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看一隻掉了下水道的高貴白貓。
卻夏想著,微微勾揚的狐狸眼角就憋上了點兒笑。
但棚裡棚外還有人。
卻夏就努力繃住了,“沒什麽,”她慣常地假裝著禮貌客氣不認識,“陳先生要出去嗎?”
不等卻夏把“我給你讓路”用行動表達。
陳不恪像沒聽見她第二句,他插著兜,忽偏過身,向她肩側一低,上身就俯過來。
薄冷的松木香驀然靠近。
卻夏睫毛輕顫,本能就要向後退開。
但白毛的動作更敏捷——
先她一秒,他單手拎住了她外套後的連衣帽,拽起來,扣到了她腦袋上。
修長指骨也不在意親昵,抵著她帽沿用力壓了壓。
“都快凍成隻白臉兒的小鬼了,還不知道去棚裡避風,之前怎麽沒見你這麽傻。”
“?”
卻夏被他忽然舉動搞得一驚。
她沒來得及說話,走過來的副導演在他倆旁邊停下。
對方表情古怪,視線在兩人間有些過於近了的距離間轉圜了圈,試探張口:“恪總和卻夏好像挺熟,以前認識?”
卻夏:“不認識。”
“……”
陳不恪沒出聲,細密長睫懶懶垂了,從睫瞼半遮的漆黑眸子裡掠過點情緒。
“…是,不認識。”
白毛到底還是放過她了,他轉過身,剛給女孩撫過帽沿的手漫不經心地插回兜,“不過也算一見如故。”
卻夏扭頭:“?”
副導演樂了:“恪總,咱倆認識也五六年了吧?我怎麽都不知道,您還能跟人一見如故呐?”
陳不恪心不在焉地敷衍著:“可能這就是劇本裡,天選白月光初戀的緣分吧。”
卻夏:“。”
你再扯。
副導演聽得發笑,笑裡卻又更古怪地深看了卻夏一眼:“那兩位天選再聊兩句,聊完就過去吧,邛導要給你們講講後面幾場戲。”
“嗯。”
卻夏被副導演那似乎極有深意的一眼看得背後莫名發涼,正抱著熱水杯給自己受驚的靈魂回溫呢,旁邊白毛,不,相當冷漠性感的奶奶灰頂流就側過身來了。
“別人是想方設法跟我套近乎,到你這兒,是想方設法跟我裝不認識?”
陳不恪低了音量,輕啞著聲問。
卻夏保持可以被形容為路過的距離,也不去看記仇的白毛頂流:“我怕麻煩。”
碎發間那人凌眉一挑:“我是麻煩?”
“……”
卻夏仰回臉,給了他一個無聲但誠實的眼神。
“。”
陳不恪氣笑了,偏過臉,“行。”
卻夏猶豫了下,正糾結著這樣是不是有點涼白毛的心,畢竟這會兒寒冬臘月的,俗話說,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還沒想完。
頭頂那把低啞磁性的嗓音俯下來,近得好像要貼靠到她的兜帽上了:
“麻煩說,讓你等著吧。”
“?”
他低緩著聲,一字一停:“後面折騰死你。”
“……”
卻夏沒表情地握緊熱水杯,目光凌遲著某個沒事人一樣插兜走開的白毛頂流。
惡語傷人六月寒?
怎麽就沒凍死這禍害呢。
·
下午的拍攝正式開始。
俗話又說了,好的不靈壞的靈。
卻夏的擔心完全沒落空——舌尖被燙了下的感覺在麻木消退後,果然就是難以忽視的刺疼,隱約似乎還起了小水泡,讓她幾句有卷翹舌音的台詞都含糊了些。
第一場就讓邛導不滿意地拍了桌。
好巧不巧,這場跟她對手戲的是陳不恪,褪色成奶奶灰的碎發被老古板導演摁著又加了一層發蠟,這會兒終於變成順毛的黑發了,看著還有點乖。
但乖的只是髮型,稍稍往下,那雙凌冽漆黑但不耐耷著的眉眼就寫滿了“別惹我”“近者死”。
——白毛在發色上似乎格外叛逆。
但他這點壞心情,在卻夏經歷了五遍NG才拍完那段鏡頭的時候,就被徹底“治愈”了。
卻夏被導演訓得臊眉耷眼,回到休息區,就看見染成順毛版黑發的陳不恪懶洋洋地靠在躺椅裡——懷裡還抱著她的熱水杯。
卻夏皺了下眉,左右看過一圈才確認自己沒走錯:“…這裡是公共休息區。”
“嗯。”
“你私人休息區在另一邊吧?”
“這裡視野好。”
“……”
白毛可能腦子不好。
卻夏欣然說服了自己,並因此大度地準備不跟他計較他搶她熱水杯的事情——反正NG五遍,這會兒那杯子應該也快涼透了。
卻夏走回自己放東西的椅子,跟陳不恪坐那張空椅,剛好隔了一兩人距離。
聊勝於無,就當白毛還有點不禍及她的良心。
卻夏想著,掀開椅子裡的薄毯,然後就在底下看見了個陌生的深灰色熱水袋。
“?”
兩根纖細手指將熱水袋拎了起來。
很熱,有點燙手。
想都不用想是誰的。
卻夏對著熱水袋沉默幾秒,沒說什麽,慢吞吞抱進懷裡,轉過來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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