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不過瞬息之間,快的幾乎只眨了一個眼,已經塵埃落定。
一身火紅,一臉冰冷。
琉月冷冷的站在匈奴王的身側,手中的匕首緊緊的抵在匈奴王的脖子上,背上衣襟破爛,一片血色,血肉模糊,然而那犀利的氣息,卻讓人觸目驚心,不敢小視。
紅色皮裘在風中舞動,在十幾萬匈奴兵中,紅的耀眼。
那帶血的匕首比寒冬臘月的北風,還要寒,還要厲。
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漂亮。」一地靜寂中,遠處矗立的歐陽于飛眉梢揚了揚,緩緩的冒了兩個字,眼中閃過一絲讚譽。
寒風漸起,氣勢如虹。
「你是誰?」身形彪悍的匈奴王滿臉鐵怒,臉色鐵青。
一把扯過滿臉凶相的匈奴王,琉月冷喝道:「你會知道,走。」一邊說一邊手腕一錯直接卸了匈奴王的兩條胳膊,叫他再無反抗之力。
同時沉聲道:「上來。」
那站在匈奴王身邊的五歲北牧王,也機靈,一聽琉月的話,立刻一扭一扭的被捆綁著扭到琉月的身邊,兜頭就朝琉月弓起的背上一倒,被繩索綁住的手,緊緊的摟在了琉月的頸項上。
匕首銳利,緊緊貼著匈奴王的脖子,一絲鮮血快速的蜿蜒了下來,紅的側目。
「休傷我王。」周圍衝過來的匈奴大將,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那就看你們的誠意,走。」一把扯起半坐在王帳中的匈奴王,琉月拽住就往前走。
匈奴王彪悍,一站起來幾乎比琉月高出一個頭,把琉月襯的越發的小巧玲瓏了去。
但是,就是這樣的小巧玲瓏,卻讓兩軍對壘前的十幾萬兵士,靜寂無聲。
匕首抵著匈奴王的脖子,所過之處,匈奴兵立刻齊刷刷的退讓了開去,為琉月讓開了一條道路。
千軍萬馬營中過,一縷紅火側目驚心。
本悲憤欲絕的北牧一方,眼見琉月挾持著匈奴王朝他們的陣前走了過來,頓時一個個大喜。
根本不用蕭太后吩咐,幾大將領衝出陣前,就朝琉月和北牧王接了過去。
頃刻之間,本來還佔著絕對上風的匈奴,形勢一個斗轉,成為了階下之囚。
「請單于送哀家一程。」面上蒙著一縷白紗的蕭太后,快速的趕了過來,倒也是個角色,不及計較兒子的厲害,立刻開口沉聲道,一邊一揮手,幾萬北牧兵馬立刻起身。
「蕭承瑛,好,好。」被琉月抵著脖子,感受到身後那驚人的恐怖力量,匈奴單于,咬牙切齒卻不敢不從。
「讓路。」琉月見此拽著匈奴王就上了北牧蕭太后的黑金色王帳,高高的站立著,朝著前方攔路的匈奴士兵就是一聲大吼。
那前方的匈奴幾大將領,見此齊齊看向匈奴王。
「讓開。」匈奴王滿臉鐵青卻甚是直接,一聲大吼道,也不做任何的小動作。
草原眾族,天生彪悍,性格極其豪爽,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到沒多少欲擒故縱的花花腸子。
十幾萬大軍頃刻間讓出道路,蕭太后一馬當先,押著匈奴王就朝前而去。
鐵蹄赫赫,穿陣而出,霎時遠遠而去。
精心佈置良久,才得以眾凌寡的好機會,卻被中途殺出的程咬金壞了一切,生生氣煞了匈奴傾巢而出眾將。
卻沒有辦法,只有眼睜睜看著自家的王,落入了敵人手中,遠去。
穿草原,過冰河。
一日一夜,急行一百多里。
第二日傍晚,遠處塵煙滾滾,大批鐵黑色北牧兵馬狂飆而來,救駕的人到了,而此時也已經進入了北牧的邊界內。
