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不痛快,村裡跟來這麼多人她和徐茂森要費多大的勁兒才能搶得過他們,瞥向埋頭嘀咕的宋氏,嘴角往下拉明顯心情也不高興的樣子,她微微好受了些,起碼不是自己一個人不爽徐茂青作為,她更期待宋氏開口酸徐茂青兩句,說他兄弟不友恭。
趙氏見李氏一來就偏開了頭,用餘光時刻觀察著她和王靜怡手把手的那股親熱勁兒,感覺李氏偶爾掃過來的眼神感覺有多鄙視她就有多鄙視她,雙手插在腰間她心裡一陣彆扭,這種彆扭使她往前一大步越過田氏站在宋氏後邊,推了推宋氏的背,「趕緊跟上,你二弟都沒說啥咱有什麼好抱怨的,不知道是哪個小崽子把消息透出去的,我要是知道了......」她要知道了能怎樣?罵她?打她?現在的她貌似不能和以前的比較了,想到此趙氏泄了氣,又抵了抵宋氏,對方巋然不動,她無聲碎口罵了句,往前兩步超過她走在了徐茂森背後。
「二哥,這麼多人跟著咱上山,要是被野獸咬著了找咱的麻煩,你說......」徐茂森受田氏影響想著這一片山的菌子只覺得都是自家的,來了這麼多人不是要分他家的東西嗎?徐茂森對對徐茂青的不滿更多了,本來就窮還要分東西給別人,他覺得徐茂青就是愛虛與委蛇的裝善人,在王靜怡面前尤甚。
「上山是他們自願的,咱管那麼多幹嘛?」砍掉一枝椏,徐茂青轉身看著隔了十幾步的王靜怡,張了張嘴想提醒她小心些,又怕被人笑話,他使力把枝椏砍得貼近根部,這樣會寬些也不至於被絆倒了。
不肖兩刻就到了王靜怡埋筍的那片林子,人們像蜂窩離巢似的散開,田氏被後面的人踩了下褲腳,怒得她大聲碎罵「哪個小蹄子踩了我一腳,啊,跟著我們上山還這麼瘋狗似的亂撞,真是一群沒良心的......」
眾人可不會理會田氏的罵聲,眼睛全部被地上的菌子吸引住了,可能是第一次來到山裡,人們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亂躥,地硬的地方,手握住菌子根部往上一提,剩在地裡的根就不管了,沒碰上想像中的野獸他們不由得放下心來,專心撿手裡的菌子。
徐茂青見人這麼多,今天他怕是不能再往山裡去了,幫王靜怡拾著菌子等劉大漢上山,仔細聽著周圍獵物的動靜。
「媳婦,這山裡的菌子比咱樹林裡的多很多!」徐茂青的挖菌子的手沒有停過,不過也有不少菌子是壞的,可能是久了長在山裡沒人摘的緣故。
「恩,這裡樹木種類多,把陽光給遮住了,菌子容易生長些!」看著眾人搶食般的瘋狂模樣,王靜怡出聲他們提醒挖了或者拔了菌子後要把泥土埋上,這樣來年又會長新菌子。
她的聲音響在眾人耳朵裡猶如春天裡的威風般透著勃勃生氣。
有的人點頭說知道了,會埋上的,當對著身邊人迅速挖出菌子然後去旁邊接著挖時,最初的點頭答應也就拋在了腦後,多挖些菌子才是最重要的,來年的事兒他們管不著了,王靜怡對此搖了搖頭,把她話放在心上的也就徐茂青了,沒挖出一朵他都會用手把泥土埋好,再轉到另一朵去。
田氏幹活慢吞吞的又愛偷懶,從進山到現在籃子的底都還沒填上,感覺越來越多的菌子在消失,她不由得有些慌了。
「三郎,蹲什麼蹲?是偷奸耍滑的時候嗎?還不快挖?」
也不知道是徐茂森運氣不好還是咋滴,他挖出來的多少都有些壞了,聽到田氏的罵聲他脾氣也上來了,還嘴道,「臭..婆..娘,自己不動手就知道催催催,催命啊!」
聽著兩人的吵聲,王靜怡儘量離他們遠些,免得髒了自己的耳朵,徐茂青也跟著,故而田氏眼尖的瞥見兩人悉悉索索移到一邊時,對徐茂青的抱怨也打開了出口,「我說二哥二嫂,你們往那邊移幹什麼?不會是知道哪兒還有菌子想要偷偷的去吧,我就說二嫂怎麼知道把泥土埋好明年會長菌子原來是早就上山挖過啊,難怪剛才故作大方的讓大家都跟上,原來這點菌子在二嫂嚴重是九牛一毛啊?」
明明是躲清靜竟被田氏歪曲成這樣,王靜怡有些惱了,「三弟妹,咱剛上山的時候路是什麼樣子的你們也看見了,昨天逼著二郎帶你們上山,自己動作慢說話來寒磣我,何必呢,與其做口舌之爭不如手上多使些力!」她家的確有通往後山的路,不過眾人知道了能說啥?徐茂青每天要上山打獵,沒有路他怎麼上山?
