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琉月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還活著?
那幾個月前的一場轟轟烈烈的五國圍天辰,延續到今日天辰吞併陳國,發兵趙國的主角,怎麼還在?怎麼今日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驚訝,無法置信,在在座的所有人臉上交錯著。
喧鬧的華堂,一瞬間鴉雀無聲。
絲竹停歇,只剩下呼吸相聞。
踏著陽光而來,琉月走近定定看著她的獨孤夜,臉上浮現一縷傷感,一縷婉約。
無視週遭所有的人,抬頭看著獨孤夜,琉月極輕極輕的歎息了一聲,緩緩的道:「還記得當日你給我說的話嗎?」
沒有回答,只有那定定的目光,那彷彿要貪婪的一次就把琉月看夠,刻在心上的目光。
琉月沒死,她沒有死。
獨孤夜第一次眼中湧現起一絲劇烈的情緒波動。
也沒有等獨孤夜回話,琉月自顧自的接下去道:「當日,你言為了我,不惜傾天下之力兵戎相見,今日,才短短時間不見,你便華堂娶妃,談什麼情意,說什麼愛慕。」
說到這琉月歎息了一聲,卻看著獨孤夜一字一句的道:「被你擊下山澗,幾月時間休養中,我好好想過,如斯深情得之我幸,不能相負,一等傷好就晝夜兼程而來,而你卻……」
說道這琉月臉上浮現一絲自嘲的笑容,緩緩搖搖頭:「罷罷罷,終究鏡花水月一場罷了,當不得真。」
說罷,琉月嘴角高高的揚起一抹笑容,很驕傲,但是卻絲毫也掩飾不了那笑容下的悲涼和傷心,彷彿被獨孤夜真正傷了心了。
轉過身,琉月一揮袖袍,抬步就走。
彷彿如一隻驕傲的孔雀,就算兵敗,就算不如人意,也不願折了那高傲的翎羽。
滿華堂的朝臣賓客聽到這裡,一個個從震驚忙亂到呆若木雞,臉色更是同那染缸中出來的一般,赤橙黃綠青藍紫重複的不斷交替。
那種扭曲程度,非一般人能夠做到。
有沒有搞錯,這天下誰不知道天辰翼王妃與現在的天辰王,情深如海。
當日,他們太子立邀五國強逼天辰王相讓,天辰軒轅澈也寧為她對上五國聯軍,也沒說一個肯字。
而這慕容琉月一腔豪血也只為那軒轅澈而流。
今日,怎麼的一下就變了道了?
不能相負?千里迢迢趕來傲雲搶婚?喜堂之上剖白內心情意?這……這……
所有人震驚了,不敢置信了。
瞬息之間慌亂沒有了,只有那無邊的寂靜和扭曲,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大殿最中間的琉月和獨孤夜兩個人身上。
就連傲雲國主和王后,也嘴角抽筋,對視一眼,不知其想。
琉月扭頭就走,不在做任何的停留。
才行得一步,手臂一緊,獨孤夜的手已經緊緊的抓住了她的胳膊,那大力的力量,幾乎要捏碎她的手骨。
沒有回頭,一身倨傲。
臉色卻依舊淒苦。
緊緊抓住琉月的手,獨孤夜看著那火紅的背影,那如枯槁般的眸子揚起了神采,緩緩的有了風韻。
這是他心中的人,這是他思了念了想了愛了,費盡手段也要得到的人,今日既然來了,不管是出於任何的考慮,他都不會讓她走。
「我說出的話永遠算數,只要有你,這天下女子不娶又有何妨。」冷冷清清的話,卻揮灑出獨孤夜往日的居高自傲,風華過人。
「你……」此話一落,那南宋國送親而來的親王,頓時臉色大變,唰的一聲立了起來。
這是把他們南宋國置與何地。
而那一臉喜氣的南宋國十一公主,更是氣的臉色發白,一把抓住身上的喜袍,踉蹌著,滿臉悲憤和著淚水,轉身就朝堂外跑去。
