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剛搭好,趕雞鴨回籠成了大問題,不少雞鴨還是圍著放過籠子的地方徘徊逗留,而且因為雞鴨現在分開來,有些鴨子看著雞進了柵欄也跟著跑過去,徐四郎滿頭大汗在雞圈裡捉鴨,忍不住抱怨當初為什麼不早建個茅屋把雞鴨分開養,現在累得他汗水直冒,費老大的力才能把雞鴨各自趕回自己的圈子。
撲在柵欄上看著終於把雞鴨分開了,王靜怡對徐四郎的話翻了個白眼,那時候要是建茅屋不是惹某人紅眼忌恨,無休止的上門找事兒嗎?鬧的家無寧日的事兒她才不會做呢!撕破臉皮真是自在不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也不怕人敢冒些酸言酸語膈應她,反正她會是膈應回去了。
天越來越熱,躺上炕,手裡的搖扇一直不停的揮著,身上的那股燥熱卻還是壓不下,王靜怡抱了枕頭卷了涼席,索性去竹林打盹。林中開始有菌子破地而出,鋪好涼席的王靜怡看著不小心壓倒的一塊菌子,心裡直呼可惜:擠破了腦袋冒出頭我也不敢吃你啊。
一覺睡醒,感覺身上涼了不少,王靜怡思索著要不要讓徐茂青在竹林裡編三個長塌,一家人都可以躺在上邊乘涼,比悶在屋裡好受多了。
趕著鴨子去河邊時,下游一點的地方傳來幾個小孩戲水的聲音,村東只有兩家人,那些孩子肯定是怕被家裡人發現才來這邊下河洗澡的,王靜怡如是想,因為這幾天那聲音要一直到太陽快下山才會消失。她惡作劇心起,本想偷偷拿掉他們放在岸邊的衣衫讓他們回不了家,一想覺得那樣貌似過了,於是大聲的咕喃,「咦,怎麼有說話嬉笑打鬧聲?難道誰家的孩子偷跑到這兒游泳來了?」她拿了片葉子蓋在頭上跑過去一瞅,有的大氣不敢出的望著岸上,有的甚至憋在水雙腳在河裡不停的小聲撲騰,她笑得趕緊退回來。
等她的鴨子嘎嘎下了水,她聽到他們小聲的抱怨「那個不是徐四郎的二嫂嗎?她怎麼每天都來陰魂不散的盯著咱啊?這麼熱的天咱要是不在這裡泡泡就真的要死掉了!」
「噓,你小點聲,她估計還沒走呢!」旁邊岸上的王靜怡當然沒走,她還得守著她的鴨子防止他們隨手順了去呢。
現在鴨子學會了認路,每天傍晚都會自己回家,但是前幾日回來的鴨子每天數量都不夠,徐四郎晚飯都不吃硬要追著出去找,三人沿河邊走到村頭都沒發現鴨子蹤跡,她知道肯定是被人順走了,村裡雞鳴狗盜的事兒她聽過不少,現在竟然偷到她家來了,她氣憤不已,蹲點一定要把那人揪出來,看她不讓他把鴨子還回來。
於是這兩日她午休後趕著鴨子過來,都找個陰涼的地方坐下,等著偷她鴨子的人出現,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看見她跟來了,她的鴨子沒有再少,連蹲了了兩天都沒抓到人她不由得有些洩氣。
水面上太陽的光漸漸明亮,黃色的光圈繞著鴨子埋頭激起的漣漪往外擴散,那些孩子開始悉悉索索穿衣服準備家去,取下蓋在頭頂的葉子,她突然不想那些孩子那麼快就散去,沒了他們她也就沒有八卦聽了,一天的娛樂新聞就這麼斷了,她不爽。
不過有件事兒倒是讓她震驚,大錢不去學堂念書了,以徐茂竹望子成龍的心思很難改變他的想法的吧?難道徐家缺錢?她搖了搖頭,肯定不會,徐茂竹雖然悶,家裡的活兒沒少幹,每年去鎮上做工的次數更是頻繁,如果說三房缺錢她還信,大房不可能沒有銀子花。
徐茂青回來她忍不住念叨了這事兒,正在後院把整理獵物的他抬頭看了眼喋喋不休說著的王靜怡,「媳婦,大哥自有分寸,咱瞎操心啥?」
「我才不是瞎操心,我是想問問你知道原因不?」王靜怡癟嘴,貌似真的是自己八婆了,人家的事兒她管這麼多幹啥?
