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蓼蕭,肅殺聲聲。
藍天白雲下,這一方戰鬥已經進入鼎盛。
抬眼,看著獨孤夜消失的方向,歐陽于飛微微的皺了皺眉。
這個人對琉月什麼感情,他清楚的很。
那傲雲國的搶婚。
那明明知道琉月的做戲,還是溫柔以對,完美配合。
到最後送糧送草,只為怕她受欺負。
其他的事情他不知道,這一點他卻是知之甚深。
這個人,這個獨孤夜的用心不所謂不深。
心中沒來由的歎了一口氣。
只是,可惜,盡與他一般,最終還是得不到。
只是,他懂得放棄,也陷入不深。
而這獨孤夜,恐怕,恐怕……唉……
微微搖頭,歐陽于飛低下頭來。
若是琉月先遇見這獨孤夜,恐怕也許這結果會改變吧。
若是琉月先遇見他,恐怕這結局還是會改寫吧。
怨只怨,他們都晚到了一步。
心中做如此念頭,眼卻無意掃到琉月的面容上,那漆黑的雙眼,此時卻是睜開的,凝望著獨孤夜跳出去的方向。
很淡,很深,很無奈。
夾雜著說不出來的感覺。
只這一眼,歐陽于飛突然恍然。
琉月都知道,琉月都明白。
只是,她給不出同樣的感情,所以她當做無視,當做沒有看見。
很冷酷,很無情。
但是,真的無情,冷酷嗎?
「你說說你沒事幹嘛惹這麼多債。」似歎息,更似有點怪責,歐陽于飛看著琉月的眼道。
琉月聞言收回望著獨孤夜離去方位的眼神,側眼看著歐陽于飛。
沒有答話。
只是那麼深深的,淡淡的,看著歐陽于飛。
歐陽于飛這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孟浪了。
這豈是琉月自己去招惹的,這裡面,他應該是非常明白的。
琉月從不主動招惹他們。
只是那風華,那氣度,那為人處事,實在讓人心儀。
當下,微微凝頓了一刻,扭頭,專心的做他手中的工作,為琉月吸出跗骨牛毛針。
這話是他說的錯了。
兩人瞬間陷入短暫的沉默,與外界此時殺聲震天的轟然,實在是迥異。
「我從不曾招惹什麼債,但是,我也絕不後悔認識你們,認識你們,是我的幸運。」
就在這沉默中,琉月突然開口。
一個字一個字說的很慢,但是卻夾著著堅定不移和絕對。
歐陽于飛一聽此話,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眼突然有那麼點酸澀。
該死的琉月。
不是從來不懂怎麼煽情,不想表達自己的感覺和情意的,今日怎麼來這一句。
讓他這心都感覺激烈了起來。
讓他覺得就是在為她赴湯蹈火,也值得了,也值得了。
微紅了眼,歐陽于飛感覺到琉月看過來,立刻一巴掌怕過去,惡狠狠的道:「動什麼動,不許動。」
歐陽于飛眼中一閃即逝的濕潤,琉月沒看見。
但是,歐陽于飛這一拍,卻把琉月給打疼了。
齜牙咧嘴,琉月頓時疼的一抽,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倒吸一口冷氣,咬牙切齒的道:「該死的東西,這帳看我怎麼跟他們算。」
耳裡聽著琉月咬牙切齒的話,歐陽于飛面皮抖了抖。
亂軍中擒賊先擒王,這是一個很好的謀略,很好的計策。
以不會致命卻會麻痺的毒藥控制住琉月和獨孤夜兩人,進而擒拿。
整個傲雲國和北牧,也就大勢所歸了。
到時候在給琉月解藥就好了。
反正又沒死,量來冥島上的當權者們,也不會有什麼處罰。
這很好,想法是很好的。
可惜,沒擒拿住琉月。
那麼,琉月的報復,他不用多想,只知道一件事,冥島九聖該倒霉了。
「來人啊,給我啟動第二攻勢。」
「是。」
命令聲飛揚而出,朝著四面八方而去。
琉月本不想太為難冥島九聖,但是,現在既然算到她頭上,對她動手了,那麼就被怪她不客氣。
秋風飛揚,帶起聲聲殺氣。
此起彼伏的鳴金聲和戰鼓交織聲中。
北牧兵馬開始有準備的攻防,有準備的把有些路線漏下。
