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平這個人,不算是有大智慧的人,但是他是有幾分小聰明的,沒有把握的事情,他不會亂說。
“你倒是說說,為什麽你憑著一雙鞋就斷定死的人是季柯。”
“我一直按照大小姐的意思走街竄巷收廢品,去過很多地方。包括您讓我盯著季柯,我也做到了。”上次把季柯抓來,首功就是韓平。
聽他這麽一說,宋一然不由得點了點頭,算是對韓平的一種肯定。
“在抓季柯之前,我一直都在暗處監視他,我也因此有機會發現他身體的秘密。季柯兩條腿不一樣長,左腿比右腿略短一些,所以他的鞋子有貓膩,左腳的鞋子是修過鞋跟的,底下墊高了一點,不仔細看的話看不出來。”季柯道:“死者雖然蓋著白布,看不到樣子,但是他的鞋露在外面,我看得清清楚楚,左腳的鞋跟比右腳的鞋跟要厚一點,絕對不會錯。”
是嘛?
宋一然仔細回憶了一下上次抓季柯的前後過程,不由得道:“當時大家一擁而上把人製住,又推搡著把人推到了屋裡,最後將他綁在了椅子上,整個過程有些混亂,倉促,所以也沒有去注意他腿腳的事。”
雷千鈞思忖片刻,不由得問了一句,“韓平,你能確定嗎?”
“確定,肯定是他,我不會看錯的。”
宋一然皺眉,“好好的,人怎麽死了!?現在屍體在哪兒?”
“被辦案局的人拉走了!具體放在哪兒,我們也不清楚。”韓平道:“要不要我去打聽一下?”
雷千鈞連忙道:“不用,最近你們盡量不要出門,避一避風頭。”畢竟之前季柯跟他們打過交道,要是被有心人翻出來的話,又是一樁不好解說的事。
他想了想,又道:“不要跟生人接觸,特別是和季柯有關的所有事情,不要打聽,也不要問,就當此事與咱們沒有絲毫的關系。”
韓平等人連忙應道:“好,明白了,放心吧。”雖然不是很理解雷千鈞的顧慮,但是他們只要按著雷千鈞的要求去做就行了!
雷千鈞滿意的點了點頭,“然然,咱們回去吧!”
宋一然心中略有不安,但是她也知道留在這兒也收不到什麽有用的消息,還可能會引起對他們不利的猜測,不如早點離開。
“行,走吧!”
“別忘了我說過的話,事態有點嚴重,你們不要出門,不要打探消息,知道了嗎?”
韓平等人連忙承諾,“記下了!”
兩個人離開了北望胡同,坐著車去了雷千鈞的公司。
路上,宋一然把頭靠在車窗上,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季柯是被誰殺的,殺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其實她心裡有些想法,只是怕自己的推測不夠嚴謹,漏掉了什麽。
“還在想!”雷千鈞輕歎一聲,“我不相信你沒想出來,你應該早就猜到原因了吧!”
“是啊!肯定是我們上次用的離間計起到了作用。大公子起了疑心,誤以為季柯因為一個女人背叛了他,所以殺了他。當然,也可能是李業做的,畢竟當時持到劉大哥的人是他。”宋一然惆悵地道:“真是失策,本來只是想離間,記季柯投到我們這邊來,沒想到他們夠狠,居然直接把人弄死!”
“這父子倆心狠手辣,自然什麽都能做得出來。從這件事情上你就可以看出來,李業所圖甚大!”
甚大?還肝大呢!肝大了那是肝炎肝硬化!
車子開進了公司大院,停在了辦公室前面。
鄧奇致最先聽到聲音,連忙走出來看看。
雷千鈞下車後問他:“老紀呢?”
“在宿舍啊!”
正說著呢,紀雨霖推開門走了出來,“找我啊!?”
“怎樣,還適應嗎?”
“挺好!”紀雨霖看到宋一然似乎有些不高興,用眼神示意雷千鈞:吵架了?
雷千鈞搖了搖頭,“然然,你去我辦公室坐一會兒,我去工人宿舍看看。”
宋一然點頭,看得出來興致不是很高,背影有些落寞。
鄧致奇一頭霧水,指了指宋一然,“老大,嫂子是不是生氣了,你不去哄哄?”