徐茂青知道他媳婦是純屬為了聽八卦,大錢不去學堂他大哥有跟他談過,當時他以為徐茂竹開玩笑的,沒想到竟是真的,不過那邊的事兒他就算再怎麼有意見也不會對旁人說,不過對她媳婦就得另論了,「大哥是擔心強迫大錢二錢以後兩兄弟不和睦!大錢要是念書念到大也沒成效,以後種莊稼的事兒也不會不得說他偏心二錢我看大哥是把三弟妹的話聽進去了,不想大錢像三弟怪咱爹那樣以後怪他吧!」
「原來是這樣,大哥也不笨嘛!」
「......」
徐四郎一回來圍著王靜怡說個不停,天氣太熱夫子讓等涼快了再去學堂,今天有孩子中了暑,夫子驚慌得不知所措,還是幾個大一點的孩子找來大夫看了開了些解暑的藥才好的,夫子說這種事兒要再來一次他沒被熱死也被嚇死了。
王靜怡一聽,這不就是所謂的放暑假嗎?六月的天,幹熱,燥熱,悶熱,這裡沒有空調沒有風扇,她家裡背靠大山都熱,更何況是學堂?看來夫子也不是愚學之人,不過她要是知道夫子純屬因為自己受不了這天氣才給學生放假的話,她肯定會罵一句:奸詐,收了錢不上課!
總之,徐四郎很高興,去茅屋圍著鴨子說了好一會話,大約就是他要親自照顧它們云云,王靜怡對這些已經免疫了。
徐四郎在家,王靜怡閑下來許多,雖然平時她也沒啥事兒做,徐茂青沒有騙她,錢罐子真的越來越重了,但要達到坐吃等死的生活還很遠,所以她要找些掙錢的事兒做才成。交代了徐四郎在家裡要幹的活兒,王靜怡決定跟著徐茂青上山,他打他的獵,她撿她的東西,反正她現在是杠上了,自己一個穿越女沒理由輸給一個老古董漢子,她要把錢罐子裡的錢填起來。
徐四郎一臉狂躁和興奮,看了看茫茫後山又偏頭看了看不住往外探頭的鴨,他爽快的拍了拍胸脯,「行,你們去吧,我在家好好看著!」
王靜怡讓徐茂青今天不去河邊了,把門閂好待在家把鴨子放竹林裡溜圈就成,不是她阻止徐四郎出門而是擔心家裡沒個人真來小偷了,這些日子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反復叮囑了徐四郎幾遍,旁邊的徐茂青都有些聽不下去了,他過去拉著王靜怡趕緊走,「劉大哥在那兒站了好一會兒了,四弟心裡有數,咱放心上山就成!」
王靜怡張了張嘴,垂下頭,自己現在越來越囉嗦了。
徐茂青不讓王靜怡往深山去,帶著她在週邊逛了圈,拾了些不知名的果子後才跟著劉大漢進了深山。
看著身影迅速消失在草叢中的兩人,王靜怡先去看了看山奈,嫩綠色的果實已經變成墨綠,等它黑掉的時候就可以採摘了,滿意的伸手掐了片葉子在指尖,然後轉過去找到那株八角茴香,已經又結上了飽滿平直的果子,雖然還是小小的一粒但仍讓她歡喜了,她不知道八角茴香每年有兩次果實,上次來的時候地上全是散掉的茴香果兒,她可惜的撿起來捨不得扔了,八角算中藥了,應該沒有過期一說,現在看到花脫落成果實,仿佛那金燦燦的磚塊真的在等著她了。
一路走來,她發現最多的就是菌子,各種各樣的菌子,自己腳一個不小心它們就犧牲在自己腳下,但她不敢亂摘,山裡的菌子種類多,毒性多的更甚,她惜命。除了蘑菇,金針菇這類普遍的菌子她能認識,這種頭和根一樣大的菌子,她不敢胡亂吞下肚。雖舌尖裡有提過,當時她只看菜譜了對於採摘的故事沒仔細看,動了動手,想著要不挖些回去混在雞食裡讓雞先吃,雞沒事兒他們再吃,但她捨不得家裡的雞死了,再過不久雞就要開始下蛋了,死了多可惜?這麼一想那些只露出個頭的菌子她放棄了。
天色朦朧,暈紅的光圈環繞著整個陰山,院裡傳來雞鴨回籠的鬧聲,滿滿一背篼的東西讓王靜怡振奮不少,灶房裡徐四郎在生火,見王靜怡背著背篼進來,他趕緊伸手幫忙托著,「哇,這麼多東西?都能吃的嗎?」
王靜怡感覺肩膀被勒出了兩根紅紅的印跡,因為皮膚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灶上的鍋蓋子被開始溢出的水鎮開,她趕緊掀開蓋子拿勺往鍋裡攪拌了兩下,看著還在等她回答的徐四郎,「你瞅瞅背篼裡的果子味道怎麼樣?」
徐四郎就等著這句話呢,平常徐茂青上山打獵也會帶果子回來,對果子他喜歡得不得了,拿起一個就塞進嘴裡,驚得他歡呼,「大嫂,這黑漆漆的果子真好吃,二哥就沒找見過!」
王靜怡搖頭,為了摘葡萄,她墊腳的時候在樹枝上崴了一下,不過看徐四郎這麼高興,腳上的那點傷不算啥了,「你二哥肯定是嫌棄它顏色不好看,下面有你二哥平時找的果子,拿出來洗了再吃!」
山裡有葡萄讓王靜怡蠻驚奇的,要知道現代新疆葡萄可是聲名遠播,銷售海內外啊,初看她以為是一種串串花,紅得發黑的那種,走進了沒想到是葡萄,可惜葡萄苗絆著大樹,不然移栽回來以後想吃就摘多方便?