然後,冥島金木水土四聖,看見有漏洞,立刻衝了上去,破開圍攻陣營,帶著剩餘的精兵強將。
朝著大後方,瘋了般的狂逃而走。
被歐陽于飛吸盡體內牛毛針,重新站立起來的琉月。
此時站在倒下的駿馬屍體上,冷眼見此,眉眼中閃過一絲肅殺,雙手揮空,幾個手勢飛速的傳遞了下去。
頭頂白雲沾染上紅霞的光彩。
那抹橘紅在天邊跳躍著,映照著下方戰場,越發紅的驚人。
冥島四聖帶著殘兵敗將,飛奔而逃。
身後獨孤夜揮軍直追。
直朝著雪聖國邊境的地方跑去。
因為只有到了那裡,才可能有地利之便,不說扭轉局面,至少可以逃脫,在謀圖後話。
晝夜兼程,縱馬如飛。
冥島四聖帶著隊伍飛奔而走,那速度比他們衝鋒來的都還快。
夜色緩緩的降下,黑,是另一種境界。
平原,什麼是平原。
那就是一眼望過去那土地都是平的,沒有高可通天的窮山峻嶺,沒有此起彼伏的山脈跌宕。
但是,並不是說一個土坡都沒有。
一點點起伏都沒有。
縱馬狂奔,冥島四聖在這夜色中,朝著前方狂奔。
身後獨孤夜的兵馬狂追在後,他們只能靠速度,不能停,不能停。
縱馬而上,轉過一微微跌宕的土坡,最前面的土聖,直接放馬朝著下方的斜坡狂衝。
駿馬展開四蹄,下坡的路最好走,幾乎好似要飛起來一般。
就在這份夜的境界中,土聖縱馬而下,然才狂奔至中途,那胯下的駿馬四蹄一抖,突然一個跟頭就朝下栽了下去。
像是馬突然抽筋,又像是有什麼東西絆住了馬腳。
土聖一驚,變招也快,立刻一把拍在身下駿馬的身上,唰的一下高高的躍了起來。
然而,緊跟著他沖的前鋒營,卻沒他這麼好的身手。
「嘶……」
「砰砰砰……」
「啊……」
立時,一片驚叫和馬嘶聲此起彼伏而起。
那緊跟其後的前鋒營,戰馬匯合著士兵,頭上腳下,亂滾著就從上面給摔了下來。
密密麻麻。
土聖一個飛躍遠遠站定在下方,見此心中一凜。
不好,不是馬的問題,有埋伏。
然而,此時行徑的速度這麼快。
前面的一頭栽了下去,後面的卻還在飛速的衝上來,然後驚叫,一個跟頭跟著往下栽。
在後面的還在跟著重複這樣的動作。
天,如此下去……
「停止前進,停止前進……」
倉惶的命令聲,立刻狂衝而出,在這夜色下,就算馬嘶人叫,也沒掩蓋過土聖的大吼聲。
冥島四聖也是帶兵的高手。
奔逃中,不是四人在一起,而是每一個階段有一個人帶領。
四個人分插在整個逃跑陣營的四個位置。
此時,土聖的大吼聲劃破天際,奔逃的士兵聽不不見,緊隨其後的水聖卻是聽見了。
頓時臉色一變,大吼道:「停止前進,停下……」
命令聲立刻一個聲接一聲的遠遠的傳了下去。
最前方緊跟土聖的兵馬,乃冥島所處,行動和反映非常的快捷。
一聲聽令,立刻生生按下了自己的速度,停在了當口。
整個前方隊伍快速的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了?」焦急的問詢聲從後方傳來。
當停下的兵馬,藉著月光看清楚前方的情形後,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
一片人仰馬翻,人馬混雜在一起,摔倒了一地。
密密麻麻的看都看不清楚,就這麼一瞬間的時間,摔下去了多少人。
有多少人,多少馬,再也站不起來。
面色鐵青,土聖站在下方,四下一查看。
那微微帶著點黑色的土壤上,一道道絆馬索橫陳在他們前方。
就那麼肆無忌憚的。
就那麼有恃無恐的暴露著。
就好像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土聖,瞬間臉色越發青的不能在青。
藉著月光往前看去,密密麻麻的絆馬索。
隔幾丈距離就有一條,很寬,幾乎囊括了這一方大地。
仰頭前望,根本看不到盡頭。
***,埋伏,這是埋伏。
他們中了早就設定在這裡的埋伏。
這麼多的絆馬索,人可以慢慢分辨著走,馬又怎麼分辨?