田氏嗤鼻的哼了聲,聽著眾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自己壞話,她就不知道了王靜怡明顯的貓哭耗子假慈悲,眾人咋就這麼被她玩弄在掌心還要替她說話?
漸漸村裡又來了不少人給自家人當幫手的,這一片的菌子竟這麼被人挖得差不多了。
期間,徐茂青獵了兩隻野兔也算開了張,有一隻還活著,腿受了點傷,看著自家媳婦親切心疼的順著兔子毛,他覺得自己剛才是不是血腥了些。
劉大漢知道徐茂青今天要帶徐家人上山,從院子那條路上來時聽到這邊的動靜,他蹙了蹙眉,人這麼多能打到獵嗎?現在都快晌午了,也不可能往深山去,想了想他穿過叢生的雜草找到徐茂青後商量今天兩人就不去山上打獵了,徐茂青正有此意。
眾人對劉大漢的出現沒覺得有啥不對的,反正獵戶不就是應該到處穿梭嗎?這樣倒把那條通往徐茂青後院的那條小路給隱藏了起來。
田氏也放棄挖菌子找了塊平坦的草地坐下,數落起徐家分家後的種種來。無非就是徐老頭背著大家給了二房好處,不然二房怎麼一下就發達了?
「我說三郎媳婦,你自己好吃懶做給窮的,說你二哥你臉紅害臊不?你二哥分了多少田地大夥可都是看著呢!瞅瞅你家田裡的野草就知道你和三郎是個沒出息的,來這裡說酸話還真是夠要臉的!」明顯的反諷讓田氏怒氣更甚。
「可不就是?你爹要偏心也是偏心大房把錢給二房他能撈著啥?真當你爹傻啊?我瞧著大郎見天的去鎮上做工,存的銀子肯定不少你咋不眼紅你大哥呢?還不是看你二哥和你們一樣窮現在出息了心裡不平衡唄!」
悉數的光透過縫隙射進來,斑駁的影子讓林中格外靜謐,知道徐茂青不準備再往山上去,不少人手裡的動作都慢了下來,侃起了大山。
有劉大漢的加入,王靜怡籃子裡的菌子很快裝滿,眾人不得不佩服獵戶就是獵戶,扒開草細面就是菌子,賊准。王靜怡懷裡抱著活兔子,有些想回家給它弄點草藥敷上養在籠子裡了。
徐茂青怎會不知道她的想法,人這麼多能打到兩隻兔子他已經很滿足了,把死兔放進麻袋,朝眾人道,「鄉親們,今天我打的獵物你們也看到了,人多它們都被嚇跑了,你們要再往上一點還是安全的,不過要往深山就算了,我和劉大哥都不敢太往裡了去,我勸你們也別去,我們籃子已經裝滿了這就先回去了!你們保重!」
眾人一路上聽到有逃竄的聲音想著估計獵物是被他們嚇跑了,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二郎,你們回去你們的,我們再往上走點也都回去了,這菌子哪能一次就挖完的,以後天天來找總會找到些的,今天真是太感謝你們了!」
「是啊是啊,你們回去你們的,知道山裡安全咱就放心了!」
接過王靜怡手裡的獵物兩人剛走出幾步就聽田氏哭喊開了,「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人家和咱一道上的山,人家籃子都裝滿了我的籃子才那麼一點,做兄弟的差別咱就這麼大呢,我不要活了啊!」
「......」徐茂青不知道田氏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扭頭看著她。
田氏見徐茂青神色,想著估計有戲,接著哭道「我家三郎早兩年在我家哪幹過什麼活兒,現在倒好每天起早摸黑的幹活還養不活我們兩人,人家整天閑在家要肉有肉吃,要錢有錢花,做兄弟間不幫襯自己人去跑去幫別人開路斷自家人財路,我不要活了啊!」