「快去安撫,快去。」傲雲王后見此連忙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邊連聲的吩咐,邊快速的起身追了過去。
一邊大聲道:「夜兒,還不快追。」
急跑而過,新婦和王后快速的穿過琉月的身邊,出了華堂。
周圍幾個大臣浩命也連忙追了出去,只唯獨站立在大堂中央的琉月和獨孤夜紋絲不動。
「豈有此理。」南宋國親王臉一瞬間難看的猶如鍾馗。
華堂之上,氣氛瞬間緊繃了起來。
「親王別怒,小孩子氣的話,孩子氣的話。」傲雲國主眉頭緊皺,一下站了起來,一邊微笑的安撫南宋國親王。
一邊朝獨孤夜喝道:「說的什麼混賬話。」
氣怒的吼聲,獨孤夜充耳不聞,在傲雲,或者在這個天下,只要他願意,他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沒有人能夠違背他的意思,那怕是他的父王,這傲雲的王。
緊緊的握住琉月的手,獨孤夜堅決如鐵。
把堂上一切動靜都看在眼裡的琉月,臉色沒有怎麼變,嘴角卻流露出一絲幾不可見的嘲諷笑容。
「你這個不要臉的……」掄起拳頭就要朝琉月撲來的南宋國親王,憤怒之極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遠處一連串的稟報聲打亂了大殿本來就混亂的氣氛。
「北牧忠義王恭賀……」
「北牧忠義王恭賀……」
就在此混亂時候,那一聲接一聲的稟報聲遠遠的快速傳遞了過來,一眾禁衛軍摸樣的人,滿頭大汗的衝了過來,他們的速度委實慢琉月太多了。
大殿中正混亂,此時在一聽這北牧忠義王的名號,雖然不知道這忠義王是哪位,但是那北牧兩個字,傲雲群臣卻是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了。
當下,臉色又是齊齊一變。
這才上演了華堂搶親,怎麼北牧又來了,天,這麼多的好事情,今日聚集到一起了。
領頭狂衝而來的禁衛軍首領,一指指著被獨孤夜緊緊抓住的琉月,上氣不接下氣下氣的高聲道:「北牧忠義王恭賀……太子……大婚……」
嚇,大廳中的人唰的齊齊瞪大了眼珠,那大的幾乎要落下來。
慕容琉月是北牧的忠義王,這又是怎麼回事?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情啊。
所有人,亂了。
感覺到扣著自己手的五指緊了緊,琉月收斂了嘴角那抹幾不可見的笑容,一臉平靜的轉過身來,看著黑藍的猶如大海的雙眼,緩緩道:「北牧忠義王耶律琉月,拜會。」
轟,傲雲國主頭大了。
原來此耶律就是彼慕容,這兩個人原來是一個人。
率領五十萬北牧大軍氣勢洶洶而來,不要告訴他這個琉月就是來搶親的,她……她是有備而來的。
轟,撲過去的南宋國親王僵硬了,北牧忠義王,這……
深深的看了琉月一眼,獨孤夜沒有說什麼,只是抓住琉月的胳膊,大步出了華堂。
同時揚聲道:「二十二是好日子,我要大婚,迎娶我的正妃。」清冷的聲音遠遠飄揚起,又是一重磅炸彈。
相攜而走。
把一地的混亂,一地的震驚扔在了腦後,扔在那華堂之上。
琉月見此笑了,任由獨孤夜抓著她遠去。
北風凌厲,華堂靜寂。
本來一場傲雲太子婚事,在這冬風中莫名其妙的落寞,但是那火熱的消息,卻隨著那狂飆而上的東風,瞬間傳遍九州大地。
昔日的慕容琉月,今日的耶律琉月,遠從北牧而來,搶親來了。
昔日天辰翼王軒轅澈的傾心相愛的愛人,來搶傲雲太子獨孤夜的親了。
今年,這精彩的事情太多了。
難道這愛恨,也能如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這樣的話來概括?