它們還能走個幾丈跳一步,避過這絆馬索?
完全不可能。
而且,他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糟蹋在這裡,現在他們是逃命,不是散步。
然而,還不等土聖發怒,那極好的目力突然讓土聖一呆。
眨了眨眼,土聖運極目力朝前看去。
那最最前方的地平線上,好像閃爍著銀白的光芒。
對,就是銀白,在月光下反射出很妖艷的色澤,很純潔的光芒。
土聖瞬間握緊了拳頭,若他沒有看錯,那應該是琉月的炸彈,那威懾力驚人的東西。
居然在這裡等著他們,居然在這裡……
「芬扎,從你那變更方向,朝東方側退,快。」
一下確定出前方的危險,土聖立刻一聲大吼,當機立斷不在走這個方向,不在朝陷阱裡沖。
「是。」那險險停在絆馬索後面的芬扎小將,立刻一聲應下,大吼一聲:「隨我走。」
一邊,改變方向,縱馬就朝東方平原跑去。
身後的大隊伍,立刻轉換了一個方向。
站在黑土地上,土聖聽著耳邊傳來的呻吟,看了一眼摔倒的受傷的,密密麻麻的兵士。
「站的起來,跟的上我的就跟我走。」
沒有多說任何一句,土聖一聲令下,轉身就朝東方奔去。
而他身後,勉勉強強站起了少數人,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
在他們背後,剩下無數的絕望的呻吟。
行軍打仗,勝利的時候還可以照顧傷員。
失敗,逃跑的時候,傷員,那只是一個負擔。
更何況,他們現在需要速度,速度。
不是不想帶走他們,而是,無法。
中軍變前軍,水聖抵了上來,快速朝東方開進。
然而就這麼一時半會的停息,身後獨孤夜的兵馬越發的逼近了。
後隊,直接被獨孤夜給攔下,砍掉了後金和冥島聯軍的一條尾巴。
廝殺聲,在夜色下遠遠的傳來,震響在平原上空。
然,在那廝殺聲中,中軍朝前狂奔的速度越發的快了。
前鋒和後軍,那都是騎兵,只有中軍是步兵。
沒有駿馬,只靠兩條腿,撒開雙腿在平原上狂衝。
那速度比駿馬慢了很多,但是卻比平日的行軍,快了何止兩三倍。
夜,越發的黑了,深了。
那璀璨的星光,照耀在大地上。
那是一種怎樣的光澤和魅惑啊。
快速奔走,天地間彷彿只剩下地面上行進的黑壓壓的一片。
速度奇快,朝著雪聖國邊界的方向走。
雖然,剛改了一個方位,但是大方位上沒有變。
而且,運氣還相當的好。
夜色迷茫著,前方隱隱約約出現有村莊城鎮的樣子。
從傲雲國內部路線插過來。
若是進入了城鎮,那麼立刻就等於有了喘息了機會,有了可以稍微抑制一下身後獨孤夜和琉月聯軍的機會。
領頭的水聖,冷沉的臉也微微泛起了一絲笑意。
然而,那笑意還沒有蔓延到臉上的四面八方,水聖的笑容就凝固了。
「殺啊……」
寂靜的夜色中,那隱隱約約的城牆方向。
突然火光一閃,把這片漆黑的平原,照耀的纖毫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