“滾蛋,不是那麽回事。你帶我去宿舍看看,這兩天就要開工了,大家情緒怎麽樣?”雷千鈞拉上紀雨霖,“老紀你也去,熟悉一下。”
“挺好的!”鄧奇致邊走邊道:“去年就幹了幾個月,但是大家的收入都不少!而且這一行雖然辛苦一些,卻實打實給了他們一條活路。在老家種地,一年下來也掙不了幾個錢,還得是收成好的時候!趕上老天爺不開眼,全家老小只能餓肚子。”
雷千鈞道:“現在咱們剛起步,制度還不完善,公司要想發展起來,必須多考慮職工的利益。這些人都是我們的元老,一定得善待他們。”
三個人去了職工宿舍,雷千鈞帶著紀雨霖和每一個人打招呼,讓他們覺得驚奇的是,這些職工當中,居然有一個人和紀雨霖認識。
那人見到紀雨霖的時候,明顯愣住了,仔細看了兩眼,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眼含熱淚的握住了紀雨霖的雙手,叫了一聲:“班長。”
紀雨霖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也是愣了一會兒才認出來,“你是小石頭?”
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是俺,班長,你怎麽在這兒。”
“老紀?怎回事?”
“這孩子叫李石頭,新~兵的時候我帶的,後來下連隊,被分到特別偏的駐地。”
雷千鈞一下子就懂了。
一般來說,尖子都留在了英雄連隊,精英連隊。被下到偏遠駐地的苗子,一般都是不被看好的,只等兩年一過就回家了。
李石頭顯然就屬於這種情況,他的年紀應該不大,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是飽經滄桑,面相十分顯老,雙手上都是老膙,有的地方還裂開了許多口子,看著就很疼。
李石頭憨厚的給雷千鈞鞠躬,“老板好,謝謝老板讓俺留下來乾活。俺掙的錢,能讓一家老小過上好日子,謝謝老板。”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氣,我跟你們班長一樣,都是當兵的出身,這裡大部分的兄弟,都跟我們一樣是從隊伍裡出來的!只要咱們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將來都會過上好日子。”
大家聽到雷千鈞的話,都忍不住鼓起掌來!在雷千鈞身上,他們沒有看到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他有的是親和力,讓大家很感動。
他們把宿舍逛了一遍,跟所有的職工都打了招呼,最後又回到了辦公室。
“看不出來啊,你小子挺會玩啊!這話說得,連我都感動了。”
“你以為我說假的呢?我這都是肺腑之言。”雷千鈞打開辦公室的門進了屋,“都坐。”
宋一然跟紀雨霖和鄧奇致打了招呼。
“鄧兒,告訴廚房,中午我們就在這兒吃了,大夥吃啥,我們吃啥啊!別搞特殊。”
鄧奇致愣了一下,看了看宋一然。
“看啥啊,頭一次見啊!聽你們老板的。”
鄧奇致見她不像生氣的樣子,連忙招呼一聲,“好嘞,我這就去!”
等他走了,紀雨霖才道:“說說吧,你們倆怎麽回事。”
這兩個人平時吸的空氣都是粉紅色的,看對方的眼神都是冒著泡泡的,今天和往常的情況不一樣,宋一然無精打采的,倒是不像生氣鬧別扭的樣子,但就是不對勁。
“這個事兒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雷千鈞突然放低了音量,在紀雨霖身邊嘀咕了幾句,“她放的魚餌被人家吞了,心裡正不高興呢!你還真以為我敢欺負她啊!”
