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道劍意,在天地衆生冠鑲嵌的道律之果下,從萬劍法身的周身各處浮現而出。
在同一時間,五行宗的元嬰修士們,感知到了東吳天地之間,一種種令得心悸的可怕氣息拔地而起,向着高天之上的某處彙聚而去。
每一種氣息,在他們感知之中,盡皆是在四階之上,擁有可以将他們輕松斬殺的力量。
而其中,作爲劍修的莫鬥光,一向平靜淡然的面容,第一次出現了驚駭欲絕的表情。
這些年來,莫鬥光在金光崖閉關,不僅僅是将自己畢生的劍道理解整理成冊,還在這個過程之中,練成了劍意。
也正是因此,他是在場之中,唯一看出了玄機的人。
“這全部都是……五階的劍意!”
聽了莫鬥光微微顫抖的話語,在場的衆人,盡皆是瞪大了眼睛,震驚莫名。
雖然知道陳莫白的劍道天賦,是東荒當之無愧的第一,哪怕是一元真君複生也不如,但現在在元嬰境界,竟然就練成了如此多的五階劍意,依舊是令得他們難以置信。
要知道,就算是葉清這等九天蕩魔宗千年一遇的絕世天才,能夠在元嬰境界,練成五階劍意,就已經算是兌現了天賦。
而陳莫白這樣的,已經讓五行宗衆人在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人?
這個時候,整個東吳天空之中,在二十四道五階劍意的引動之下,出現了風暴,冰雹,大雨,狂風,雷霆,彩虹,蜃樓,極光等等天象。
這些天象,盡皆是劍意的延伸,每一道如若落到東吳大地之上,盡皆會造成難以想象的巨大天災。
令得衆人慶幸的是,這些劍意天象,都被控制在天空之上,沒有落下的迹象。
“看來師弟這次閉關,劍道已經臻至了某種我們無法揣測的無上境界……”
周聖清震驚之後,一臉笑呵呵的說道。
不僅僅是他,其餘的元嬰修士,也都放松了下來,一個個屹立在森林的樹冠之上,欣賞着天空之中随意洩下就能夠将自己劈死的可怕劍意。
“掌門師弟,該不會在渡劫吧?”
周晔突然開口說了一句,令得衆人又是期待,又是擔憂。
“應該不是,根據從一元道宮那邊搬來的典籍記載,化神天劫之時,九重天罡之上,盡皆是毀天滅地之力,方圓數千裏的靈氣,都會不受控制的被天劫吸攝而去,演化出此界最爲可怕的災劫。”
一直沉默的陳靈明開口了,他這些年除了閉關練法之外,就是在圖書館之中閱讀各種典籍。
他雖然是五行宗之中,最低調的一個元嬰長老,但該有的權限卻是都有,比如說可以觀看閱覽五行宗的所有道書典籍。
對于他來說,這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情。
以前他雖然作爲一元道宮的道子,但卻受限于修爲和上面有人鉗制,很多關鍵重要的高深知識,都是沒有辦法閱覽的。
這些年卻是看了個爽。
其中有一本典籍是專門記載與化神這個境界有關的内容,上面就描述過曆代化神渡劫之時的場景。
陳莫白這番二十四道劍意引動的氣象,雖然從表現形式上來看,已經有了渡劫的感覺,但天地靈氣卻是沒有被引動吸攝上九天,可見并不是在渡劫。
“那我們就在這裏等師弟下來吧。”
周聖清再次開口說道,天上陳莫白演化萬劍法身的氣息實在是太過于恐怖,哪怕他們是元嬰,也不敢太過于靠近。
“怎麽感覺掌門師弟,像是在和強敵交手啊?”
