一排,徐茂青讓徐老頭回家歇歇,別這麼勞累,顧著身體些,不是他瞎操心而是徐老頭越來越纖瘦的身體讓人覺得風一吹他就倒了。
「你爹當了一輩子農戶,這點活兒算什麼?」徐老頭無力的笑了笑,褶皺的臉痕跡越發深重,嘴角的笑更像是湖面蕩起的漣漪,張口就是個漩渦。
徐茂青努力的抿嘴一笑,爽快道「那你就在田埂上看著,以前沒教過我怎麼種地,今天就指導我一下,你可不能藏私!」
「你這個護犢子,跟你老..子說別藏私?當拜師學藝呢!」徐老頭臉上笑容燦爛了幾分,掏出煙斗慢慢的卷上煙,「成,我就看看我兒子幹農活有沒有他老.子厲害!」
徐茂青像個傻小子似的咧了咧嘴哈哈大笑,背過身,咽下了到喉嚨的哽咽,彎身賣力的揮著手裡的鐮刀。
太陽漸漸西沉,田埂上傳來徐老頭和徐茂青侃大山的聲音,漸漸飄遠,飄遠......
回家路上,感覺到徐茂青的反常,王靜怡搖了搖頭,徐茂青的有心無力她只能看在眼裡,古代分家除非老大是智障爹娘才會去跟著老二。徐老頭是個好人,不偏袒誰,她祝願善有善報。
天濛濛亮,王靜怡剛起身就聽見遠門急促的敲門聲,她好奇誰會這麼早來敲她家的門?待看到宋氏的臉時,她笑道「大嫂怎麼來了?」
「爹生病了,娘要你們過去呢!」宋氏說話聲音軟軟的,王靜怡還是聽出了裡邊的嘲諷,徐老頭生病可不是件小事兒,她扯開嗓門朝裡大喊「二郎,趕緊把四弟拉起來,咱去老屋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