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這裡笑著寒暄,阮陳氏那邊的臉就十分不好看了,自打前天起,她心裡這口氣就沒下去過,大兒子不理她,小兒子成天吵著要這個要那個,阮宏遠就更不用說了,家裡就算天塌了都跟他沒關系!她本來還想著要是阮妤沒能收服金香樓的那群人,她就今天在祠堂鬧一場,就算祖宗規矩又怎麽樣,可不能讓大房一家人說了算!
等真的利益掛鉤了,她就不信那群人不倒戈。
誰想到阮妤居然真這麽有本事,不僅把人都收服了,還弄出個蟹煲,聽說昨天金香樓的生意好得不得了,都快趕上以前小半年的盈利了!
她心裡又氣又酸,卻也沒辦法再反對了。
“差不多了,跟你爹進去吧。”阮母掂量著時間,和阮妤說了一句。
阮妤點點頭,又和幾個嬸嬸作別就跟著阮父等人往裡頭的祠堂走,她剛進去,阮陳氏看著被一群婦人簇擁著說笑的阮母,酸溜溜道:“阿妤今年也十六了,大嫂還是注意點,那酒樓進進出出什麽人都有,這女人啊,最重要的還是成親嫁人。”
要放到以前,阮母肯定是不會搭理阮陳氏的,如今——
她眼眸微眯,抿著唇轉頭朝阮陳氏看去。
阮陳氏被人看得臉色一僵,好一會才乾笑道:“嫂嫂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沒什麽。”
阮母看著她,語氣淡淡,“我女兒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跟她爹都沒說什麽,倒也用不著旁人操這等子閑心。”她不是耳聾眼瞎,也不是沒聽到阮陳氏在外頭散播的話,以前不說不做是舍不得阮父為難,也是不願讓兩家人面上難堪,不過如今……阮陳氏要再胡亂說道牽扯到阿妤,她可不會隨便縱著了!
這還是阮母第一次這樣冷著臉說話。
阮陳氏臉色蒼白,其余婦人顯然也有些驚訝,心裡倒也明白裡頭那位要上族譜的少女在阮家大房心中的地位了。
……
阮妤上完族譜出來。
她爹被叔公留下說話,她剛想去找她娘,就看到了站在外頭的阮卓白。
阮卓白一身白衣站在蔥蔥鬱鬱的桐樹下,這會沒什麽日頭,他整個人被樹蔭照得有些陰鬱,不過在發覺阮妤出來的時候,他就笑著抬起臉,露出那副溫文有禮的模樣,“三妹。”
阮妤想起昨天在陰暗巷子裡,雙目噴火踹牆的男人,輕輕唔了一聲。
裝得還挺有模有樣的。
倒是和阮雲舒那朵小白蓮如出一轍。
以前剛發現阮雲舒真面目的時候,阮妤會生氣會憤怒還會跑去質問她,如今……她笑盈盈地看著阮卓白,一臉乖巧的模樣,“二哥。”
演戲這玩意。
她只是不屑,不是不會,真要裝模作樣起來,誰贏誰輸還不一定呢。
阮卓白點點頭,從樹蔭中走出來,柔聲問,“三妹過會是要去金香樓嗎?”
阮妤笑道:“是啊,昨天和屠師傅說好了。”
“屠師傅一向嚴苛,不過三妹既然已經收服他了,想必日後也不會有人再為難你。”阮卓白說話的時候,臉上一直掛著溫和的笑容,“我也聽說昨天金香樓的盛舉了,三妹真厲害,可惜我昨日有事無福瞧見。”
感慨一番後又頗為奇怪道:“不過三妹從前是知府千金,怎麽還會做菜?難不成是知府家待你不好嗎?”
他微微蹙眉,露出一副兄長關懷的模樣。
阮妤卻知道他這是起了疑心來打探她了,她也不懼,一副唉聲歎氣的模樣,“二哥不知道我們女兒家的不容易,我們啊又得管家記帳,又得學各種技藝,別說做菜了,什麽琴棋書畫,針線繡活,哪樣不得學,我又是個要強的,不肯落後於人,自然每樣都要學個拔尖。”
“二哥也差不多年紀要娶妻了,日後嫂嫂進門,你可得多體恤些!”她好似真把阮卓白當成自己的哥哥,“不然我這做妹妹的可是要同你生氣的!”
她一副少女嬌憨的模樣,卻讓阮卓白無話可說。
正好阮父說完話出來,瞧見他們兄妹站在那,笑著走過來,“在聊什麽?”
“爹!”
阮妤轉頭,看著阮父睜眼說瞎話,“在說二哥的婚事呢。”
“哦?”阮父有些驚訝,又看了一眼阮卓白,笑著捋起胡須,“說起來卓白也是到年紀娶妻生子了。”他說話的時候,瞧見阮宏遠拎著鳥籠過來,不比面對晚輩時的溫和,看著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弟弟,他立刻豎起眉,冷聲道:“阮宏遠,你每天除了你那幾隻鳥,還能做點正事嗎?你兒子都到年紀該娶妻了,你這個做爹的能不能像點樣子!”
莫名其妙被阮父罵了一通的阮宏遠一臉呆怔。
阮父看著他這副模樣更是搖頭歎氣,“罷了,回頭我讓你伯母幫你看著些。”
阮卓白臉色也有些僵硬,勉強笑道:“大伯,我還不想娶妻。”
可阮父隻當他年少皮薄,大手一揮手,發了話,“好了,我會讓你大伯母好好幫你相看的。”他說完就側頭和阮妤說,“走吧,你娘還在等著我們。”
阮妤自然應好,走得時候還彎著眼睛和兩人打招呼,“二叔,二哥再見。”
阮宏遠愣愣應聲,目送父女倆走後才湊到阮卓白身邊,小聲問,“卓白,你想娶媳婦了?”話音剛落就被人狠狠一瞪,他被嚇得倒退了一步,瞧見阮卓白拂袖離開的身影,他摸了摸鼻子,小聲哼道:“想女人衝我撒什麽火。”然後又事不關己拎著他的鳥籠哼著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