觀察了一會之後,莫鬥光突然面色凝重了起來。
因爲他以劍心感知到,天上的劍意,在短短時間之内,可怕了數倍不止,甚至還在源源不斷的汲取東吳天地之間,與劍意相對應的各種自然能量,演化出更爲恐怖的力量。
他這話一出,衆人也是色變。
的确,如果僅僅是演化劍意,嘗試掌握突破之後的力量,現在也應該差不多了。
隻不過第二元神經過這些年的修行,早已經将凝練轉化的先天純陽氣收發随心,再加上元陽劍的主導,沒有一絲一毫的氣息外洩,所以他們也僅僅能夠感知到萬劍法身的劍意。
而天罡大氣之中,萬劍法身在陳莫白的有意之下,也是從容的将自己的力量催發到了極緻。
随着二十四道劍意全部被激發,昔日左宮設想之中的劍煞集,在萬劍法身的手中,全部都被一一實現。
除了一開始以紫華劍意和青霜劍意爲核心的兩儀劍煞陣,還有他同樣熟練的五行,以及三相,四極,六禦,七星,八荒,九霄……
張道損留下的仙門劍訣雖然實際上隻有二十四道劍意,但這幾乎是囊括了所有的劍意根基,兩兩三三組合起來的話,又是新的劍意。
按照這種方法,仙門所有劍修練出的劍意,都可以在其中找到對照,調和出來。
這也是白光留給陳莫白的答案,隻不過她最終練虛之時,卻是舍棄了所有繁雜的劍意,隻剩下最契合自己的道滅,忘情而得情,得情而得道,劍意入滅,踏入了練虛之境。
陳莫白律五音的狀态加持之下,雖然還不能夠參悟練虛的玄機,但至少劍道化神的境界,已經盡在眼底。
他腦海之中,所有有關劍道的内容盡皆在這個時候開始融合,再加上一些六禦經的特征,以及飛升教主的靈界之術法門,按照萬劍法身的特征,開創出了獨屬于自己的“劍道”。
劍煞集之上的所有劍陣在萬劍法身四周成形,從地上望去,如同一顆顆璀璨而絢爛的星辰,以法身爲中心圍繞旋轉,構築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劍域。
這劍域隐隐有了法界的趨勢,任何踏入其中的存在,盡皆會被劍域蘊含的道滅之意所壓制,若不是劍修的話,戰鬥力自動下降兩三成。
而若是劍修的話,在劍域之中鬥法的時間長了,其劍意卻又會被萬劍法身最核心的截天一線所截取,化作陳莫白的劍意。
對手劍意被截取參透之後,陳莫白就可以從容的以仙門劍訣演化出克制的劍意,進而克敵制勝。
“哈哈哈,吾道成矣!”
在劍域成形的刹那,陳莫白忍不住大笑起來。
雖然他的劍道,所有的根基都是别人的,但最後整合卻是他自己來的,也可以厚着臉皮說是自己的道。
第二元神在陳莫白的神識駕馭之下,駕馭着元陽劍,踏入了劍域之中,開始嘗試其威力。
刹那之間,劍域根基的九大劍煞陣,如同九顆璀璨的星辰,化作了九柄驚天動地,顔色各異的巨劍,形成了一股恐怖的毀滅壓制之力,從四面八方落到了第二元神身上。
然而元陽劍猛然爆發,如同一輪熾烈的太陽,将這股道滅之意抵禦。
兩股驚天動地的劍意對撞的刹那,虛空扭曲,萬象湮滅!
這次的交手,已經不再是簡單的力量對碰,而是道與道之間的交鋒。
萬劍法身就像是執掌自然天災的神明,眸光閃爍之間,就有無窮無盡的劍意從周身九顆星辰之中爆發,或是重如高山,或是暴風雷霆,又如烈火燎原,更有狂浪海嘯,一種種劍意交織之下,劍域之中毀滅之意越發的濃郁。
而面對這等可怕的攻勢,元陽劍如同大日高懸于頂,仿佛驅散無窮黑暗,鎮壓焚滅了所有來到第二元神身前的劍意。
但随着鬥法的越發激烈,元陽劍一邊要抵禦越發強大的道滅之意,一邊還要焚滅攻向這邊的劍意,突然就覺得對手越來越難以對付。
不過第二元神的劍道境界,就是元陽老祖的劍道境界。
面對這等從未見過的劍道領域,元陽劍訣催發到極緻,屹立在原地不動如山,竟然硬生生的在劍域之中,開辟出了安身之地。
這一番守字訣,也令得萬劍法身有了将劍域的威力疊加到極緻的時間。
伴随着道滅之意勃發,陳莫白發現萬劍法身已經有些控制不住新練成的劍域了。
他也不再猶豫,再次将紫電劍駕馭,将昔日僅僅是隻能夠施展個皮毛的道滅之劍,真正的在天河界斬了出來。
而在這一劍斬出的刹那,萬劍法身四周的九顆劍煞星辰,也在同一時間,如同流星一般,一顆顆的疾馳而至,鑲嵌到紫電劍的劍刃之上。
隻不過才剛剛鑲嵌了四顆劍煞星辰,紫電劍靈就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哀嚎。
陳莫白與他劍心通明,自然明白這是什麽原因。
力量太強大了,它承受不了了。
神識念動之下,剩下的五顆劍煞星辰停了下來,圍繞在紫電劍的四周,好似化作了一柄星辰環繞之劍,橫貫天地,斬落到了第二元神頭頂的元陽劍之上。
元陽劍靈這個時候也從劍刃之上浮現而出,老成的面容凝重,一絲絲金色的光線亮起,化作了一道道文字,組成一篇篇錦繡文章,演化出山河社稷,歲月變遷,人道永昌的燦爛文明。
這便是元陽劍訣中代表着守禦的一式:承平!
