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陳氏的左鄰右舍還在門口嗑瓜子說閑話,遠遠瞧見母子倆過來,奇怪地嘀咕一句“怎麽這麽快回來了”,他們這會離得遠,沒瞧見這對母子難看的臉色,還笑著喊了一聲,“阮太太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本來都準備好聽這位阮陳氏秀優越感了。
畢竟這事,無論是對阮家二房而言,還是對他們而言,都是板上釘釘的事。
哪想到等母子倆離得近了,眾人竟瞧見他們臉上如出一轍的難看臉色,母子倆陰沉著臉往自己家走,別說阮陳氏了,就連一向待人溫和的阮卓白也沒跟他們打招呼,而是低著頭,沉著臉,抬腳進了自己家的屋子。
門開門合,阮卓白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眾人心裡奇怪,連瓜子都不嗑了,低聲道:“怎麽回事啊?難不成沒成?”
阮陳氏本來在阮家大房受了那麽一頓瓜落,心裡就不舒服,這會聽到身後那些長舌婦嘀嘀咕咕說個不停,立刻拉下臉轉身罵道:“看看看,看什麽看!”
“有你們什麽事!”
她說完就怒目橫眉地進了屋,門被她摔得發出劇烈的響聲,一晃一晃的,給人一種很快就要塌下來的感覺。
外頭的婦人們被她唬了一跳,等回過神,捂著胸口“哎呦哎呦”叫喚起來,她們也不是什麽能忍的性子,當即叉腰揚聲罵了起來,不過阮家的門已經關上了,也沒有人出來理會她們。
“看樣子是沒成。”
“活該她沒成,就她這個性子,要真成了還不得上天去?”
眾人罵罵咧咧說完後又互相對視了下,一起湊到阮家門前聽牆角。
院子裡這會就阮陳氏的小兒子阮睿廣,他正騎著他的小木馬在院子裡晃啊晃,剛剛看到阮卓白難看的臉色,他一句“哥”都不敢吐出,現在看到阮陳氏一進來,倒是立刻跑了過去,他從小被阮陳氏慣壞了,也不叫娘,就扯著衣擺嚷,“我的珍珠呢,我的糖葫蘆呢,我的小老虎呢?”
阮陳氏每次看到阮睿廣就會和他說,等你哥哥接手了金香樓,你想要什麽都有。他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今天哥哥跟娘做什麽去,這會見人回來,自然張口就嚷著要起了東西。
阮陳氏平日縱著他,但她今日正十分不爽,哪有空搭理他?說了句“沒有”,本來想繞過他去問問阮卓白怎麽辦,可阮睿廣皮得很,不僅不聽,還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直接往地上一躺,哭著叫嚷起來。
以前他只要用這一招,阮陳氏就什麽都給他了,就算她沒有,也會去找阮家大房要。
可今天阮陳氏不僅沒有跟以前似的把他拉起來喊“乖寶”,還抬起手往他屁股上狠狠打了幾巴掌。
阮睿廣起初是假哭,等察覺到屁股上火辣辣的疼,倒是真的哭起來了,撕心裂肺的,把在屋子裡逗鳥的阮宏遠都逼得走了出來,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本來氣衝衝的臉在看到外頭的畫面時一愣,雖然阮陳氏脾氣不好,但打兒子還是頭一回,出口的火氣也沒了,他皺眉問,“怎麽回事?”
阮陳氏看到他,一下子所有的火氣都有了宣泄的對象,也不管阮睿廣了,直接走上去去打阮宏遠,邊打邊罵,“都是你,要是你今天跟我們去,你大哥能這樣對我們?”
“你個不中用的,你自己沒本事也就算了,還害苦了卓白!現在好了,你哥要把酒樓給他那個女兒,我們可怎麽辦啊!”
她手裡沒輕沒重,指甲又長,有好幾下打到了阮宏遠的臉上,阮宏遠白胖的臉上當即就出現幾條紅痕,手一摸居然還有血,他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當場就跟阮陳氏扭打起來。
雖然驚訝他大哥的決定,但他一向沒什麽抱負,給誰他都無所謂——
“你衝我撒什麽火,那酒樓本來就是我大哥的,他要給誰就給誰,你不服你自己去建一個給你兒子開啊!”
兩人從成婚初還算過了一陣蜜裡調油的日子,阮陳氏雖然出身不好但年輕時的相貌還算不錯,最開始剛嫁進阮家的時候也伏小做低過一段日子,可後來發現阮宏遠就是扶不上牆的爛泥也就不願意偽裝了,從那之後,這對夫妻就沒少爭執。
阮睿廣顯然也習慣了自己爹娘爭執,他也沒去管,依舊在地上撒著潑,所有的哭鬧爭吵終止於阮卓白的一聲暴喝——
“夠了!”
阮陳氏夫婦還有阮睿廣全都停下了動作朝聲音來源處看去,不遠處的阮卓白一身藍色錦衣,他此時再不複平日的溫和,全身散發著寒氣,眼中更是帶著極度的厭惡……見三人不敢再說,他才重新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卓白,你先別擔心,我……”阮陳氏追過去,可還沒等她進門,門就當著她的面關上了。
阮宏遠剛剛被自己的兒子訓了一通,正有些不高興,見阮陳氏吃癟倒是笑了起來,“早跟你們說了別去肖想不是自己的東西。”到底是怕自己的兒子聽見,他輕哼一聲也回了自己房間,沒去搭理外頭的阮陳氏和小兒子。
……
“哦呦。”偷聽的幾個人見裡頭散了場,心有余悸般拍了拍胸口,“嚇死人嘞,這阮陳氏家的大兒子平時看著脾氣那麽好,沒想到關上門居然是這副樣子。”一群人嘀嘀咕咕回去,“不過阮先生怎麽把酒樓交給他女兒了?這姑娘家能管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