這算不算是見異思遷的最佳典範?
還是說只要真正是一片深情,定然能打動一切,那怕對方是頑石?那怕對方有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愛人?
只要鋤頭挖的好,沒有牆角挖不倒。
這風言直飛天際。
讓這冬日熱鬧的不行。
傲雲太子東宮。
一叢梅花林正開的燦爛芬芳,那紅的如血的梅花在白雪遍地中,為這銀白世界妝點上勃勃生機。
梅林下,琉月一身火紅,身邊站著一身白色的獨孤夜。
遠遠看去,人幾乎融入了如斯美景中,如畫。
「天冷,身體還沒好,別凍壞了。」臉上揚著燦爛的笑容,琉月相當溫柔和自然的,伸手為獨孤夜攏了攏領子上的裘皮。
獨孤夜低頭看了眼一臉燦爛笑容的琉月,眉色深深,卻最後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緩緩伸出手,拉了拉琉月的皮裘,輕聲道:「你也一樣。」
微笑溫潤,並肩相攜,共觀梅林。
餘暉灑下,夕陽如火。
「天色已晚,該休息了,別太累,明日你想去哪裡,我陪你。」
「好啊,那去觀星台?」
「好,只要你想。」
巧笑嫣兮,款款深情,並肩而歸,共入東宮。
似水的溫柔,燦爛的容顏。
無聲的訴說著款款深情。
遊觀星樓,賞九露台,行庸置宮,眠花接樓。
白鷺交頸,鴛鴦成雙。
前方兩人並肩弄情,後方這般的柔情蜜意,點點滴滴事無鉅細都進了傲雲國主的案頭。
傲雲國主氣的眉頭直豎。
傲雲王后氣的幾乎要昏倒。
南宋親王氣的更是要回南宋提兵跟傲雲拼了。
一團焦頭爛額。
夜色降下,梅林深處。
歐陽于飛把玩著手中的紅梅,負手遊覽,白日不來,晚間時候才至,這人的興致跟普通人真是不太合。
「公子,這樣不好吧,她跟那個獨孤夜住在一起,這……」小花眉頭緊緊的皺起。
話沒說完,但是這意思清晰之極。
「對,她是你的未婚妻,這般跟那個男人……公子,你可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就……」小喜鵲眉頭也整個的扭曲成了一團。
原本以為琉月就是領軍來打仗的,那裡想到她一來就搶親不說,現在居然跟那個獨孤夜同進同出,好的彷彿蜜裡調了油,彷彿想讓天下人都知道他們有多恩愛似的。
完全忽視了她是來傲雲搶掠的。
這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當他們公子是擺設啊。
先有一個軒轅澈要死要活的,現在又來一個獨孤夜,這琉月到底把他們公子這個正牌未婚夫放在什麼地方?
雖然她並不知道。
相對於小花和小喜鵲的憤怒,歐陽于飛卻一派悠閒,聞言嘴角勾勒起濃烈的笑容,把玩著手中的梅花。
「仔細看著吧,你們跟她還是差遠了。」輕笑出聲,歐陽于飛笑著把玩著手中的梅花,慢條斯理的在梅林中閒逛。
她對軒轅澈那一腔深情,他是見識過的,這麼快就見異思遷,別人信,他不信。
既然不是見異思遷,那麼就有可能……
緩緩抬頭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天幕,琉月啊琉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恩恩愛愛,蜜裡調油。
出雙入對,好的不能在好。
那傲雲國主的案頭上,快速的堆積起一指高的報備。
無數的消息,朝著四面八方傳遞開來,傲雲就是想遏制也制止不住,幾日時間,已經在整個中原天下傳的沸沸揚揚起來。
陳國,不,現在的天辰雲漢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