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裡不知是誰發出受到驚嚇的吸氣聲,沈清淺的心都懸起來了。
“止血鉗。”羅正陽頭也不抬,攤開掌心,沈清淺忙遞過去。
手術室裡的人都噤聲,羅正陽在一圈人的注視下,很快將血止住。
沈清淺松口氣,看來不是腦動脈出血,羅正陽放下止血鉗,攤開掌心,“持針器。”
沈清淺換了個位置,便於她仔細查看屠斐的顱內情況,幸而是出血點不是靠近丘腦,出血范圍極小,因為羅正陽的及時補救,血液沒有進入腦室……
做手術的人不是沈清淺,但她卻比羅正陽還緊張,她的指尖其實還是有些抖的,如果是她,剛才的情況,她可能會因為緊張無法像往常那樣應對。
沈清淺不想承認,但是她的心理素質不夠過硬,面對親近的人,她無法自如地做手術。
當屠斐從手術室推出來已經是4個小時後了,羅正陽擦擦額頭的汗,囑咐沈清淺,“要防止肺部感染和二次出血,你隨時留意。”
沈清淺點點頭,羅正陽脫掉手術服,“這次正常來說,應該沒什麽事兒了,之前的殘留的小血塊也已經取出來,不出意外休養幾天機能恢復正常就會醒,但是你先別跟她家人說。”
沈清淺的臉色泛著異常的潮紅,她剛剛是許久沒有體驗過的緊張,羅正陽意味深長地說:“我一直相信你是個優秀的醫生,你可以更好的。”
羅正陽欲言又止,最終卻還是說出他的心裡話,“你要知道,你放棄的不只是一個學習的機會,也有可能是一條命,今天專家會診和剛才的手術,有的經驗都是我在進修學習時學到的。”
沈清淺抿抿唇,緊握著手裡脫掉的手術服沒做聲。羅正陽輕輕咳嗽一聲,嗓子有些啞了,“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如果今天是你主刀,你碰到你通過進修學習才能掌握的技術,但是你沒有去學習,你沒辦法應對,你要怎麽辦?”
羅正陽轉身去洗手,沈清淺跟在他身後,他低頭盯著清澈的水流,語重心長地說:“雖然很多事情的發生概率很小,但終究是可能發生,而有的事發生一次,就會讓你悔恨終生。”
羅正陽閃身讓沈清淺洗手,他甩了甩手上的水,“你再好好想想吧,畢竟還沒到開學的時間。”
羅正陽出去了,沈清淺站在鏡子前,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她居然覺得陌生,她看起來很疲憊。
屠斐已經被推回到重症監護室,她需要休息,祝琇雲簡單探望後就守在門口。
闕寧凝聽說屠斐進行二次開顱手術,她一直惴惴不安,聽說手術順利她長長地松口氣。
祝琇雲忙於屠斐,同一個醫院也沒時間去探望闕寧凝的父親,她很歉意,闕寧凝搖頭,“阿姨別這麽說,我父親已經醒了,慢慢養傷就可以了。”闕寧凝情緒激動,哽咽道:“屠斐醒來,您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我。”
祝琇雲點點頭,“你回去守著父母吧,他們也需要你。”
闕寧凝離開時,與沈清淺迎面撞上,她看見了泛紅的眼眶,她低下頭,下意識地避開了。
沈清淺沒說什麽,與闕寧凝擦肩而過,闕寧凝回身望著遠去的背影,或許沈清淺是生她的氣,如果不是她,屠斐哪裡會出事。
闕寧凝回到病房,替換母親,闕母去吃飯,闕斯年失神地望著窗外。
病房內的安靜透著死一般的寂靜,闕斯年突然咳嗽一聲,闕寧凝立刻起身倒水。
闕斯年搖搖頭,啞著嗓子問:“你考慮好了嗎?”闕斯年的提問,使得闕寧凝有一種壓迫感,闕斯年繼續說:“現在宸宇建築沒人管了,爸爸多年的心血不能就這麽沒了,你先幫爸爸管著,行嗎?”
闕寧凝低頭不語,她不願,可她也說不出狠心的話來。
闕斯年長長地舒口氣,顫聲道:“算爸爸求你,公司不能沒,只要有宸宇建築,你和你媽媽之後的開銷,都不用擔心。”闕寧凝的工資和屠斐差不多,說實話,養活一個人都困難。
闕寧凝吸吸鼻子,“爸,我都沒做過這些,你……”
“你可以學。”闕斯年牽起闕寧凝的手,“爸爸相信你,你要想做,就能做好。”
“我……”闕寧凝不忍心說出那句我不想接手,闕斯年抓緊她的手,說:“爸讓黎叔帶著你,你一定可以。”
“爸。”
“寧凝。”
“我還是想乾刑警。”闕寧凝呢喃道,闕斯年蹙起眉頭,“家裡的產業你要眼睜睜看著落在外人手裡嗎?”
闕寧凝更小聲,“我覺得爸康復後可以管理公司的。”闕斯年悵然一笑,“傻閨女,爸一個人不行了,爸以後恢復得好,會親自帶你……”他以後連行動都不方便,怎麽可能為公司盡心盡力了?
闕斯年望著倔強的女兒歎聲道:“你就那麽不想幫爸管公司嗎?”闕斯年的聲音有些哽咽,“爸已經倒下來,你不能再出事,要不然你媽媽可怎麽辦?”是啊,闕斯年早就不想女兒再從警了,這次的事讓他更加堅定。
闕寧凝抓著闕斯年的手,“爸,要不然你跟我說下那晚的情況,我等破了案,我就認真考慮辭掉工作,和您一起管理公司,您看行嗎?”
說是闕寧凝的執念也好,又或是說她固執,她現在沒辦法離開刑警隊,失去雙腿的父親,昏迷不醒的屠斐,闕寧凝做不到悄然退出戰場。
闕斯年搖搖頭,對於女兒的“執迷不悟”很失望,“我還是希望你盡快辭掉。”父女兩的對話僵持到最後沒有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