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嬤嬤脆生生應了一聲。
雖然除夕那日才見過,但那日她心系著少爺的傷,夫人又急著回來,她連話都來不及和阮妤說上一句,更不用說仔細看她了,今日倒有的是時間讓她好好看一看了,她見阮妤眉梢眼角都是自在和歡愉,臉上的笑更有著從前在這座府裡沒有的輕松,她心裡雖然有些遺憾難過,但掛著的那些擔憂也總算是消了個乾淨。
她把徐氏吩咐的沉水香給了人。
“這是?”阮妤驚訝地看著手中這隻木盒。
“是沉水香,夫人特地買給您的。”盛嬤嬤溫聲和她說,“她知道您喜歡,瞧見有賣便給您買來了。”說完見眼前少女神色微怔,她猶豫一會又說道,“其實早些年,老奴拿過去的那些東西也都是夫人特地挑給您的,只是……”
後頭的話沒說,但阮妤卻聽懂了,她沉默地握著手中這隻木盒。
有些事到底還是變了。
前世她至死都不知道這些事,她腦海中的那個徐氏,總是冷冰冰看著她,與她置氣,罵她白眼狼,最狠的便是那句“如果當初沒讓你留下就好了”……這句話曾一度成為她的夢魘,有好幾年的時間,她在夢中不斷掙扎,呼喊,卻怎麽都掙不脫。
如今想想,或許她也是愛過她的,只是她們兩個人都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緒,性子又都太過剛烈,所以即使知道錯了,也不願意輕易跟對方低頭。
鳥兒越過平靜的湖面,打亂一圈漣漪,猶如她的心,帶著輕微的悵然和歎息以及與過往的和解。
她抬起頭看著盛嬤嬤,仍是那副笑顏,“嬤嬤陪我回一趟暖閣吧,我給夫人帶了一些東西,勞您送過去了。”
盛嬤嬤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聲音也摻了高興,“夫人若知道您給她備了東西,肯定高興!”
阮妤笑笑,領著人去了暖閣。
白竹已經把她帶來的東西都一一收拾好了,聽她說,連忙把她給徐氏準備的那些東西拿給了盛嬤嬤。
東西都是阮母準備的,想著他們好東西見多了,阮母便讓阮妤帶來一些自己做的臘味,雖不值錢,卻有情意,等把盛嬤嬤送走,白竹接過她手裡的東西,柔聲問她,“您趕了一早上的路,要去歇息下嗎?”
“也好。”
阮妤收回目光,笑著點頭。
她其實早就習慣自己一個人打理了,但見白竹一直小心翼翼陪在她身邊,亦步亦趨的,生怕她不肯讓她伺候,又歎了口氣,由著人給她換衣洗漱,等坐到床上,拉著人坐在床邊和她聊天,“我聽祖母說,她給你找了一戶人家。”
說起這個。
白竹頗有些不好隨意,害羞的低下頭,“是,您應該也記得,就是那位林秀才,當初還是您見他可憐招進府的。”
阮妤仔細想了想,問她,“如今在帳房的那個?”
等人點了頭,便握著她的手笑道:“既是祖母挑給你的人,準是個不錯的,回頭我召他過來看一看。”又問她,“可定下婚期了?到那天,我親自來送你出嫁。”
白竹卻沒說日期,只是看了她一會,突然從椅子上起來,跪在了她跟前。
“你這是做什麽?”阮妤擰了眉,彎腰去扶她,白竹卻拗得很,不肯起,只是看著她說,“姑娘,我還是想伺候您,我從小就陪著您,這麽多年,我們從未分開過,您就讓我陪著您,無論做什麽都好!”
“你這丫頭,都要成婚的人,怎麽還跟小孩似的?”她又拉了人幾下,可白竹仿佛在跟她使勁似的,就是跪著不肯起,一副她若不答應,她就長跪不起的模樣。
阮妤最後還是無奈地松開手,靠回到引枕上,低頭看白竹。
上輩子也是這樣,她因為得罪阮雲舒又被徐氏不喜,那會紅玉已經嫁人了,她身邊就白竹一個貼心的丫頭,她原想給她一筆錢想讓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這丫頭卻鐵了心不肯走,別人都說她精明能乾,只有阮妤知道這丫頭實誠得像個傻子,但凡認準了的事就很難更改。
前世後來她嫁給霍青行,給她相看了一個不錯的丈夫。
她和霍青行分開那會正好是白竹懷孕在家待產的時候,她沒和她說,就是怕這丫頭傻乎乎的又要跟她離開,沒想到如今都給她找好丈夫了,還是這樣。
“你真要跟著我?”阮妤問她。
白竹隻當她是松動了,連忙點頭。
“你和你那位未婚夫可商量過了?”見白竹神色微頓,搖搖頭,阮妤看著她好笑道:“都說你做事最是妥帖,怎麽如今碰到自己的事卻糊塗了?”
“小姐……”
白竹臉色微白,還未說完就聽阮妤問她,“你可願意去長安?”
“長安?”
白竹愣了下,明白了,“小姐是打算日後去長安發展?”
阮妤沒有立刻回答她。
這雖然算不上她的臨時起意,但顯然因為霍青行的緣故加快了她的進度,如果沒有霍青行,她應該會好好在青山鎮待幾年,或許一直守著這塊地方也有可能。
畢竟她也沒那麽大的野心。
可她如今跟霍青行在一起了,那個呆子今年就要科考了,如果沒有問題,他應該會和前世一樣在長安大放光彩。
阮妤低眉笑了下,又問白竹,“你願意嗎?”
白竹這次沒有猶豫,揚起明媚的臉,笑道:“願意,只要跟著小姐,去哪裡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