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卻把她的心思都猜到了。
阮妤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只是忽然很想抱住他,而她,也真的這麽做了,在霍青行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用力抱住了他。
那是多大的力道?
霍青行被她撲得節節倒退,原本挺直端正的身子也被衝擊到車璧上,最後只能脊背貼著馬車,骨頭被咯得有些疼,可他卻連一聲悶哼都沒有,他依舊牢牢地抱著他懷中的女人,聽到她含泣的哭聲,“霍青行,你為什麽那麽好?”他才失笑一般抬起手,輕輕撫著她的頭,柔聲說,“因為是你。”
他看著她說,“我的阿妤值得我對她好。”
霍青行也曾想過,如果沒有碰到阮妤,他會過著什麽樣的生活?或許和如今也不會有太大的差別,考功名,入朝堂,做自己應該做的,等到了年紀娶一門妻子,同她生兒育女,和這世間所有的人一樣,日子過得普通又平靜。
這沒有什麽不好。
甚至在遇見阮妤的前十多年,他都隻想過這樣平靜的生活,這樣沒有什麽波瀾的卻又枯燥乏味的生活。
他不喜歡變數。
因為變數代表了不可控。
可他遇見了阮妤。
這個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和他設想中與之相伴一生的妻子也完全不一樣的阮妤。
她總是那麽從容,仿佛這世上沒有什麽能難倒她的事,她也很強大,強大到根本無需男人的肩膀依靠,就能保護所有她想保護的人。
她從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即使是在那樣一個小鎮也依舊是想做什麽就去做,她讓許多人知道原來一個女人也能有除了嫁人生子之外不一樣的活法。
還是那樣燦爛奪目的活法。
她明明很善良,卻總說自己不是什麽好人,可這一路走來,譚柔、如想、張平甚至於金香樓外那一些早飯攤主,哪個不是把她當活菩薩一樣看著?甚至願意用一生跟隨在她身後。
她的好壞是那麽分明,喜歡與討厭都擺得清清楚楚……
她代表了一切的不可控,和這樣的阮妤在一起,霍青行根本沒辦法遊刃有余,也無法全身而退。
可偏偏他就是愛上了她。
愛上了這樣一個和世間女子都不一樣的阮妤。
在遇見阮妤之前,霍青行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女人。
可遇見她之後——
他知道這世上,他想白頭偕老的只有她一人。
不再是從前設想的相敬如賓,而是真正的相濡以沫。
是她的出現改變了他這十多年來枯燥沉寂的生活,是她讓他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許多人愛著他,也是她讓他學會如何坦誠直率且毫無保留地去愛一個人。
因為是她。
所以他可以不懼她心中的秘密,不畏將來會出現的風波,只因他知道無論何時,無論何地,他的阿妤如他喜歡她一樣深愛著他。他從前患得患失,所以不接受變數,寧可什麽都不要,都不想被人打破他平靜的生活,如今因為有了愛他的人,仿佛披上了這世上最堅硬的盔甲,不畏不懼。
她是他的軟肋亦是他的鎧甲,她讓他心軟憐惜也讓他從容不迫。
“現在,”
霍青行雙手捧起她的臉,看著她淚眼朦朧的雙眼,在她眼皮上輕輕印下一個吻,外頭晚霞明豔,而他的聲音依舊如這晚風溫柔,“可以和我說你想說的了嗎?”
第180章
……
“……好。”
許久之後, 阮妤才看著霍青行,輕輕應下這一聲。
她任她的霍大人,她的霍青行用他那帶有一些薄礫的指腹輕輕地擦拭著她掛著淚水的臉龐,許是察覺到他眼中的心疼, 她忽然一笑, 然後握著他的袖子,在他略帶驚訝的目光下, 抬手抹掉了自己臉上的眼淚。
“這樣快多了。”她揚起柳眉揚起明媚的臉, 不去遮掩臉上的笑意, 也沒有隱藏心中的快慰和輕松。
官服嚴正, 尤其是被霍青行穿在身上更顯克制和禁欲,可此時他垂著這樣一隻濕噠噠的袖子, 哪裡還有在宮中辦事時的端正模樣?卻仍是寵溺的,縱容的,看著她笑。
還撫了撫她的頭,問她, “喝水嗎?”
阮妤搖頭, 握著他的手,“先說正事。”她不渴。
霍青行便應了一聲“好”,然後虛攬著她, 未免馬車顛簸她回頭摔倒, 認認真真開始聽她說。
看著眼前的霍青行, 阮妤已不再糾結心中的秘密,不再糾結他知曉後會不會難過, 她的霍青行,她的霍大人遠沒有她想象得那般脆弱,或許等一切安定, 等他們成婚,等他們生兒育女,等一個平靜又安謐的日子,她能牽著他的手,像是談論一樁往事一般與他說起他們的另一世。
只是不是現在。
現在,說正事要緊。
阮妤深深吸了一口氣,事情太多,她皺了眉,先道:“你先讓我捋一捋。”
霍青行也不著急,任馬車穿過禦道步入大街,任外頭的聲音從寂靜變得喧鬧然後再歸於寂靜,而他始終看著她。過了一會,他聽她說,“阮雲舒今日去寺廟的時候不見了,我懷疑她是想去涼州和晉王說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