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白烬飞正疾步往自己兰博基尼的方向走,眉目一片寒凉。
“四哥!”
唐俏儿气喘吁吁地追赶上来,一把拽住了他,“你干嘛去?!”
“当然是有多远滚多远,最好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白烬飞转过头来凉凉地笑,脸颊一片红肿的掌痕。
“四哥,你说过的,你最在乎的就是三位哥哥和我,我们在这儿就说明这儿是你的家,你怎么可以不回来呢?”唐俏儿紧紧攥着四哥的手,心都疼死了。
白烬飞湛黑的眸凝视着妹妹,抬手摸了摸她柔腻的脸颊,“四哥心里有你们,不拘在哪儿,四海为家。
小妹,我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你应该不生四哥气了吧?”
唐俏儿缓缓点头,突然有点儿想哭。
“你要真的想孝敬老万,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后别让我再出现在他面前。四哥还有公务在身,得走啦,下次再回来你。”
“四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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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敏之匆匆走过来,手里还拎了一个袋子。
白烬飞愣了一下,随即轻唤:“敏姨。”
柳敏之眼圈微红,鼓足了勇气才敢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四少爷,这里面……里面有我们柳氏研发的几种药,内服外用都有,兴许你能用得上。
还有几样小点心,是阿柔做的。她怕你要去很远的地方,路上要饿了,能垫垫肚子。”
说完,柳敏之难为情地笑了笑,“都是拿不出手的东西,四少别嫌弃。”
白烬飞纤长的睫震了震,语气难得温和,“多谢,我那边什么都有不用为我x心。走了。”
音落,他抱了抱唐俏儿,转身潇洒离开。
兰博基尼披着幽沉的夜色扬尘而去。
唐俏儿和柳敏之呆呆站在庭院里,不约而同地叹息。
“随他去吧,敏姨。”
唐俏儿宽慰的拍了拍她的肩,“四哥已经很进步啦,毕竟他是个野人嘛哈哈……你得多给他点儿时间适应人类的交流方式。”
“我知道,他其实是在可怜我。”
柳敏之美眸划过一丝伤痛,“俏俏,四少不用顾及我的感受,我已经走出来了,没事的。”
唐俏儿无语凝噎。
两年前,一场空难,噩梦降临整个唐家。
柳敏之的大儿子,唐俏儿同父异母的五哥,盛海航空首席机长唐桓,为了拯救h676航班上一百五十名乘客的生命,在飞机出现重大故障的时刻冷静地做出最后的判断,选择将飞机驶向大海。
而唐桓自己,也因此葬身于深海,走的那天,刚好是他二十七岁的生日。
感情上的事,见仁见智,但不可否认二房生了一个优秀的儿子,令人肃然起敬。
迈巴赫返回盛京。
韩羡胆战心惊地开着车,一直透过后视镜窥探着沈惊觉的表情。
沈惊觉冷峻的容颜寒若坚冰,岑薄的唇泛着霜白,就像浑身的热血全都流干了一样。
“沈总,您……没事吧?脸色很差啊……”
“开你的车。”沈惊觉眼圈通红,狠狠抽了口气。
他怒气汹汹地大老远赶过来,以为自己这一把占尽情理,他以为这把他一定能让白小小向自己低头。
结果,等待他的却是更残酷的羞辱。
那生生摔碎的哪里是玉,是他沈惊觉小心翼翼维护了二十多年的尊严!
“沈总,恕我直言……”
韩羡心里愤懑,还是忍不住嘟囔,“如果您想让少夫人跟您回去,您大可以跟唐家人说,说少夫人还没跟您正式离婚,她还是咱们沈氏的总裁夫人。
我可真不惯那俩小妾的嘴脸,她们算什么东西!哪个都不是唐总的亲妈,有什么资格在您面前拿乔装大?真是小妾做派!”
“在你眼里,我只能耍阴招,才能逼着白小小跟我走了吗。”沈惊觉寒声质问。
“不是……沈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韩羡战战兢兢地抹了把汗,“我只是、只是觉得,您既然放不下少夫人,为什么不干脆把话跟她挑明呢?让少夫人明白您的心意不好吗?”
