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笑容明媚,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望著他,“霍大哥今天怎麽有空來?”
霍青行看著朝他跑來的應悅,斂了臉上的一乾表情,又恢復成從前那副模樣,朝人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你二哥呢?”
應悅聽到這個稱呼,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撇嘴道:“霍大哥找他幹嘛呀?”話語裡盡是嫌棄,察覺到男人望過來的漆黑瞳仁一點情緒都沒有,才勉強扯出一點笑,嘟囔道:“還能在哪,不是在他的菜園子裡,就是在院子裡玩泥巴,髒死了。”
她最討厭二哥了!
因為二哥,她從小就沒少被人羞辱,什麽傻子的妹妹也是傻子,我們才不跟傻子玩呢,她小時候還被人扔過石頭和泥巴,也是年紀大了,大家知曉事理了,她才交了一些朋友,要不然她到現在還連個手帕交都沒有!偏偏霍大哥最疼她二哥,每回來都會陪他玩,比陪她的時間還要多。
不過霍大哥能來,她就很開心啦!
應悅臉上重新揚起笑臉,“霍大哥快跟我來,爹娘要是知道你來了,肯定高興!”說完就要去扯霍青行的袖子,察覺到身邊男人微蹙的眉和側開的身子又吐了吐舌頭,假裝才記起來,“忘了,你不喜歡別人碰你。”
她也不生氣。
反正霍大哥一向如此,對誰都一樣!
這樣才好呀,等成了親,也不用擔心霍大哥跟村子裡那些男人一樣,有了錢就花心!想到這,她臉上突然有些羞,她喜歡霍大哥已經好多年了,而且她現在已經十四了,等再過兩年就可以嫁人了!她倒是不擔心霍大哥會娶別人,霍大哥估計從小到大說過話的女人一隻手都能數過來,而且他爹跟霍大哥的爹爹是兄弟,她哥哥跟霍大哥又是朋友!
應悅臉上滿是笑臉,提著籃子就要帶霍青行往前走,轉頭的時候卻發現身邊男人臉色一僵。
“怎麽了?”
應悅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卻隻瞧見一輛越行越遠的馬車以及一隻正要收回的手,那手在陽光的鋪蓋下,白得仿佛普照寺裡供奉的白玉菩薩,五指纖細修長,一看就出身良好。她心裡突地一頓,有種突如其來的恐慌在心底縈繞,她勉強壓著這股子心慌,回頭去看霍青行,猶豫道:“霍大哥,你認識她嗎?”
“嗯。”霍青行沒有否認,想到先前女子的笑臉以及微挑的柳眉又皺了眉,他揉了揉眉心,不等應悅再問,就徑直朝應家走,“走吧。”
……
阮妤也沒想到霍青行的行情居然這樣好。
她剛剛正和車夫說著話,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清亮的“霍大哥”便掀了車簾看過去,然後就瞧見了霍青行和一個紅衣少女,那少女雖然是側身站著,但也能瞧見她的嬌態和眼中盛著的兩汪數不盡的歡喜意。
一個嬌小愛笑,一個頎長清貴。
還挺般配。
阮妤笑了笑,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問車夫,“師傅剛剛說應家二兒子怎麽了?”他們剛才正說起應家呢。
車夫顯然常跑留蘭鎮,對這裡很熟,聽她詢問就壓著嗓音說,“這應家的二兒子是個可憐的,小時候淋雨發了高燒,醒來後就變傻了,現在都十五了,心智還跟個小孩似的。”
“喏。”
他指著一處地方,“這就是應家,那在院子裡玩泥巴的就是他家二兒子。”
阮妤看過去,果然在院子裡瞧見一個少年,那少年穿著一身已經看不出白的衣裳,一個人樂呵呵蹲在地上玩泥巴,她皺了皺眉,忽然明白剛剛霍青行為什麽拒絕她一道過來了,心底歎了口氣,她落下手中車簾,和車夫說,“走吧,先去譚家。”
“哎。”
馬車繼續往前趕,譚家傍山而居,位處偏僻,和留蘭鎮其余人家離得有些遠,車夫把馬車停在門口,阮妤提著食盒走了下去,“你就在這等我,我待會就出來。”
等車夫應了好,阮妤便獨自一人去敲門,門虛開著沒有掩實,一推就能開,她沒有立刻進去,而是站在門口朝裡頭喊,“譚家妹妹在嗎?”
等了一會也沒聽到聲音,阮妤不清楚人在不在,想著進去看看,若是在,正好,若是不在,就把買的東西留下,再留下個信,告知一聲,回頭再找時間和她娘一道來探望。
阮妤推門進去。
譚家不比她家,雖然佔地大,屋子卻很舊,院子收拾得倒是乾淨。她聽她阿娘說,譚叔叔和妻子從小相識,因為妻子臉上有紅斑,村子裡的人嫌棄她,他索性就帶著一家人在山腳居住,後來譚嬸去世後,他也沒再找人,自己養著一雙兒女,平時一家人和留蘭鎮的人都不怎麽往來。
想來這院子應該是由那位未謀面的譚姑娘打理的。
阮妤閑庭信步似的看過去,她在這站了一會了也沒聽到聲音,估計譚家姐弟是不在了,剛想把東西放到開著門的堂間,留信離開,她卻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後屋傳出來。
後屋是用來居住的地方。
她擰著眉在原地站了一會,還是提著東西走了過去。
剛到那就瞧見一個穿著藍布長衫的男人抱著一個昏迷的小孩走了出來,那男人生得還算清俊,一看就個是讀書人,只是現在這個讀書人神色掙扎,原本清俊靦腆的臉也有些懊悔,眼眶微紅,下頜微收……他一步三回頭走著,待看到出現的阮妤,腳步一頓,驚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