昔日元陽老祖施展這一劍站在界門之前,就連冥王都無法攻破越過,被譽爲仙門最強守禦之劍!
在道滅和承平兩劍即将接觸交鋒的刹那,陳莫白滿意的點點頭。
随後紫電劍和元陽劍,以劍尖對劍尖,就這樣子停滞在了半空。
萬劍法身和第二元神,就相當于陳莫白的左手和右手,稍微試試招而已,沒有必要真的要用盡全力雙手互毆。
隻不過元陽劍可以完美的掌控“承平”之劍,但紫電劍卻是不行。
兩劍雖然停滞了,但以劍尖爲中心,一股巨大的氣浪伴随着無盡劍氣向着四面八方擴散,刹那之間就化作了風暴,将整個東吳的天空雲層盡數澄澈。
伴随着一聲雷鳴巨響,天地爲之震動,又有一聲劍的哀鳴。
紫電劍的劍刃被元陽劍抵在了半空,向上彎曲了一個弧線。
這代表着它輸了。
但這并不是說道滅輸了。
因爲在最後關頭,陳莫白也察覺到了紫電劍控制不住自己,隻能夠斬而不能夠收,爲了避免左右手兩敗俱傷,讓萬劍法身将加持在紫電劍上和四周的劍煞星辰撤回。
而沒有了劍域,光靠紫電劍,肯定不可能是元陽劍對手的。
嗡的一聲!
元陽劍輕輕一抖,被其劍尖抵着的紫電劍頓時倒飛而回,彎曲的劍刃在半空之中不斷輕顫,發出了清脆的劍鳴聲。
【主人……】
回到了陳莫白身邊的紫電劍,一臉羞愧。
它升級成爲五階上品,從洗劍池出關的時候,可是雄心壯志,自以爲可以縱橫天下,哪怕是仙門其餘三柄五階上品的飛劍,也不可能是自己這個後來者的對手。
哪知道,兩次出手,一次對上死神,一次現在,盡皆是铩羽而歸。
這讓紫電劍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跌階了,而不是升階。
【對手是你的前輩,你輸了也正常,将來好好努力追趕便是,我會幫你的。】
陳莫白自然是開口安撫,畢竟他這一路能有今天的成就,可就全靠紫電劍。
雖然現在有了更強的元陽劍,但他還是很念舊的,排在心中第一的飛劍,依舊是紫電。
【主人,你真好!】
紫電劍靈聽了,大爲感動。
不過它不知道該怎麽努力,才能夠追上元陽劍。
畢竟它已經将路走到盡頭了。
五階上品的品階,五階的紫華劍意,甚至還能夠極盡升華斬出一劍破萬法。
它在被鍛造出來的時候,青石上人念念不忘的三個目标,都已經實現了,接下來它不知道該怎麽走了。
【之後你就跟着萬劍法身,可以去九重天劫之中洗練,繼續淬煉自己,我也想辦法找些适合你的六階靈材,争取讓你成爲仙門第一柄六階飛劍。】
陳莫白的心念傳入紫電劍後,劍靈連連點頭,表示接下來不管多苦多累,它都會堅持到最後。
将紫電劍敲打完畢之後,陳莫白滿意收回了第二元神和元陽劍。
他的神識,也早就察覺到了下方的五行宗衆人。
隻不過當時靈感來了,以萬劍法身的特征,開創劍域,所以就先全身心的投入到這件事情上。
畢竟靈感這種東西,來之不易,錯過了也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而在練成了劍域之後,陳莫白現在可以說自己是當之無愧的絕世劍道天才了。
哪怕是白光和他在同境界之中,他也覺得自己可以依仗劍域,将她吊起來打。
他想了幾個名字,最終還是決定将劍域命名爲“截天”。
表示喝水不忘挖井人。
畢竟他劍道能有今天的成就,截天一線長生劍意功不可沒。
能夠這麽容易将白光的劍念領悟,化爲己用,除了律五音之外,也都是這道劍意的功勞,而且這是劍域的核心關鍵。
将戰場收拾了一下之後,陳莫白化作了一道銀光,瞬移到了五行宗衆人的面前。
“拜見掌門師弟,恭喜掌門師弟劍道大成!”