王靜怡上山是只要看到能吃的或有用的都想往自家院裡栽,徐茂青受了她感染,那些大樹旁邊的小樹苗他都會移回來,劉大漢搭把手的時候還不忘笑他,「跟著弟妹,你也變得越來越巴家了,這些深山裡更多,想吃果子咱上來摘就是,何必費這麼大力把苗挖回去?」
徐茂青笑笑,不語,他覺得他媳婦懶,既然她想在院子裡就能吃到,他幫她。
徐茂青這次收穫的獵物不少,還有一隻長頸鹿,這可是補人的好傢伙兒。但天熱了,鎮上要的貨少了,說很難儲存,他看著身旁比他戰果還豐厚的劉大漢,「劉大哥,要不我和你一起去鎮上吧,我拿到市口賣賣!」家裡的肉已經堆積了不少,要每天都拿回家屯著也不是個辦法。
「行,我和你一起吧!」劉大漢沒有這麼多苦惱,他打了這麼多年的獵,這段時間的獵物難賣而且便宜是早就知道的。
回家看到王靜怡和徐四郎坐在一起神神秘秘討論著什麼,把麻袋放下,叫了聲,兩人回頭含笑望著他。
「二哥,你回來了,快來看看二嫂找到了好東西,這個作用可多了,哎呀,明天我也要和二嫂上山,我要把苗挖回來栽著......」
劉大漢覺得這家人無論什麼時候都笑呵呵的甚是和諧,剛拐進院子的他忍不住扔了獵物倒回來,「哦,說得那麼神奇,我倒要看看是什麼!」
「呀,不就是野果子嗎?山裡多的是!」劉大漢神情有些失望,他以為是什麼好東西呢!
「劉大哥,這東西你吃過嗎?」王靜怡抬眼,見劉大漢搖頭,她只覺得山裡這麼多的寶藏真的都是被浪費了啊。
「看著顏色不好,我才不敢吃呢,顏色好的時候酸得要命,我給你嫂子拿回來,結果挨了一頓罵,我是再也做不來二郎兄弟這事兒了!山裡的果子除了你說的那梨,我可不敢隨便往家裡搬了」
徐茂青好笑,劉大漢說的那事兒他記得,前些日子,劉大漢見他往袋子裡裝果子,好奇一問,知道他是為他媳婦弄的,劉大漢也準備捎點回去讓許氏高興高興,當時看著果子一串一串的,顏色甚是鮮綠,劉大漢說許氏肯定喜歡就摘了不少,為了不讓被擠著,回來的時候劉大漢獵物都不想拿了,還是他幫忙扛回家的,誰知許氏被酸了個半死,責怪一通後,劉大漢灰土灰臉的向他抱怨說許氏不解風情。
被劉大漢的一臉苦惱逗笑,遞過去一串黑壓壓的葡萄,「劉大哥,拿些回去給嫂子嘗嘗,這味道她肯定喜歡!」
不怪王靜怡自信,上次徐茂青摘回來的梨,明顯沒有成熟,在那兒放了兩天她拿去給許氏吃,許氏直呼好吃,這個味道和那天的青梨差不多,少了一層澀味,許氏應該更歡喜才是。
劉大漢咧嘴,一排整齊的牙齒展露無疑,「行,我拿回去給你嫂子嘗嘗,待明個兒回來我也給她找去!」
「劉大哥對嫂子真好!」王靜怡忍不住打趣,看到老實的劉大漢黑色的皮膚染上的一層紅暈,她笑得更歡了。
「連劉大哥都敢打趣,小心嫂子知道了生你氣!」徐茂青寵溺一笑,把王靜怡落下粘在臉上的發瞥在耳後,「我去把獵物理出來,明天去鎮上看看能賣得出去不?」
徐四郎卻不放過徐茂青,把他二哥當成傻子似的圍著他講知識,旁邊的王靜怡聽了都哭笑不得,葡萄能做酒她當然知道,問題是怎麼做是個問題,聽徐四郎把她快捧到天上去了,她只擔心徐茂青要是讓她釀酒不是露餡兒了嗎?
可能是徐茂青太專心的處理內臟了,一直恩恩啊啊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著,他媳婦認識的東西多他心裡就越難受,覺得肯定是以前被餓慘了自己跑到山裡找的,不然咋會知道這麼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