紀雨霖看看雷千鈞,又看看宋一然,“我說,弟妹這動不動就端人家老窩的毛病得改啊!上次在海市就是,莫名其妙就惹了那一幫子,最後弄出好幾條人命。到了京城你還這麽乾啊?你也不勸勸。”
雷千鈞看了宋一然一眼,後者攤了攤雙手,“你看這誤會大了不是。”紀雨霖是一個好幫手,也是一個絕對可靠的朋友,所以宋一然讚同雷千鈞跟他分享秘密。
“是這麽回事……”雷千鈞開始了講述宋一然的身世,一開始隻講述她家的經歷,後來講她在大青山如何生存。又講到宋老爺子死後,本來她也是要遭毒手的,卻因為巧合之下拜了一位隱世高人為師,不但活了下來,還擁有了自保的實力。
“她就這麽一步一個腳印的,查清了要害她的人的真實身份。她回城以後,又從代先生那裡挖到了大公子的料,於是乎……”
這次講述大概花費了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雷千鈞中途喝了三次水,事情呢,也沒有講那麽細致,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他心裡清楚,即便紀雨霖是他多年至交好友,生死兄弟,但是該保留的,他全都保留了下來。
相比這下,宋一然的安全更為重要。
紀雨霖聽得瞠目結舌,看宋一然的目光活像看到怪物一樣。
“你說,弟妹的親外公是基石宋大勇?”
雷千鈞點頭,“宋春華科長是她舅舅,宋秋實是她小舅。”
“她現在得罪的人,還是那位!”
“李昆,怎麽這名子不能提嗎?興許他全然不知情,事情都是他兒子乾的。”
紀雨霖捂著胸(口)誇張地叫道:“完了,我不行了,這也太刺激了!”
宋一然捂嘴吃吃的笑,“你現在想跑怕是也來不及了。”
“你們……好狠,這分明是逼我上船啊!”
“這買賣劃算啊!”雷千鈞道:“眼下,大公子的心腹季柯死了,我們懷疑這事兒就是大公子乾的,目的就是想把季柯背後的人引出來!所以我們都不能冒頭,一切還得照舊。”
紀雨霖挑了挑眉,“我才剛來,你們就給我安排活,太不人道了吧!”
“中午請你吃飯啊!”
“你不來我中午一樣有飯吃,兩個菜。”
宋一然頭一次發現,原來紀雨霖身上居然還有活寶氣質。
吃完了午飯,雷千鈞開車跟宋一然回大院。
“老紀能辦好嗎?對方畢竟是有特異功能的,我只怕他應付不來。”宋一然有些擔心地道:“嚴格來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把他牽扯進來,已經是私心作祟了。萬一他出了什麽事,我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雷千鈞示意她安心,“老紀遠比你想得要強得多!你別看他在海市辦案局裡,抽著煙,夾一個日記本,每天走訪,排查,好像過得很混沌的樣子。他的本事原不止這些!這小子跟我一樣,搞偵察的出身,跟蹤和反跟蹤能力一流!偽裝和格鬥這些對他來說,都不在話下。再說,我讓他來,你以為真是讓他當包工頭的?”
“你的意思是……”
“對, 跟我一樣,逮大老鼠!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最有默契的搭檔,有了他的加入,我做起事來必定事半功倍!再說,李業有海外關系,對我來說,這不正是專業對口嗎?所以這件事,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我肯定要一查到底。”
他是有這個權力的!
說來好笑,提議讓他掌管這個部門的人,正是李昆。而如今他第一個要查的人就是李昆的兒子李業!現實啊,往往就是這麽諷刺。
“嗯,反正紀大哥不能有事,要不然下次我調點勾兌的神仙水,再泡一棵小參,你給他送去?”
這玩意有錢也買不到,增強身體素質的效果是杠杠滴!徐英紅一身的毒,都被排得乾乾淨淨的,還有雷軍,偶爾喝一回這個水,每天精神得跟三十出頭的小夥子一樣,即便偶爾連軸轉一下,也不會感受到太多的疲憊。相反,跟他在一個部門的關山海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兩個人年紀差不多,工作量也幾乎一樣,但後勤保障方面相差懸殊,以至於關山海懷疑自己吃的那些補品都是冒牌貨,是用麵粉做出來的!
“行,你看著辦吧!”雷千鈞道:“別太出格就行!”別像他似的,弄出一身黑臭的東西,還被大爺誤以為是掉進糞坑裡爬上來的,那就不好了。
“放心吧!”宋一然一笑,“你吃的東西,可不是誰都能吃得著的!”這就叫區別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