全神貫注的周聖清等人,看到陳莫白從虛空中踏出,立刻就是雙手作揖,行道禮。
“幾位師兄,師侄客氣了。我在閉關之中,感知到昔日在東吳這邊造下的無邊孽力消散,由此出關來這邊查探一番。沒想到卻是在這裏突然頓悟,想通了自己劍道化神的玄機,忍不住上天演練……”
陳莫白說話之間,眸光與青女相對,許久未見的夫妻兩人相視一笑,飛落到了她的身邊。
“師弟,你已經可以劍道化神了?”
而周聖清他們聽了陳莫白的話,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卻還是忍不住又驚又喜。
“不錯,隻不過我若化神,天劫的迹象肯定無法隐瞞。”
“渡劫之時,我恐無法分心,但我五行宗還是有不少躲在暗處的對手,所以在最後關頭,我收回了半步,僅僅讓自己練成了劍道化神的手段。”
“最起碼也要将所有的隐患排除,最好是通聖真靈丹到手之後,再從容的踏出那一步。”
陳莫白這番話,令得五行宗的衆人都不由得内心贊歎掌門師弟不愧是絕世劍道天才,最難的劍道化神玄機,就這樣子被他輕松勘破。
而且在化神的誘惑之前,還能夠保持冷靜,可見道心之堅定,意念之強大。
陳靈明和蘇紫籮兩人,對視一眼後,看到了彼此心中的震驚。
這位的天賦,恐怕還要在一元祖師之上。
“不錯,化神天劫恐怖無比,哪怕是有五階大陣,也不敢說萬無一失。而且東土其餘的聖地,甚至是那些妖族王庭,對于新出現一個戰力可怕的劍道化神,恐怕也不太願意,此事還是需要好好計議一番,一定要确保師弟你化神之時,沒有任何幹擾。”
周聖清現在作爲五行宗輩分最高的人,意識到五行宗竟然真有可能升格成爲聖地之後,說話言語之時眼神都微微有些恍惚。
那可是聖地!
他昔日在混元老祖座下修行的時候,就經常聽後者訴說有關東土的事情,其中說到一元道宮的時候,又是憤恨又是不甘。
不甘自己作爲一元弟子,竟然不算聖地門人。
而且一直以來,東洲這邊隻有東土才有聖地。
如果東荒這邊五行宗成了聖地,那麽作爲和陳莫白同輩的周聖清等人,哪怕是萬萬年之後,也會被時光銘記。
尤其是現在,陳莫白已經練成了劍道化神的手段。
這幾乎就是化神了。
不僅僅是周聖清,其餘的周晔莫鬥光等人,也都意識到了這一點,臉色微微激動。
“老祖,我在東夷那邊都已經準備好了,隻等你一聲令下,就能夠将浴日海除金烏仙城之外的所有地盤拿下,你看我們什麽時候動手?”
周晔直接就連稱呼都換了,将自己這些年在東夷的成績簡單彙報之後,已經在想着五行宗一統東洲邊疆三域的事情了。
“不急,區區一座金烏仙城,還不配我出劍。”
陳莫白卻是搖搖頭,目光深邃的看向了東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