眾人算是聽明白了,不就是說徐茂青走在最前面幫他們開路了嗎?對田氏這種小人行徑鄙視得要死,「三郎媳婦,你們現在都分家了,雖說是兄弟可是也不能說是自家人,你可有聽過你公公說跟你大伯三叔是一家人的?分了家哪還像以前?」
「是啊是啊,三郎媳婦,二郎帶咱上山咱心裡記著他情,不像有些人自己動作慢就踐...踏人,我們心裡還拎得清什麼是好人什麼是不要臉的人!你不想活就回家去死吧,大傢伙以後要經常上山,你別死在這裡別嚇著大家才好!」
「對啊,要不你死在深山裡去吧,把野獸喂飽了他們就不會出山找咱了,這樣咱會像記著二郎兄弟一樣記著你的,鄉親們說是不是?」
「就是,去吧,去深山,我們看著你進去!」
田氏只是想激發下大家的同情心讓徐茂青分些菌子給她而已,怎麼就成了她要去深山裡自殺了?縮了縮脖子,踢了一腳旁邊打盹的徐茂森,罵了句死鬼,在宋氏促狹的眼神中躲進了一簇草叢。
不少人見此搖頭,「這田氏以前在娘家就愛貪便宜不饒人,現在來這邊分家後還這樣,我看人家二郎攤上這樣的弟妹無辜又無奈!」
「我要是有這樣的弟妹或嫂子,看我怎麼說收拾她!」有剛來的年輕漢子罵道。
「哈哈哈,怎麼輪到你收拾她了?要收拾也是你哥或者你弟收拾,再不濟還有你爹娘呢,你要出手了人家死賴著你不放有你受的!」影射田氏的意味太明顯,眾人不由得放聲大笑。
徐茂青牽起王靜怡的袖子,得意一笑,「走,咱回家吧!」
劉大漢絲毫沒覺得自己當了電燈泡,樂呵呵的跟在後面。
徐茂竹是挑著擔子來的,他和徐老頭動作快,雖說兩個擔子都只裝了一半,不過比起其他人他們家的算多的了,在眾人的詼諧調侃中,好多人又往上走了幾十米,感覺樹木越來越高,光線充足了起來,視野更開闊但菌子卻稀疏不好,來人沒了再往上的心思,不久變下到了林子。
來的人都有收穫,不過有的收穫得多,有的收穫得少,總之比他們去花田村挖的菌子多太多了,挖完菌子的他們像是難得找到時間休息,把雜草鏟平了鋪在地自己躺上去,聊聊這家地的莊稼那家人的喜事兒,氣氛還算融洽。
看著還想往山裡去的徐茂竹,徐老頭趕緊把人攔下,「你二弟說別太往裡走,我看裡邊肯定兇險,咱挖的菌子不少了,沒必要為了這個把命也搭進去!沒瞧見他們都回去躺著聊天呢!」
望著蔥蔥郁鬱的山,徐茂竹有些洩氣,「爹,我是不是很沒用,讓你很失望!」可能是受眾人聊天氣氛的影響,壓抑在徐茂竹心裡的話突地脫口而出。
「說什麼呢?你怎麼沒用了?你去鎮上掙的銀子都夠咱一年花的了,咱該滿足了!」徐老頭知道徐茂竹心裡不服氣的是二郎一下子就有本事兒了,有擔當了,他這個做大哥的自愧不如而產生的膈應。
「大郎,你有你的好,你二弟有他的好,身處的位置不一樣,看事兒的角度不同,因此做事兒的方法和態度不同。你可不能因為這個和你二弟有了隔閡,我覺得他是真尊重你這個大哥的!」徐老頭覺得自己作為爹真的太失敗了,沒給兒子掙下家業,讓三個兒子間有了嫌隙,大兒子和二兒子還好些知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那個三兒子,真讓人頭疼。
「我知道的,二弟對我不錯我知道!」徐茂竹把話說出來心裡就好受多了,他相信只要宋氏不在中間攪局,他們兄弟會一直友善下去的。
至於徐茂森,他跟著徐老頭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