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檔1988 第196章

米澤海年前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交通事故，車子刮碰，人也受了點輕傷，住進了醫院。

說起來也不算多嚴重，就是腳上需要打一小塊鋼板，穩定骨節，但也正因為傷著的是腳，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走路什麼的就別說了，動完手術在床上翻身都不太便利。他被這麼一個小手術困在醫院十來天，整個人都有點暴躁，程青卻不管他這麼多，趁著他不能離開醫院，抓著又做了幾項檢查，讓他調理一下身體。

米陽得到消息的時候，米澤海已經做完手術了，程青在電話裏說的輕鬆：“沒什麼事兒，就碰了一下，你爸開車沒注意後面的車便道，後面那人從內側超車，也不規矩，反正就給蹭了一下，他受的那傷我都不好意思說，傷著腳趾頭啦，你們也甭回來看了，養幾天就出院了，他都催醫生好幾回了。”

米陽道：“不行，我還是回去吧，您一個人也照顧不了。”

米澤海怎麼說也是個一米八的大男人，程青和米雪娘倆在家可搬不動，米陽急著掛了電話去訂票，沒一分鐘程青電話又打過來了，笑道：“你這孩子，脾氣怎麼現在和洛川一樣急了呀，真沒事兒，咱們家有人照顧呢！”

米陽：“您和小雪輪班照顧也不成，太辛苦了。”

程青道：“你堂哥他們來了。”

米陽訂票的手愣了一下，“堂哥？”

程青笑道：“是啊，你爸他老家那邊來的人，好家夥，一下來了三個小夥兒呢，我給你爸開了一個單間，那邊有兩張空著的床，外面還有個小沙發，他們就睡那邊一直陪著，現在我就每天負責送點飯過去，一點都不累。”

米陽想了一會才想起來，他爸當年是被爺爺米鴻抱養的，按照血緣關係追算起來，還有另外一個老家，不過他爸跟那邊聯繫的不多，只是一些書信往來，拿了工資之後資助過一段時間那邊老家的親人。有些時候逢年過節也會收到一些年貨特產，都是那邊的人特意送來的。

東西也不多貴重，但總歸是一份心意。

米澤海跟那邊就這樣不遠不近地聯繫著，要不是這次他車禍受傷，老家的人估計也不會親自跑一趟，說起來這還是他跟侄子們第一次見面。

米陽記得老家的堂哥，上一世的時候米澤海也是出了點小事故，傷了腳比現在嚴重一些，他當時剛上班工作忙的厲害，也是老家的堂哥過來悶不吭聲地幫了一個多月。什麼也不圖，做事老實，醫生說儘量不要讓病人腳落地，那堂哥就一直背著米澤海這個親叔，那會兒米陽家裏住的老房子還沒有電梯，硬是給背到了五樓，復診的時候也是全程背著去，一聲苦也不喊。

後來等米澤海出院之後，也就來家裏吃了一頓飯，要了兩張米澤海家裏的全家福就走了，程青給什麼禮物都不肯收，只說有照片回去給爺爺奶奶看看就夠了。

米澤海的親生父母也一直遵守著約定，孩子既然送出去，再想念也沒有多聯繫，尤其是前些年家裏日子過的不好，更是帶著幾分虧欠，現在能幫上忙，才略松了口氣，他們都是老實人，最大的奢望，不過也是開口要了兩張照片罷了。

米陽記得那幾個堂哥，心裏放心了許多，但還是打算回去看看。

白洛川晚上回來聽到這件事，自然也是要跟他一起回去的，兩個人一路趕回滬市，去了醫院病房，就遇到了米陽的那幾個堂哥。

房間裏留了一個正在收拾床鋪，瞧見米陽之後有些拘謹，“小弟推叔去外面走走了，今天暖和。”

米陽笑道：“天氣是不錯，大堂哥是吧？我留下來陪你一起收拾，還要多謝你這幾天幫忙。”

大堂哥就是以前留下照顧米澤海時間最多的一位，米陽看著他親切，他跟米陽接觸下來，也覺得這個從未見過的堂弟說話做事如沐春風一般，慢慢放鬆下來，臉上露出笑容，只是對著白洛川的時候還是緊張一些。

