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經商,和當地知縣關系不錯。”霍青行薄唇微張,言簡意賅。
原來是官商勾結,怪不得這姓杜的膽子這麽大!強奸都敢做出這種混帳事!阮妤輕扯紅唇,勾勒出一絲冷笑,但這樣的話,去縣衙找人顯然是沒有用的,她如今也不是知府千金可以以勢壓人了,心裡盤算著要不要找以前的好友,便聽霍青行說道:“我已經派人去找澤安了。”
應天暉分處不同縣衙,雖然這裡不是他的管轄范圍,但他身為捕快,又是留蘭鎮的人,由他出面拿人倒也不為過。
阮妤神色微怔,顯然沒想到霍青行居然連這個都已經安排好了,她還蹲在地上,仰頭看著人,此時日頭微偏,落日余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少年處於光影之中,那熟悉的眉眼慢慢和前世那個溫潤的男人重疊。
那個男人也是這樣,無論是下棋還是做事,都是走一步看三步。
運籌帷幄,算無遺策。
阮妤心裡突然變得很平靜,還有些放松戒備後的柔軟,直到聽到房中傳來動靜,她臉色微變,立刻站了起來,囑咐道:“你幫我照顧下譚善,我進去看看。”然後也不等霍青行回答就徑直朝屋中走去。
……
屋中。
譚柔已經清醒了,可她渾身沒什麽力氣,起來的時候還不小心拂落了床邊案幾上的茶盞,自己也跟著摔倒在地上。
“沒事吧?”聽到身後傳來的響聲,譚柔勉強回過頭,瞧見一個清麗美貌的少女朝她走來,她睫毛微顫,想到剛剛少女說的話,低聲說,“你說你是阮家姐姐,可我沒見過你。”
她記憶中的阮家小姐是阮雲舒,和眼前的女人截然不同。
而她也不認識第二個阮家小姐。
“這話說來話長。”阮妤彎腰把人重新扶回到床上,聽她嗓音喑啞,想給她倒一盞茶,就聽譚柔低聲說,“那茶被下了藥。”
果然。
阮妤眼底微沉,沒再碰那壺水,而是拿了一個橘子,邊剝邊說,“你原來認識的那位阮家小姐已經回她自己的家了。”
“什麽?”譚柔一怔,沒反應過來,接過阮妤遞來的橘瓣,才訥訥問,“所以你……才是阮嬸的親生女兒。”
阮妤點頭,看著人笑道:“我這事,回頭你可以慢慢捋,我現在問你……”她聲音低下去,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兩隻畜生被我綁在外頭,你想怎麽處置?”
……
而此時,門外。
杜輝悠悠轉醒,發覺自己竟還被綁著,那個瘋婆子又不知道做什麽去了,生怕回頭還有更恐怖的東西等著他,他立刻奮力掙扎起來,心裡又懊悔自己今天出來為了好好享樂沒帶人,要不然哪裡輪得到那個瘋婆子這樣對他!
嘴裡一邊罵著瘋婆子,一邊死命掙扎,希望能趁著阮妤還沒回來逃出去。
余光瞥見走過來的人影先是一頓,繼而喜笑顏開,“霍兄!你怎麽在這?”怕瘋婆子聽到,他壓低聲音求救道:“快,霍兄幫我下,我被一個瘋婆子困住,現在出不來。”
他脫困急切,沒有注意到自己說“瘋婆子”的時候,霍青行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了變化。
霍青行剛安頓好譚善,又讓車夫去附近的醫館去買藥,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杜輝醒來了,此時聽他呼救,他並未理會,只是看了一眼那緊閉的房門,便沉默的守在外頭。
“霍兄你做什麽?快點啊,那瘋婆子凶得很!等她回來就完了!”杜輝說著大概也想起自己以前總和常安針對霍青行了,輕咳一聲,解釋道:“我知道霍兄不喜歡我,但我一向是把霍兄當知己好友的!”
“當初是常安總在我面前說霍兄的壞話,我這才……”
話未說完,就見眼前那個挺拔的身影微微側過頭,點漆的鳳目落在他身上,聲音好似裹挾冬日冰霜一般,“你可知道大魏律例,奸汙少女者該判什麽罪?”
杜輝神色微變,還欲開口,就聽到那扇緊閉的房門被人推開,那個令他恐懼甚至絕望的身影走了出來。
“你……”
看著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阮妤,她明明穿著錦衣華服,像是倚著憑欄團扇輕打的大家小姐,可在杜輝的眼中,這個女人就是修羅就是惡鬼,他想後退,可身體被人緊緊綁在柱子上,別說後退了,他連反抗掙扎的能力都沒有。
阮妤卻沒搭理他,只是看著身邊的譚柔,見她在看見杜輝時,神情微變,輕輕握住她的手。
示以安慰。
“……沒事。”譚柔朝她露出一個笑,緊跟著深深吸了一口氣,待氣息平複後又重新看向前方。
她並未理會杜輝,而是看向那個還處於昏睡中的許巍,他臉上雖然沒有血,身上卻有不少,眉心微蹙著,不知道是在做噩夢,還是處於無盡的疼痛之中。
譚柔沒有上前。
她只是站在原地,看著許巍——
這個熟悉的男人,是她的青梅竹馬,是她的表兄,亦是她的未婚夫。
她曾如此愛慕他,眷戀他,信任他。
尤其是在父親去世後,她更是被余生的寄托都交付給他!
她知道他的抱負,知道他一心求取功名,想為社稷為蒼生立心立民,所以她做女紅做刺繡,每晚熬到蠟燭快滅了才睡,就是想多賣些繡品給他做明年上京科考的盤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