就算沒有匈奴王在手為人質,此時他們北牧也不怕他匈奴傾巢兵馬。
安營紮寨,舉火狂歡。
這麼多年沒有這麼大的勝利,值得慶賀。
夜色中,重重篝火漫山遍野點燃,最豪華的大帳中,聚集著北牧所有此次來了的大將高官。
「哈哈哈,好本事,好本事,來,我庫雜木敬女英雄一碗,這次多虧你了。」蕭太后隨身北牧第一大將,一張黑臉的庫雜木大笑著朝坐在蕭太后身旁的琉月大聲道。
琉月端起碗笑笑道:「什麼女英雄,叫我琉月好了。」
「爽快,干。」庫雜木大拇指一豎,端起碗就一飲而盡,那缽盂那麼大的碗,一碗可能就是半斤。
一口飲盡,琉月翻轉碗底,一滴不剩。
「好……」帳中眾人頓時齊聲叫好。
他們的燒刀子,乃是最烈的酒,此嬌滴滴的女娃子,居然一口一碗還面不改色,厲害。
「此次出外巡視,誤中埋伏,幸虧琉月出手,我代北牧幾百萬百姓,謝你了,來。」
一張國字臉,看上去很是威武的北牧雍親王耶律極,朝琉月大聲道。
「碰巧而已,無需言謝。」琉月相當爽快的舉起大腕,與耶律極碰了一碗,一口飲盡。
「對你是碰巧,對我們可是救命大恩了,哈哈,來,來,你對我胃口,我們喝。」北牧第二大將,黎闊大笑著擠了上來。
草原上人極豪爽,對胃口,那就喝,不醉不歸,那就是好兄弟,那就是給面子。
酒到杯乾,琉月從來沒有的爽快,大帳中立時湧起一股狂潮來。
所有人都擁擠過來跟琉月敬酒,熱鬧之極。
角落裡,優哉游哉的對付著烤全羊的歐陽于飛見此,把玩著手上油光可鑒的刀,眼角微挑。
這燒刀子酒勁極大,琉月這麼喝,看後面怎麼收場。
「好辣,好辣。」小喜鵲見琉月喝的爽快,也端起面前的酒水喝了一口,頓時紅了臉,狂吐舌頭。
「逞能。」花玉龍鄙視的看了小喜鵲一眼,斜眼看著上方的琉月,壓低聲音道:「她這麼喝,不怕傷口。」
一路趕的急,琉月只是略微包紮了一下背上的傷口,不過他們可是看見的,整個後背都磨破了,全部是血,雖然是皮外傷,不過看起來真的很嚇人。
歐陽于飛沒有看琉月,慢條斯理的吃著烤全羊,這個人,比他想像中還要堅強和堅韌。
大帳中很熱鬧。
「單于,不要客氣。」另一方,高高在上蒙著臉的蕭太后,很客氣的朝身旁坐的匈奴王道。
不過那種對階下囚的客氣,不言也罷。
匈奴王掃了一眼不動聲色的蕭太后,眼光掃過被北牧眾將圍繞在中間的琉月,突然起身抓起兩罈酒,就朝琉月走去。
「喝。」一罈子重重的扔在琉月面前的案几上,匈奴王一臉挑釁。
酒桌上出英雄,功夫高不能喝,也是孬種。
這就是草原的規則。
「喝,跟他喝,誰怕誰。」
「喝,醉了有我們。」大帳中的眾將頓時矛頭一致對外,狂情激漲起來。
琉月斜眼看了眼一臉挑釁的匈奴王,現在的草原她所知不多,但是二十一世紀的草原她知道的不少。
是男人就得應了這挑戰,那怕是爬下,雖然她並不是男人,不過,她也不準備爬下。
一步站起,一腳踩上面前的案幾,琉月一拍酒罈的封口,抓起來朝匈奴王一揚,斜著的眼角,充滿了不屑。
「喝……」群情激奮。
仰頭傾倒,猶如龍飲甘泉,酒水涓涓而出,濃厚的酒香飄在大帳中,熏的小喜鵲還沒喝就倒了下去,滿臉緋紅。
一壇飲盡,琉月臉色微紅,本已傾城絕艷的容顏,被這酒水一襯托,越發的讓人不敢逼視,周圍的眾將不由齊齊嚥了口口水。
「再來。」看匈奴王隨手一扔,酒罈破裂,內裡一滴酒也沒有,琉月頓時手一揮大喝道。
身旁立刻有人遞上酒水。
