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青藍如那浩瀚的大海。
帶著那溫柔,帶著那純粹,更帶著那高廣。
然而,卻也掩蓋不下那大地上的殺氣。
北牧,冥島和後金的兵馬,傲雲國,這三股勢力完全的糾結到了一起,攻擊到了一處。
傲雲國都前方的平原上,殺聲震天。
絕對的犀利,絕對的無敵。
琉月率領的北牧兵馬,銀色鐵箱,以一種絕對的傲視群雄的姿態,和無敵的力量,橫掃眼前的一切。
超越了此等時代的概念。
超越了此時所有土地對於打仗的武器的看法。
不在是以人為本,不在是以兵法較量,不再是靠經驗制勝。
琉月的鐵桶炸彈,完全顛覆了這裡的一切。
讓所有吃兵法飯的,所有在戰場上殺出來,成名的大將,倒塌在她的絕對武器之下。
琉月曾經說過,絕對的力量可以壓倒一切。
是的,絕對的力量。
任憑你兵法在好,在能掐會算,在可以很好的佈置一切的進攻,退守,防衛。
會利用天時地利與人和製造一切的機會。
兵馬訓練的在好,進退那怕猶如一人,聽指揮行動快的不得了。
但是,人終究只是人。
冷兵器時代,終究只是冷兵器時代。
在超越了這個時代的武器前面,所有一切值得驕傲的資本,都在琉月面前驕傲不起來。
是的,驕傲不起來,只能落敗。
只因,銀色炸彈飛過,任憑你能夠算的天上東風飛,地下潮水漲。
也終究不過是血肉之軀而已。
因此,不是琉月的敵人弱小,不是他們沒用。
而是琉月太強大,她的武器太強大。
只見碧海藍天下,銀色的鐵桶飛過,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冥島的兵馬和後金的兵馬,根本就不能抵禦,根本就沒有那個力量去抵抗,那怕是抱著必死的心。
不是任何時候,你想以身殉國殺身成仁都能有用的。
眼前的戰場上,琉月一家獨大。
傲雲地勢不是雪聖國,那一馬平川的平原,逃都沒地方逃。
只有困殺,只有負隅頑抗。
高高的矗立在駿馬身上,琉月冷冷的看著眼前的戰場。
冥島的幾十萬兵馬,已經被她的隊伍和炸彈,分割成了幾塊。
首尾不能相連。
被她和獨孤夜的兵馬包圍著打。
冥島兵敗不過是遲早的問題而已。
眼中黑漆漆的光芒閃了一下,看不出來琉月是什麼意思。
只是微微頷首示意身後的一直跟著她沒動的韓飛。
那鐵桶炸彈朝著無人的焦土上炸。
她需要威懾力十足。
她需要這場戰爭的勝利。
但是,並不表示她就喜歡殺人。
她打仗,一貫不會趕盡殺絕,只要你投降而已。
高高端坐於駿馬之上,琉月微側眼看了眼從戰場中靠近過來的獨孤夜。
一身的銀色甲冑,在金光下顯得那麼的鮮艷。
那麼的出眾,那麼的清冷。
縱馬從戰場中殺過來,獨孤夜與琉月匯合在了一起。
「沒事?」側頭,看著靠近的獨孤夜,琉月問的很簡短。
獨孤夜聞言沉默了一瞬間,沒有出聲,只點了點頭。
勒馬,與琉月並肩而立。
沒事,他傲雲國絕對會沒事。
見獨孤夜如此表示,琉月也沒有多說什麼,只轉過頭繼續看著戰場。
金色陽光下,那一鐵黑,一銀白,並立在一起。
是,那麼的耀眼。
「最後的戰場你會不會加入?」
就在周圍一片廝殺聲,而他們身邊卻分外沉默中,與琉月並肩而立的獨孤夜,突然開口朝琉月問道。
琉月聞言望著戰場的眼,微微一深,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波瀾。
身後,正走近來回令的韓飛.