白洛川打量了他，瞧著這人長得倒是跟米陽不是很像，米陽輪廓更像母親，清俊一些。

大堂哥沒什麼心眼，白洛川略微問他幾句，就把什麼都說了。

“我們來了三個，本來家裏打算只讓我來陪床，小嬸和小雪照顧的也不方便，不過二弟他們正好來學校，爺就說讓我們提前過來一段時間，一起照顧叔。”

“對，二弟他們還在念書，讀研究生了，小弟學的數學，二弟學的美術。”

“還要多虧了叔前幾年給二弟出了學費，本來他都不打算讀了，現在他們老師都說好，二弟現在的學費都是自己賺的。”

……

說起自己的事都是三言兩語，但是誇起幾個弟弟和對米澤海的感激，大堂哥都是真心實意的，說了好些話給米陽他們聽。

聊了一會，米雪也來了，她今年已經讀高中，是個大姑娘了，這次來是替程青來給他們送飯，米澤海的病號飯是單獨放著的——不是為了好吃，而是比其他人的都差一些，因為醫生說他血脂血糖有些高，程青母女倆盯緊了菜譜，每天都想法子多加一些粗糧進去。

米雪瞧見哥哥很開心，蹦蹦跳跳過去抱著米陽胳膊撒嬌，“哥，你回來啦！”

米陽摸摸她腦袋，笑著道：“嗯，回來住幾天。”

小姑娘就特別開心，米陽點了點她腦袋，又指了旁邊道：“小雪，喊人。”

米雪吐了下舌頭，這才喊了一聲：“白哥哥好。”

白洛川略點了一下頭，對她的態度從小就沒怎麼變過，亦或者說他除了對米陽意外的人都不怎麼熱情，對米雪這還算是好的了，起碼有個回應。

米澤海坐著輪椅放風回來之後，就瞧見他的小病房裏多了不少人，他跟米陽他們聊了一會，就擺擺手讓他們先走，“不用再留下陪著了，這麼多人，現在你大堂哥還睡沙發呢，再來真睡不下啦！”

白洛川笑了一聲，起身過去道：“那行，我們先回去，等明天再來看您。”

米澤海道：“明天也不用來了，你事情忙，駱總前段時間說的那個項目還要盯著才是，你正好回來，也該去公司一趟看看。”

他們兩個工作狂湊在一起三句話離不開公司的事，那幾個堂哥也沒有打擾的意思，各司其職，有的洗水果，有的去放輪椅，做事井井有條。

米陽站在一邊看著，這裏確實不用他留下照顧，他視線又落在他爸那只傷著的腳上，瞧著也不嚴重。

米雪在一旁戳了戳她哥哥的手臂，米陽低頭看她，“怎麼了？”

米雪小聲問他：“哥，你這次回家住嗎？”

米陽笑了一下，沒吭聲。

小姑娘就明白了，撇嘴道：“又去他家呀。”

米陽嗯了一聲，補充道：“不過要在滬市多待幾天，這邊不是剛開了家‘肄三堂’的分店嗎，我留下來盯幾天，你有空可以來找我，帶你去吃大餐好不好？”

米雪特別好哄，聽見還能去找哥哥立刻就笑起來，點頭道：“好呀，我明天就去找你！咱們說好了，帶我去吃大餐，哥，我想吃……”小姑娘報了一串菜名，還給米陽形容了一下，“那邊好多館子，都可好吃啦！”

米澤海咳了一聲，問道：“小雪，你有那麼多想吃的，怎麼不想想爸爸啊？”

米陽兄妹兩個抬頭，看到對面的米澤海已經打開了自己的餐盒，裏面放著的愛心午餐簡直讓人落淚，一份素炒青菜，一份蒸的玉米和紅薯，還有一點蛋炒飯，不放火腿放好多西藍花的那種，綠油油的，看著就讓人不忍落筷。

米雪做了個鬼臉，自己先笑了：“下面還有一層呀，爸爸你看。”

米澤海打開，眼淚都要下來了。

最後一層放進去的是一盒優酪乳，一眼就能看出是米雪偷著孝敬親爹的，大概也覺得有點心疼了。

米澤海這裏有人照顧，白洛川就道：“那我先和小乖回去了。”

