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姐姐?!”
霍如想瞧見她,眼睛一下子就變得明亮起來,她連忙快走幾步到阮妤跟前,笑著去握她的手,眉眼含笑,語氣都帶了一些少女的嬌憨,興高采烈地問道:“姐姐怎麽跟哥哥一道回來了?”
阮妤見到她,半隱於黑暗中的難看臉色才恢復如常,她不動聲色地收回落在季知行身上的目光,轉頭和霍如想笑著說道:“正好跟你哥哥在江陵府碰見就一道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
霍如想瞧著是越發開心了,怪不得都說有緣的人在哪都能碰到,沒想到偌大一個江陵府,哥哥居然也能和阮姐姐碰著,還能一起回家!尤其看著哥哥左一袋右一袋的,拿的全是霍姐姐的東西,她眼中的歡喜更是藏也藏不住了。
她的木頭哥哥總算不呆了。
“姐姐吃飯沒?要是沒吃就來家裡吃吧,我做了不少好吃的。”隔壁燈還沒亮,霍如想挽著阮妤的胳膊繼續說,“阮伯父他們一早就出門了,譚姐姐也帶著小善去拜年了,估計都要明日才回來呢。”
阮妤原本就打算在霍家用膳。
何況現在又見到了年輕時的季知行,她更是得好好看下,自然沒有拒絕。
“那就叨擾了。”她笑著說了一句,就被霍如想高高興興牽著進去了,隻留下一直注視著她們的霍青行以及依舊不清楚阮妤是誰的季知行。
“表哥,進去吧。”
霍青行的聲音並不算很親近,但也不算疏離,季知行早就習慣他這位表弟的性子,自是應了聲好,不過看著阮妤的身影,又想起剛剛那個眼神,在霍青行關上門後,他還是沒忍住低聲問道:“表弟,這位是?”
“隔壁阮先生家的千金。”霍青行並沒有多加介紹。
“隔壁阮先生家的千金?”季知行微微蹙眉,他見過那位阮先生的千金啊,並不是剛剛這位啊,不過見表弟沒有多說的意思,他也就掩下心思,沒再多問。反正無論是哪位阮小姐,他跟她都無冤無仇,甚至連話都沒說過一句……或許,剛剛那個眼神是他瞧錯了也不一定。
他這樣一想,倒是頓時變得輕松起來,又見霍青行兩手都提著東西,忙道:“我幫忙拿點吧。”
“不用,不重。”霍青行拒絕了。
這些都是阮妤的東西,他並不想假手於人。
季知行也就沒再提,兩人進去的時候,霍如想和阮妤已經布置好碗筷了,飯菜前不久才端出來,這會還冒著熱氣,霍如想看著兩人進來,笑著和阮妤說,“原本還以為哥哥得在江陵府用了晚膳才回來,我就想著和表哥先吃了,是表哥說再等等,怕哥哥沒吃,回頭家中又只有剩菜了,沒想到等了一會還真把你們盼回來了。”
阮妤見她眉梢眼角含著笑,說起話的時候還處處維護季知行,原本還算高興的心又是一沉。
前世她嫁給霍青行的時候,如想也早就嫁給季知行了,在她的印象中,幾乎沒看到如想擁有過這樣燦爛的笑容,她總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著,就連笑也是淺淺一抹,說起季知行的時候也是愁緒大於歡喜。
又想到這一世的相處。
她是怎樣從一個害羞內斂連人都不敢見的小姑娘變得開朗大方,偶爾還會和她開玩笑。
只要想到這些,阮妤對季知行的怨氣和厭惡就更是怎麽壓都壓不下,好在她一向能藏,便是心裡對季知行惡心的不行,面上也能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還笑著和霍如想說,“我原本還跟你哥哥說,回頭讓他隨便給我煮碗面條就好,沒想到居然有這麽一桌子菜,我倒是有口福了。”
霍如想正要笑,便又聽阮妤柔聲問道:“今天這一桌子都是你做的嗎?”
“是呀。”霍如想愣了一下,點點頭。
不是她還能有誰?
阮妤便沒說話,只是朝季知行那邊看了一眼,她雖然一個字沒說,但就是讓原本神色才恢復如常的季知行突然又變得局促起來,他甚至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阮妤為何要這麽看他,躊躇一會,還是開口問道:“阮小姐是有什麽話要和我說嗎?”
“哦,沒什麽。”
阮妤語氣淡淡,卻一點都沒給人留面子,“我就是想著這麽多菜,如想一個小姑娘實在辛苦。”
明裡暗裡卻是在責怪季知行一個大男人沒有幫人的意思。
這話幾乎不算隱晦了,在場的三個人又不是傻的,自是全聽明白了,季知行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偏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從小就讀書,信奉孔孟之道,講究君子遠庖廚,雖說季家不算富裕,但無論是祖母還是母親都從未讓他下過廚,他甚至連廚房都沒進過,剛剛如想去做菜的時候,他也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覺得本來就該如此。
他並沒有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他認識的同窗、從小長大的朋友都如此,家中富裕的請丫鬟、婆子,家中不富裕的便是由女人掌廚,這有什麽不對嗎?可這位阮小姐望著他的目光就仿佛兩把銳利的刀鋒,她用無聲的話在告訴他——
你錯了。
不該如此。
……不該,如此嗎?
霍如想這會也反應過來了,見表哥手足無措站在那邊,自是幫襯道:“我沒事的,平時我就習慣了,而且表哥從未下過廚,幫我反而是添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