二話沒說,對撞而飲,那種豪邁是從來沒有從琉月身上出現過的,是在七國時候,她從不曾表露過,也沒機會表露的。
歐陽于飛看在眼裡,眼中光芒深了深。
從一開始的搖旗吶喊,到現在的鴉雀無聲,大帳中的眾人都瞪大了眼看著琉月,這酒有多烈,他們可是清楚。
兩壇多酒水,天,就是他們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也難以喝下,這琉月,這女人……好強。
酒氣上湧,匈奴王一口喝完,一個踉蹌手中一鬆,手中的空罈子跌落了下來,一地碎片,臉色紅的如血。
反觀琉月依舊是臉頰微紅,提著空空的酒罈,朝匈奴王示意:「在來。」
「不,本王認輸。」匈奴王看著面上不變的琉月,閉眼搖了搖頭:「條件你開。」在喝他就保持不了清醒了。
此話一落,周圍靜寂的北牧群臣頓時轟然大叫,興奮之極。
琉月聽言轉過頭看著身邊的蕭太后,眼露詢問。
草原的規矩,誰的俘虜,賞金就誰來開,這個時候若不想跟匈奴決一死戰,那匈奴王必定是要放的,就看著贖金怎麼開了。
蕭太后見琉月看過來,當即道:「你的意思就好。」
「本王是輸給你,不是輸給北牧。」就在蕭太后話音落下的頃刻,匈奴王也沉聲喝道。
琉月聽言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這樣的話,這賞金就不好……
「姐姐。」就在琉月沉吟的當口,大帳門一掀開,五歲的北牧王跑了進來,朝著琉月就是一聲。
大帳眾人頓時面面相覷,他們的王喊別人姐姐,就算是恩人,這也……
蕭太后也同時皺了皺眉後,溫潤的朝五歲的北牧王道:「王,對恩人的稱謂,你可以……」
「太后,本王的聖旨。」蕭太后的話還沒有說完,五歲的北牧王就一溜小跑的衝到了琉月的身邊,三兩下就擠到了琉月的懷裡,一邊伸手朝蕭太后遞上一旨聖旨。
蕭太后聽言微微頓了一下,看了眼琉月,展開。
琉月見此緩緩坐下,抱住自從她救了這小傢伙,就一直很纏她的北牧王耶律洪。
「奉天神之喻,得諸神庇佑,慕容琉月救駕有功,恩比天高,特賜耶律國姓,敕封王之義姐,冊封號忠義王,欽賜。」
短短的幾行字,很簡短,卻震驚了一帳中人。
封王?
咳嗽了一聲,歐陽于飛挑起眼角看向上方的琉月,北牧封王?有沒有搞錯,這北牧王當兒戲呢。
「姐姐。」聽著蕭太后讀出聖旨的內容,耶律洪卻很高興的往琉月的懷裡在鑽了鑽,一雙手緊緊的摟著琉月的脖子,一臉遮擋不住的喜歡。
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沒有草原上的風霜黑紅,反而精緻的像個瓷娃娃,漂亮之極。
一帳靜寂,帳內眾將有點面面相覷,不過到也沒有多瘋狂嫉妒,只齊齊抬頭看向蕭太后。
蕭太后扭頭深深的看了眼摟住琉月的耶律洪,那神色中沒有才被救下來的驚恐,沒有不能入眠的驚駭,只有一片高興,只有一片安心,只有一片絕對的信任。
她的王兒需要她,蕭太后明瞭了。
當下抬眼再度深深的看了一眼面色平靜,波瀾不驚的琉月,緩緩道:「大恩需報,大情需償,我北牧一片真心以忠義王相待,琉月意下如何?」
一片沉寂,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琉月的身上,等待著她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