“心意?呵……”
男人逼出冷笑,牙一咬,“我的心意已决,绝不可能跟白小小复婚!”
“那您今晚这出……”
“开你的车!”
沈惊觉嘶哑一吼,差点儿让韩羡三魂没了七魄,再也不敢多嘴。
他无力地瘫坐在后排,忽觉掌心传来尖锐的痛觉。
这才记起自己手里一路都攥着那只紫玉镯的碎片。
此刻碎玉割破了他的肌理,殷红的血缓缓泌出,触目惊心。
沈惊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今晚是那么那么地想带走白小小,无论如何都想让她和唐樾分开,只想要他们分开。
送别白烬飞,唐俏儿又回去和大哥二哥好一顿宽慰父亲,才拖着倦极的身体从房里出来。
她站在走廊里独自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手机,给柳敏之、楚柔和江簌簌分别发了个信息。
【敏姨/柔姨/簌姨,请来后花园的流云轩一趟,我有话说。】
一刻钟后,三位太太准时赶到流云轩。
三个平时聚在一起总是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女人,此刻在唐俏儿面前安静如黄瓜。
“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唐俏儿坐在亭子里,双臂抱胸神情严肃,大有教导主任准备训诫淘气学生的架势。
柳敏之不语。
楚柔不语。
江簌簌快人快语:“俏俏,不是你有话说吗?怎么问起我们来了?”
唐俏儿郁闷扶额,簌姨这个脑回路,比钢铁直男都直!
“今晚您和敏姨教训沈惊觉的事,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害,那更没啥说的了。”
江簌簌大咧咧地在唐俏儿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跟个女寨主似的匪气十足。
“这就是二姐和三姐拦着我,要不拦着,按我们道上的规矩我特么早把那孙子三刀个洞倒吊起来喂我的bobo了。”
“bobo又是谁?”唐俏儿问。
柳敏之:“你簌姨养的扬子鳄。老万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唐俏儿:“…………”
楚柔眼见大小姐眉眼带着愠意,忙蹭过去怯怯地拉了拉江簌簌的衣角,“好了四妹,少说两句吧……”
“我说的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对家人就要说心里话!”
江簌簌红着眼眶,怒不可遏,“俏俏,沈惊觉他丧良心啊!他没有心啊!连我养的bobo都比他通人性!
你是他的糟糠之妻,你三年来为了沈家全心全意付出!为了那个孽畜放着大小姐金尊玉贵日子不过跑去当他的贴身保姆!
可到头来他却为了一己私欲逼你离婚,转身就无缝对接娶人进门!他简直猪狗不如,不会疼人也不该这么糟蹋人!怎么不天降个大雷给他劈死啊?!”
“他不我,当初跟我说的很明白。如今他娶了他心中所,是注定的结局。我输了潇潇洒洒走就是了,你们何苦为了这点事让我和他之间拉扯个没完?徒增烦恼。”
唐俏儿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眸间一片苍凉,“季羡林老先生说过一句话,如果总是纠缠,那么痛苦会时时刻刻都鲜生动,时时刻刻剧烈残酷地折磨你,不如淡漠、再淡漠、再淡漠……”
“淡漠个屁!”
江簌簌怒吼一声,猛地起身夺到唐俏儿面前,双手用力摁着她的肩,“怎么淡漠?你让我怎么淡漠?!你可是曾经为他怀过孩子的女人啊!他良心被狗吃了吗?!”
唐俏儿霎时脸上血色褪尽,言语化成钝刀,将她空荡荡的腹部剖开,痛意开始残酷地蔓延,磨她的骨,钻遍她冰冷的四肢。
“江簌簌你疯了?!我们说好不许提这件事的!”柳敏之吓出一声冷汗,忙上去把她强行拉开。
“四妹……我们别说这个了好不好?别再提俏俏的伤心事了……”楚柔也在旁慌忙地劝说。
“他不知道。”
唐俏儿缓慢地抬起脸,用力摒住眼泪,“我从来没告诉过沈惊觉,我曾怀过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