聽言不由一眼鄙視的掃了眼清冷俊美的,就好像他們高山上的雪蓮一般的獨孤夜。
這人腦子有問題,難怪打不了勝仗。
這最後的戰場,他們不是已經在這裡了。
還問會不會加入。
難道,這不是最後的戰場不成?真的是……
「不會,我不會介入,那是你們的對決。」
然而,韓飛的抱怨還沒有落幕,琉月冷淡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很淡,但是卻擲地有聲。
韓飛聽言頓時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我們現在還要退回去不成?
這邊韓飛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
那廂的獨孤夜卻微微側頭看了琉月一眼。
臉色很平靜,面色也沒什麼變化。
只是那眼底深處,蘊上了一絲的寬慰,或者說一絲溫潤。
「那就好。」低低的出聲,聲音萬分的飄渺。
好似,不是說給琉月聽,只是說給自己聽一般。
帶著一絲欣慰,或者說帶著更多的確是一種溫柔。
最後的戰場,絕對不是這裡。
琉月若是不參加,他或許還有一線希望贏下,或者平局。
若是琉月插手,他必定無力回天。
琉月聽著獨孤夜近乎喃喃自語的話,眼簾微微的垂了垂,然後抬頭看向戰場,好像並無所動一般。
「太子殿下,好消息,冥島土聖被活捉,快,快,帶上來,快。」
就在琉月抬起眼的時候。
一身穿傲雲國服飾的小兵,滿臉黑不溜秋的煙灰,狂喜著朝獨孤夜的方向奔了來。
那身後,還有幾個人,好似捆綁著一個人。
緊跟在他身後,滿臉興奮的衝過來。
沿途的傲雲國近衛和大將,聽言不由都是大喜,紛紛讓開道路。
冥島土聖,那可是冥島九聖之一啊。
從對冥島一無所知,到現在幾乎所有中原百姓都知道他們的大名。
不得不說,這是冥島九聖的一項成功。
能活捉冥島土聖,這簡直就是他們陷入這麼幾個月的戰爭中,今日聽見的最好的消息。
這,還不快給他們讓路。
如飛而來,幾個人飛速的插入了內線,接近獨孤夜。
獨孤夜貼身四大統領。
此時都各司其職,攻打一個方位,此時獨孤夜身邊並沒什麼人。
那小兵來的很快,轉眼就帶著身後被捆綁的結結實實的人,飛速的衝向獨孤夜。
耳裡聽著這小兵的叫囂,琉月突然皺了下眉。
冥島九聖,雖然她沒有很近身的對上過。
但是,從冥島三王,六尊,身上,那都是不世出的高手。
雖然敗在了她和軒轅澈的手上。
但是,她絕對不否認他們的本事。
而這個九聖,雖然從歐陽于飛嘴裡知道,冥島九聖相比武學,兵法更加好一點。
但是,沒理由這麼輕易的就被擒拿了吧。
而且,還是小兵。
琉月心思電轉,雙眉瞬間一挑。
然就在她雙目精光亂串的同時,獨孤夜突然手中長劍一揮。
一劍指住朝他衝過來的小兵幾人,冷喝道:「站住。」
顯然,也想到了其中的不可能。
就在獨孤夜話音還飄蕩在空中的時候。
那已經衝到獨孤夜面前,離獨孤夜的駿馬只有兩三步距離的小兵。
聽話的一停步,卻伴隨著獨孤夜的冷喝,陡然抬頭看向琉月。
臉上漆黑,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但是,那雙眼,卻讓對上的琉月心中瞬間一緊。
厲芒驟閃不用說了。
那雙眼很深,很淡,很沉著,帶著淡淡的琥珀色。
帶著一種傲視,帶著一種俯視一切的姿態。
更帶著一種運籌帷幄之中的決斷和睿智以致絕對的冷靜。
那不是一個小兵的眼,那是一個……
琉月陡然一驚,歐陽于飛曾經給她說過,那琥珀色的眼珠,是一個人的象徵。
