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好意思用“我”,畢竟這張名片不是她的。
對方接過名片後也沒收起來,只是抬眸看過來,一雙眼睛漂亮狹長,眼角微微向上挑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這雙眼睛,她見過。
“江……”傅星辰腦子空了幾秒,等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把話接了過去。
他的聲線很低,更像是從唇齒間咬出了一個字:“夜。”
江夜……
那個把唐慕白砸的爆粗口的江夜。
傅星辰的眸光閃了一閃,恰好身後的徐特助認出了他,開口提醒道:“江先生,我們……”
話沒說完,江夜已經側過身,方便他們過去。
徐特助點頭道謝,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偷瞄了一眼,一對上他意味不明的視線,又趕緊收回來,微一頷首後,急匆匆地跟著傅星辰下了樓。
很快,兩人的身影穿梭過群魔亂舞的人群,消失不見。
唐慕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倚在了二樓的欄杆上,他往下一瞥,然後抬了抬下巴:“三哥,這是你第二次收到霍靳初的聯系方式吧?”
江夜沒理他,剛把名片裝進褲袋裡,唐慕白就“呦”了一聲,“我說怎麽撞了一下就慌裡慌張地要賠償你了,”他挑了挑眉,笑的更開:“三哥,你衣服髒了。”
……
傅星辰十歲以前,名字是許星。
父母離婚以後,她跟著母親傅馨雲生活,順理成章地把姓氏從“許”改成了“傅”,後來傅馨雲覺得傅星這個名字不好聽,從裡到外都透出來一股子傻氣,乾脆就在後頭加了個“辰”字。
星辰,星辰……那可是掛在月亮旁邊的,寓意好。
雖然傅星辰始終覺得,加上跟不加也沒多大差,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多一字少一字的事。
她一直不太喜歡這個名字。十歲以前,傅星辰每次做錯事,被老師罰寫幾十遍名字,“許星”兩個字寫一整頁都不覺得廢力氣,改了名字之後就不一樣了,光是一個姓就快抵上之前一整個名字了,幾十遍下來,寫的她手酸。
當時年紀小,喜不喜歡都有最直觀的理由。
長大懂事了以後,她更不喜歡“許星”這個名字,原因更簡單——她對這個姓氏有偏見。
時間過得也快,從她第一天叫傅星辰、第一次進霍家,到了現在,一晃十幾年。
該忘的全都沒忘,不該忘的倒是忘的差不多了。
·
西郊華庭。
傅星辰被徐特助送到目的地,她下車之前看了眼時間,還有十幾分鍾十一點,傅馨雲睡眠一向淺,這會兒二三樓都已經完全黑下來,只有一樓的客廳裡還亮著燈。
晚上天涼,但是傅星辰手心裡還是出了不少細密又黏膩的汗,她用了三分鍾整理自己,然後用了兩分鍾推門進去。
客廳裡亮著明晃晃的水晶燈,底下那人頭都沒抬,輕靠在沙發上,他的手裡拿著本雜志,兩條長腿交疊在一起,俊臉上的棱角要比以前更分明一些,隻手指動了下,把雜志翻了頁:“舍得回來了?”
話音落下,那人抬頭看她一眼:“過來。”
傅星辰沒動。
霍靳初也不生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想把傅姨給吵醒?”
打蛇打七寸,霍靳初把這句話發揮地淋漓盡致。
幾秒以後,傅星辰不情不願地挪過去坐下。
“晚飯吃了沒?”
“沒有。”
霍靳初突然頓了一下,他把那本雜志隨手放在一邊,即使穿著最普通的家居服,身上都透出來一股子凌厲的涼意來,“喝酒了?”
“你管?”
男人皺眉:“傅星辰!”
傅星辰不甘示弱,猛地起身,仿佛站起來氣勢上就高了他一層一樣。
霍靳初冷眼看著她,過了好幾分鍾,他才收回視線,嗤地一笑:“先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說。”
短暫的對視以後,傅星辰率先敗下陣來,憋著一肚子氣上了樓。
·
霍靳初說“有事”,那就絕對是有事。
第二天,傅星辰六點半起床,一直磨蹭到七點半才下樓,霍靳初居然還沒走。
餐廳裡坐了兩個人,傅星辰走過去的時候,霍振行明顯吃了一驚:“辰辰,什麽時候回國的?”
她回國這件事,知道的除了提前告訴的莫聞語,就只有把她的行程掌握得底透的霍靳初和徐特助了,傅星辰面不改色地叫了聲“霍叔叔”,然後拉開椅子坐下,“昨天晚上。”
身邊的人冷哼一聲,傅星辰忍著把跟前的煎蛋摔到他臉上的衝動,抬眼看向對面空著的座位,霍振行便解釋道:“你媽不知道你回來,一大早約了人去打牌了。”
傅星辰“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等她吃完早飯,霍靳初已經在客廳裡坐著了,他也不急著去公司,慢悠悠地拿了支煙咬在嘴裡,還沒點上,傅星辰突然伸手把打火機扔進垃圾桶:“別抽了。”
霍靳初看著她不說話,他向來擅長心理戰術,直把她盯得有些頭皮發麻,還是要出門的霍振行斥了他一句:“妹妹昨天才剛回來,你別惹她生氣!”
幾分鍾後,門外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