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康盛幽幽怨怨地開口:“依著您現在這心意,直接救命之恩,讓她以身相許唄。”
“不行,”陳不恪毫無停頓,“小狐狸警覺,太直接了會把她嚇跑。要溫水燉狐狸。”
“…您沒聽出來我在開玩笑嗎,為什麽會這麽認真不意外地回答啊??”
“……”
陳不恪沒搭理他。
當然因為這個答案他早想過然後pass了。
嘖。
蘋果真難吃。
白毛頂流皺眉想著,把蘋果的最後一口咽了下去。
·
傷筋動骨一百天。
陳不恪沒用上那麽久,但在醫生和團隊的堅持下,還是被迫休息了一個月。
期間,劇組調整拍攝計劃,基本將所有沒有男主角直接參與的戲份全部拍攝完畢,只剩下了陳不恪還沒拍完的對手戲——
男女主對手戲基本在剛開機就優先進行,所以剩下的多數鏡頭還是和卻夏的。
卻夏也是沒想到,作為劇組女四號,兼組內女一號的動作戲、摔打戲替身,她竟然來得最早,退得最晚,堪稱劇組勞模影視城保安。
再對比一下同劇組演員的薪酬排行,就更值得一個感動演藝圈。
而這一切都是沾某位白毛頂流的光。
陳不恪受傷出事那場戲,秦芷薇不在劇組,後來在酒店裡聽說的。陳不恪的公關團隊對劇組外,把他是替卻夏擋災的這件事盡力壓了,但劇組內顯然瞞不住。
於是秦芷薇最近一個月,看卻夏的表情眼神就更加不友善了,一度憤恨到快要把“他明明都認清你的真面目為什麽還這麽想不開”寫在臉上。
卻夏不怕人,但最怕麻煩,劇組裡盡量避著秦芷薇走。
這樣躲了一個月,成功把秦大小姐的仇恨值蓄力條拉滿。
“報應”就來了。
“吻戲替身?”
聽見秦芷薇助理跑來說的第一句話,卻夏就放下手裡的習題冊,皺了眉:“我隻負責具有危險性的動作戲替演,吻戲這部分不在合約范圍內。”
“對,這我們也知道,只是不巧嘛,芷薇的那個吻替昨天家裡出了急事,人已經趕回去了,我們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卻夏沒表情地抬回習題冊,“那就等她有時間。”
助理被她態度一噎,訕訕地笑:“嗨,這不是早就和導演組定好沒問題的鏡頭順序,又是跟恪總那邊替身的對手戲,人家時間也不好隨便改。”
“哦。”
卻夏筆下一劃,在習題冊上勾了個選項,筆尖平穩挪向下一題,“和我有什麽關系。”
助理:“……”
助理憋著火打量過去。
桌後的女孩說話時始終沒抬眸,下頜也收著,睫毛溫吞地垂搭下來,秀麗的五官卻被覆上一層漠然的疏離。
漂亮是漂亮,一點人氣兒都沒有。
難怪火不起來,簡直活該。
助理心裡腹誹,面上強擠出笑容:“卻夏,話不要說得這麽滿嘛。畢竟大家都是一個公司的藝人,互相幫個小忙也是情分——這個鏡頭只是借位,遠景鏡,而且吻替戲就剩這一場了,真耗不了你多少時間。”
“…耗費不耗費,是我這個被耗費的人說了算,不是你們。”
卻夏漠然掀了眼簾。
一雙清凌凌的淺咖色眼瞳,像能戳透人心似的,將助理虛偽的笑看得一僵。
“想讓我答應這個,也行,”冷了對方一眼,卻夏就沒什麽情緒地垂回眸子,繼續做她的習題,“讓秦芷薇出面和公司高層談,給我提前解約。”
“?”助理:“???”
助理懵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舌頭:“不是,卻夏,這個提前解約的事情沒有必要啊,你這一共就剩不到半年的合約,等《至死靡他》劇組拍攝宣傳結束,剩的時間就更少了,也走不了多少通告,非得這個條件嗎?”
卻夏劃完這頁最後一道選擇題,將習題冊翻了面,“不然免談。”
“可——”
“沒有可是,慢走不送。”
“…………!”
助理氣得甩手,起身就走了。
門被摔得砰地一聲。
卻夏眼皮都沒動,隻唇角冷淡又嘲諷地輕抬了下,就安安靜靜伏身回去繼續做她的習題冊。
兩天后。
在陳不恪復工到場的第一場戲的前夕,秦芷薇的消息回到卻夏這邊來:提前解約的事情跟公司談妥了,簽著大老板——也是秦芷薇親舅舅——名字的紙質文件都一並到了她面前。
從這紙合同起,她和經紀公司的履約就隻維持到《至死靡他》的一切相關拍攝、宣傳活動,除此之外,她和這個圈子再無關聯。
卻夏看著合同的神色平靜,隻條條確認,然後她長長吐了口氣,拎著薄薄的紙張,仰進沙發椅裡,對著燈光看。
真的很薄。
光透過紙都有些晃眼。
但又很厚重,沉甸甸,載滿了她的五年。
她不願回憶、不願細想的五年。
終於要結束了。
她可以永遠地離開這個圈子,隨心所欲地,按她自己的想法生活了。
真好。她應該沒任何留戀。
應該……
卻夏慢慢闔上了眼。
在光和影交替的那一瞬間,某個圈暈恍惚的刹那,她在漆黑墜下的昏暗裡看見一道修長清挺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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