心念轉動只是一瞬間。
琉月還來不及有任何的動作。
那小兵朝著獨孤夜和琉月就是快速一揚手。
動作不大,看上去就好像是隨意的一揮。
但是,在如此陽光籠罩中。
獨孤夜和琉月都清楚的看見了。
那小兵朝著他們一揮手,露出的掌心,裡面抓著一個黑色的東西。
而那東西,琉月和軒轅澈都熟悉的不能在熟悉。
兵器譜上,最歹毒的利器之一。
牛毛跗骨針。
射程不遠,一發千杖,可淬煉劇毒。
銀光閃爍,就好像那天際灑下來的銀色。
斑斑點點,飛絲而來,瞬間籠罩整個這一方天地。
「不好。」
「不好,你快退。」
兩聲暴喝同時驚響,獨孤夜和琉月同時動了。
獨孤夜身形一晃,不往後退,反往前撲。
銀白色的身形整個的就朝琉月的前方撲了過來,欲擋在琉月的身前。
整個動作快捷絕倫。
沒有一絲的猶豫,沒有一絲的遲疑。
甚至,他都完全沒有考慮。
只是,就那麼就做了,就那麼自然而然身體本身就發出了命令。
甚至,來不及通知終區神經系統。
「太子殿下……」
「不,太子殿下……」
離的近的幾個近衛,一眼掃見了那銀色的,但是尖頭卻帶著黑色的數不勝數的牛毛針。
瞬間,肝膽俱裂,臉色劇變。
狂叫著,朝著獨孤夜就撲了過來。
但是,他們隔的太遠了,太遠了。
雖然實際上他們隔的並不遠,但是對於跗骨牛毛針來說,兩步的距離,就算是獨孤夜等高手,都不可能躲的過的。
銀色,銀色。
劃過眼前,飛過視線,幾乎晃花了她的眼。
心中有絲鈍痛,從心底蔓延出來。
這個人,這個人啊……
為何如此相待與她?為何如此想也不想?
獨孤夜,你簡直……
撲出的身形在空中微微的一凝頓,琉月幾不可聞的歎息了一口氣。
身形驟然一轉,一把抓住與她擦身而過的獨孤夜手臂,狠狠的一拽。
獨孤夜猝不及防,身在半空又沒有著力點。
頓時,被琉月一把拽了個跟頭,身形陡然一窒。
就在這一停滯中,背後快速附上了一個身體。
一雙手,從他的肋下穿過來,一把扣住他的胸口。
緊接著,獨孤夜只覺身體一個翻轉,面孔一下就被翻到了後方,朝著地面狠狠的落去。
這是……這是……
琉月護在了他的身後?
琉月在為他擋那些毒針?
不,不,怎麼能這樣,怎麼能……
雙臂狠命的一掙,獨孤夜卻陡然間發現自己什麼力量都施展不開,他被琉月控制了。
以一種他完全不瞭解的手法控制住了。
「你瘋了,快放開,快……」
沒時間了,兩步的距離,牛毛跗骨針的速度,不容他們如此折騰的。
「給我閉嘴。」
冰冷的吼聲綻響在耳邊,震的獨孤夜耳朵發蒙。
然身體卻在這一瞬間。
被琉月狠狠的壓在了泥地上,後背上,則是琉月。
他在下,而琉月,在上。
牙齒碰撞上腳下的泥土,有鮮血的味道,有泥土的草香,卻有更多的殘敗的味道。
耳邊聽著牛毛針射入草叢的聲音。
混合在一起,攪亂了心,疼了肺。
一瞬間,獨孤夜眼圈一下就紅了。
那晶瑩的液體瀰漫而出,帶著絕對的純粹,帶著可以炙傷人的高溫。
那深深的,濃濃的情,在胸中飛揚,盤旋,在心底叫囂。
那麼疼,那麼傷,卻那麼溫暖。
無悔,今生那怕只得這一次,這一次。
也不枉來世間走了這麼一遭。
也值一生回味,無怨無悔。
秋色高廣,碧海藍天。
很多年以後,參加過這次戰爭的兵士,獨孤夜的近衛。
還清楚的記得。
那一天,銀白和鐵黑,在陽光下,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而就在獨孤夜和琉月落地的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