米澤海點點頭，又叮囑米陽道：“別帶你妹妹去吃辣的，她前兩天喉嚨剛好，之前有點咳嗽。”

米陽答應了。

米雪覺得親爹背叛了自己，嘟著嘴巴也跟著哥哥走了，她平時跟爸爸特別好，但是哥哥來了之後，小丫頭第一選擇肯定是哥哥米陽。

米澤海喝著優酪乳，心裏都酸的像顆檸檬了。

大堂哥在一旁撓撓頭，有點奇怪道：“叔，那個人喊‘小乖’是喊的誰啊？”

米澤海道：“他啊，他喊陽陽呢！”

大堂哥呆呆道：“啊，我以為喊的小雪，聽著可親了。”

米澤海搖搖頭，笑了一下沒也覺出哪里不對來。小乖就是一個稱呼，並沒有什麼其他含義，他岳母程老太太喊了二十多年，心肝肉肉什麼也喊過不少，他都聽習慣了，再者白洛川和駱江璟也跟著喊了這麼多年，他聽著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們兩家現在可不就是特別親近？

米陽和白洛川出了醫院，先去了一趟程青那邊的藥房，把妹妹米雪送下，又留下陪著程青一起說了一會話。

程青也是有段時間沒瞧見他了，見到他們倆都挺開心的，“來的正好，陽陽先別走了，幫我收拾一下庫房，店裏之前雇的人有點事，三四天沒來了，我和小雪都搬不動那些箱子，一直都在那橫著占位置呢！”

米陽自然是答應的，白洛川也脫了外套，卷起袖子一起幫著幹活。

他們兩個力氣大，尤其是白洛川，原本兩個人一起搬的箱子，白洛川輕輕鬆松一個人就能搬走，面色如常地問道：“放哪？這裏嗎？”

米陽指揮著他放好，瞧著他常年健身的一副好身體有些微微的眼熱。

他也一直跟著白少爺健身來著，之前去過一次健身房不過是跑步白洛川就黑著臉不讓他去了，回頭自己在家裏折騰出一處健身的房間，親自帶著他做。當時給的理由也特別義正言辭，說那教練意圖不軌，瞧著眼神就不正經。

但是親自帶著他運動的白少爺也正經不到哪兒去啊，他一個人在家裏健身還好，如果他們兩個一起運動，多半就變成另外一項“運動”了。

米陽正想著，忽然聽見白洛川喊他，下意識一抬頭就差點親到對方。

白洛川站在他面前笑了一聲，靠的極近：“這麼想我？”

米陽歪頭想躲，但是對方太熟悉他了，湊過來略微調整了一下角度，就結結實實地親吻上來，唇瓣貼合廝磨，舌尖挑開一點縫隙就鑽了進來，糾纏不休，空氣都熱了似的帶著甜膩的氣息。

米陽被他推在庫房的牆上，腰部被手指碰了，抖了一下小聲道：“別，一會小雪要來……”

白洛川嗯了一聲。

米陽要拽他的手出來，白洛川胳膊硬的像是鐵，沒有絲毫的撼動，一邊親他一邊順便用腳踢了兩個箱子堆在門口，含糊道：“行了，她進不來了。”

米陽：“……”

你這叫自欺欺人好嗎！

米陽：“你以前……”

白洛川又親他一下，“以前怎麼了？”

米陽眯著眼睛，喘了口氣道：“你以前還知道要關門，反鎖的。”

白洛川笑道：“嗯，我現在放兩個箱子你妹也進不來。”

米陽猶豫一下，道：“只能親一會，還要出去了。”

白洛川哼道：“不行，我還要摸一下。”

米陽：“……”

他大少爺最大，米陽已經懶得抗拒了，拖時間拖到後面吃虧的也是他自己，白洛川如今臉皮很厚，覺得“結婚”這兩個字可以擋在他前面解決一切事，他還不如抓緊時間配合了，好快點繼續幹活。

他們兩個躲在庫房裏親了一會，米雪果然就找來了。

白洛川咬米陽耳朵，手也沒放開他：“你這妹妹，怎麼跟安了雷達一樣，離著她五十米以內怎麼都能找到你啊？”

米陽身體抖了一下，手撐著他肩上，咬著唇沒吭聲。

白洛川在他耳邊還在逗弄他，手上輕輕動著，還故意貼近了問他：“要不要我幫忙堵著你的嘴？”

