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俏儿摁在假山上的手缓缓收紧,全部的注意力从沈惊觉转移到了慕雪柔身上。
而这时,慕雪柔竟从盒子里,把那支领带夹拿起来,趁沈惊觉不注意夹在了他的领带上。
男人怔住,忙往后撤了一步,奈何她速度很快,领带夹已经夹上去了。
“二少爷,很衬你。”
慕雪柔媚眼如丝,声音袅糯,若换其他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将其轻松掳获,“来,我的眼光还可以的。”
沈惊觉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暗沉下去。
只是出于礼貌,加上这女人毕竟是她大哥身边的人,他才没有做出让她太过难堪的举动。
唐俏儿着两人互动,清滢的眸里像卷起了凄凉的风雪,哀伤而破碎。
但,她还是强自找回自己的理智。
她刚摸出手机,想把慕雪柔的一举一动录下来的时候,眼前画面不见,骤然昏黑。
一只修长,微凉的手,轻轻遮住了她的视线。
随即,沈惊蛰磁性,深沉的嗓音钻入她耳蜗,柔情漫溢:
“不要了。”
唐俏儿心尖一紧,慌忙旋身,深缩的瞳仁盯着沈惊蛰俊白的面孔。
她脊背差一寸就要靠在假山上的刹那,男人长臂环过她的身子,手掌撑着岩石,手背抵着她的肩,以免她被坚硬的石头硌痛。
细心、身世、体贴。
无论怎么,都是一个完美得无懈可击的男人。
却令唐俏儿,全身恶寒!
“站在这里很久了吗?脸都冻红了。”
沈惊蛰目光深深,敞开大衣胸怀,遮住唐俏儿单薄的娇躯,帮她抵挡寒气,“回去吧,别冻坏了身子。”
唐俏儿脊背僵硬,避开他深切的眼神,“我不冷。”
她确实没感觉到冷。
因为她的心,快要凉透了。
沈惊蛰嗓音一沉,微微倾身,“你在伤心。”
唐俏儿嘴硬,眼圈却红着,“没有。”
“我天赋异禀,没有谁的心事能逃过我的眼睛。”
沈惊蛰轻轻挽唇,“但,前提是我真心在意的人。”
“沈大少爷,如果真如你所说,我是你真心在意的人,那你就不该让我觉得困扰。毕竟我不想成为一个搞完弟弟又搞哥哥的贱人。”唐俏儿对上男人檀黑的眼睛,红唇自嘲地上扬。
沈惊蛰从未见过这样笑,像带刺的红玫瑰,亦像傲立枝头的一朵不畏风雨的凌霄花。
“不要听那些,他们,只是嫉妒你。”他声色低沉,带一丝哑。
唐俏儿又明晃晃地笑了,“羡慕我玩完了弟弟,又能玩哥哥?把沈家的男**害个遍?”
“你怕我?”忽然,沈惊蛰话锋一转。
唐俏儿心脏狂跳,神情却波澜不惊,“你跟我无冤无仇,我怕你什么?”
“你不怕我,就好。”
沈惊蛰如释重负般长吁了口气,他随即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唐俏儿肩上将她纤细的身子紧紧裹住。
唐俏儿瞳孔一愕,想要脱掉,衣襟却被他捏住,成了桎梏,束缚。
“唐小姐,我没有一个好身体,我在沈氏也没有权力,也没有经商头脑,也不受爷爷喜欢,我承认,我处处不及惊觉。
但,有一点,你可以信我。无论任何时候,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伤心。”
他的眼睛,如墨翠般温润,厚重,深邃。
可唐俏儿却只觉,那是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的罪恶深渊……
……
沈惊蛰在沈家宴会上与唐俏儿公开亮相,引得外界无尽猜测,甚至冲上了微博热搜。
而沈氏夫妇已分手的传闻,也越演越烈。
沈惊觉心情沉闷,不等宴会结束,他便提前离场。
上了车,男人眼神厌恶地扯掉慕雪柔送他的领带夹,随手丢给开车的韩羡:
“送你了。”
韩羡疑惑,接住,“沈总,这是啥?”
沈惊觉闭目轻歇,手指扣住温莎结往下扯,却仍然觉得窒闷:
“慕雪柔送的。”
“啊!什么野女人给的脏东西,我不要!”
韩羡一脸嫌弃,直接丢掉,“我有对象了,我可怕我女朋误会。”
“女朋?”
“就是晓妍啊,沈总。”
沈惊觉闭着眼睛,蹙眉,“她,成年了?”
韩羡哭笑不得,“都是大学生了,沈总,我在您眼里就那么禽兽吗?”
沈惊觉忽然想起,自己曾与唐俏儿一起拯救了那个叫梅晓妍的女孩,一幕一幕从他脑海中闪现。
这时,韩羡的声音惊讶地响起:
“沈总,您瞧!”
沈惊觉倦怠地睁开眼眸,瞬间心尖一颤——
只见,唐俏儿孤身一人,站在车头前,浓烈炽白的光线里,四周雪花飞舞,吹乱了她乌黑的长发。
亦仿佛,要吹散了她。
沈惊觉胸口一起一伏,开门下车,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沈总。”唐俏儿朝他笑了笑,淡淡的。
沈惊觉见她脸颊冻得红扑扑的,可见在外面徘徊了许久,薄唇微张,舌底微微泛苦,却发不出一个字音。
他记得,她挺怕冷的。
天气一冷,不论昼夜,她老是喜欢往他怀里钻,拿他的手当暖炉捂着。
“沈总,能借一步说话吗?”唐俏儿也不指望能够得到他的一声关心,但她不介意,只轻声问他。
沈惊觉薄唇抿了一下,“去我车里谈吧。”
“那,麻烦了。”她很客气,带着一点疏离。
那种拿捏着分寸的感觉,很懂事,却那么让他觉得别扭。
韩羡识地下车守候,给曾经的恋人独处的空间。
“明天,你过生日了。”唐俏儿率先开口,打破尴尬。
“嗯。”沈惊觉用余光瞥她,喉咙暗中一滚。
他刚要说“我不需要礼物”,唐俏儿说出口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你答应我的,还记得吗?”
沈惊觉神情一怔,嗓音低沉,“当然。”
“是时候兑现你的承诺了。”
唐俏儿攥紧冻了拔凉的小手,凝睇着他的目光暗藏炽烈,“明天下午三点,我想约你,去爬山。”
沈惊觉讶然,眯眸,“爬山?哪里?”
“岐乐山。你还记得那里吗?”
唐俏儿声音抑着一丝哽咽,轻笑,“很多很多年前,你曾在那里救下过一个女孩,把她从狂风暴雨里解救了出来。那是你们缘分的开始。”
沈惊觉心脏空了一拍,放在膝上的大掌攥住。
他没有失忆,他当然记得。
“我要你答应我的一件事,就是明天跟我去爬山。”
“只是这样?”
“嗤,不然你以为我让你做什么?以身相许?”
唐俏儿双臂抱胸,倨傲地扬了扬下颌,往日矜贵的大小姐好像又回来了,“别啰嗦,就问你,答不答应?”
“答应。”沈惊觉不假思索。
“好,拉钩。”
不等男人反应,唐俏儿已拽过他温热的大手,伸出自己左手那根坏死的小指,吃力又笨拙地勾住了他的小指。
刹那间,沈惊觉瞳孔深缩,感受到她小指细细颤抖着,一丝电流从心脏,飞速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