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妤和霍青行更是舍不得把她隨便嫁人,就繼續相看著。
……
這年秋日。
大魏戰勝鮮卑,久待邊疆的阮靖馳也終於回來了。
整整五年,當初桀驁不馴的少年身上也有了幾分青年人的蹤影,不再是從前那副橫衝直撞的模樣,他高坐馬背,一身墨色鎧甲,高束的馬尾簪著拖曳的紅纓,此時紅纓隨風拂動,露出他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下頜微收,薄唇緊抿,儼然是一副並不好惹的模樣。
可即使如此,他所過之處還是呼聲震天。
徐之恆前不久已經成婚了,阮靖馳儼然已經成了長安城中眾位貴女最想嫁得夫婿之一,要不是他看著實在不好惹,只怕這會他身上早就被人扔了不少鮮花、帕子了。
“小姐,您小心些!”霍如想的侍女見她一直往前,生怕她被人撞到,忙跟在身後勸阻。
霍如想卻只是笑笑,頭也不回地說句“沒事”,她今日原不知曉阮靖馳回來,是出門買繡花的絲線聽人說起才知道,她也有幾年沒見過阮靖馳了,除了上次嫂嫂生孩子的時候,阮靖馳回來了一趟,兩人還一起抱了剛出生的兩個孩子。
但他也沒久待,留下長命鎖,等嫂嫂蘇醒便又遠赴邊疆了。
這麽一算,也有四年了。
遙遙看著高坐馬上的少年郎,聽著周遭的稱歎,霍如想的心裡是真為這個少時相識的朋友感到高興,她見過眾人譏諷阮靖馳的模樣,也見過少年被人說道不堪時沉默的側臉,如今他能靠自己的實力擁有這些鮮花掌聲,她豈會不高興?
她希望他能永遠像今日這樣!
“擠什麽擠,趕著去投胎啊。”
霍如想沒想到會走到人流最多的地方,更沒想到會被擠到最前面,身旁人流攢動,她聽到身後丫鬟急忙喊她,卻連答都來不及答,整個人就已經往前撲倒了。
要不是今日有官兵在兩旁看著,估計這會她摔倒就得有不少人踩上來了。
可身後的那些人雖然沒法上來,閑言碎語卻不少,尤其是看管人群的官兵更是沉臉訓她,霍如想本就是個內斂羞赧的性子,一聽這話更是連頭都羞得抬不起來。
丫鬟還在後頭過不來,霍如想只能聽到她喚她的聲音,她低著頭,不大好意思地同官兵說了句“抱歉”便想自己起來,不曾想這個時候紛鬧的身後忽然變得安靜起來,原先喝罵她的官兵更是變了臉,連忙轉身朝來人拱手一禮。
恭恭敬敬喚了一聲“將軍”。
似乎感知到什麽,霍如想仰起頭,她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她身前,少年身形頎長,身上的墨色盔甲投射出耀眼的光芒,因為背著光的緣故,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相貌,卻能看見他抱著胳膊,挑著眉看著她笑。
不同先前高踞馬上的生疏漠然,此時站在她身前的少年一如記憶中的模樣。
張揚、蓬勃。
她聽他說,“霍如想,你怎麽還是和以前一樣。”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頓時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可霍如想坐在地上看著他卻一下子紅了臉,只是想起那些前塵往事竟也忍不住抿唇笑了起來。
她這些年所有丟人的時候好像都曝露在他眼前了。
不過也沒什麽,短暫地不好意思過後,她彎著眉眼衝他笑,“阮靖馳,你回來了。”
午後陽光明媚,阮靖馳看著倒在他身前的女子,她的衣裳被塵土沾染,頭上的發釵也被擠得歪歪斜斜,實在算不上好看,可他看著她燦爛的笑顏,心臟竟然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等回過神,他目光微閃,竟罕見地撇過頭。
直到霍如想被她丫鬟扶起來,問他要不要去看看嫂嫂的時候,他才答,“你先回去,我回趟家再去看他們。”幾年不曾回來,他也實在想阮妤和那一雙外甥了。
霍如想便點點頭,未再多說,她目送阮靖馳離開,看著他重新騎上高大的馬,看著他領著一群將士離開,直到瞧不見了,她才領著丫鬟離開。
……
阮靖馳這次回來可以待很長一段時間。
這陣子他除了去軍營,便是往阮妤家裡跑,每日陪他的外甥外甥女玩鬧,今日他休沐在家,更是一大早就辭別祖母和母親過去了,到那的時候卻沒發現阮妤和霍如想,問丫鬟才知曉今日阮妤是帶著霍如想去相看了。
“舅舅,舅舅,你繼續說啊,後來怎麽樣了!”霍風眠的小胖手抵在阮靖馳的膝蓋上,見他忽然不語,頓時催促起來。
霍不羨雖然沒說話,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也始終望著他,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阮靖馳回過神,可臉色卻莫名有些不大好看,就連講故事的心情也一去不複返,雖然嘴巴還張著,話也說著,但思緒卻早就飄散了,霍如想早就過了及笄年,這個年紀去相看再正常不過了。
甚至於比起她的同齡人,她都算是晚了。
就像他——
回到長安還沒幾日,家裡的客人就來了一撥又一撥,母親和祖母也沒少跟他提起這事,要不是他躲得快,估計如今也得被他娘拉著去相看。
霍如想會和誰相看?她又會喜歡什麽樣的人?阮靖馳的腦中忽然冒過這兩個想法。
彼時他還不知道是因為什麽緣故,只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大舒服,直到幾日後,他看到霍如想和一個穿著白衣的青年走在一起,看著她臉上掛著燦爛的笑,他終於明白自己這些日子的不對勁是因為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