米陽扭頭。

白洛川悶笑了一聲，還是用力親了上去，同時手上也加重了力道。

……

米雪喊了他一陣，見沒人應又走了。

等過了一陣米陽他們忙完了工作——私事和公事都忙完，並收拾好自己下來的時候，米雪才蹦蹦跳跳走上前去道：“哥，剛才你們去哪兒啦？我找你們都找不到。”

米陽含糊道：“去閣樓拿了兩個紙箱放東西，怎麼了？”

米雪當真了，“那難怪我敲門你們都聽不到，沒什麼呀，我剛去買花生沙冰啦，現在有點化了，但是也特別好吃，哥你快嘗嘗呀！”

小姑娘端了一杯沙冰過來，走近了才有點心虛，她又把白哥哥給忘了，只記得自己親哥，“那個，我就買了一杯。”

白洛川心情很好道：“沒事，我和你哥吃一個就好。”

然後理所當然地坐在那等著米陽喂。

米雪看著他哥喂了兩口就不管那個人了，心裏也略微舒服許多，只喂了兩口呢！比以前好多啦，那麼多剩下的沙冰都是她哥一個人吃的了，美滋滋！

米陽知道白洛川吃東西挑剔，雖然喜歡吃甜，但是不愛吃花生沙冰，只喂了兩口就自己吃了剩下的。白洛川剛才在庫房已經“吃”的心滿意足，一點都不在意這些小事，還在那跟米陽嘀咕著說一些有趣的事，自己都能說著說著笑起來，看起來心情愉快。

白少爺心情好，連帶著對米雪都客氣不少，許諾等明天她過來帶她去吃大餐：“行啊，明天你過來，我和你哥帶你去吃飯，想吃什麼，只管跟我說。”

米雪眼睛亮晶晶道：“真的啊？白哥哥，我想吃那邊美食指數排名第一的酸辣粉！”

白洛川：“……啊？”

米雪：“酸辣粉呀，還有一家肉夾饃店聽說也不錯，哦對了，還有梅乾菜餅，雞公煲也想吃，多加一份兒土豆行嗎？”

白洛川：“……”

白洛川：“不是，你吃過好東西沒有？”

米雪怒道：“你才沒吃過好東西呢，這些多好吃！”

米陽在旁邊聽著差點嗆笑出來，聽著他們兩個這麼對話才覺得是對的，跟回到過去一樣，一點都沒變。

他記得米雪剛出生的時候，他和白洛川已經八歲了，他對這個妹妹很期待，但是白洛川卻臭著一張臉，一點都不喜歡。

觀察了一段時間之後，小白少爺發現在米家反而是米陽更受喜愛，也略微緩和了一些。

米陽心態成熟，已經不在意這些了，有些時候瞧著父母笨拙又努力的樣子，還覺得挺有意思。

白洛川還是覺得多了米雪爭奪寵愛，對這個小丫頭有些敵意，也是米陽負責開導他，拉著他的小手安慰道：“他們也是第一次當爸媽，沒經驗呀。”

小白少爺臭著一張臉：“那你當小孩有經驗嗎？”

米陽心想，他還真有一點。

但白洛川那時候畢竟也是小孩子，米陽開導他一段時間，他也就沒有那麼討厭米雪了。

只是有些時候小白少爺會隔著窗戶去瞧米陽，看他在家裏有沒有受欺負。

等到很多年以後，小姑娘長大了，米陽領著她能一起去上學的時候，白少爺也依舊會習慣性地坐在車裏，隔著車窗多看他們一會，像是再確認一遍他是最重要的。

米陽把最後一口花生沙冰吃掉，嘴裏涼絲絲的甜味化在舌尖，他把杯子放下，跟以前做過無數遍一樣起身攔在白洛川和米雪中間，打圓場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小雪我們先走，等媽回來你幫我跟她說一聲。”

米雪眼巴巴地看著他問：“哥，你還要去白哥哥家呀？”

米陽彎腰揉了她腦袋，笑道：“對啊。”

米雪抱著他胳膊撒嬌：“那還要去多久呢？”

米陽想了想，輕輕點了下她的小鼻子：“還要去很久了。”

他和白洛川，還要在一起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