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
一聲落下,萬物寂滅,天地無聲。
一片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靜默。
“噗通。”就在這靜寂中,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一聲窗欞的碰撞聲,一聲琉璃瓦的破碎聲,同時響起。
聽上去是那麼的響亮而具有活力。
以倒掛金鉤看好戲的雲召,沒有撐住如此大的打擊,從屋簷上一個狗吃屎落了下來。
好多好多年了。
自從他五歲開始學武功,就從來沒有如此的失手從屋簷上落下來,簡直太丟臉了。
喔,不,不是他太丟臉了。
而是裡面的人太強大了,強大到只是聲音攻擊就讓他承受不住,失手了。
來吧,來吧,喔……哈哈……
摔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的雲召,臉色極度扭曲,全身都在發抖,完全看不出來他是在笑還是在哭。
而此時一頭撞上窗欞的摩羯,整個人保持著一種詭異的非常平靜的狀態,以壁虎爬行的速度和姿態,開始朝地面游蕩了過來。
只見他面色通紅,牙關緊咬。
他在隱忍,能看見他表情的人都知道他在隱忍。
不過不知道是在隱忍中爆發,還是准備死亡。
而另一個方向,站在房頂上的獨孤夜,抱著軒轅玉,看著腳下被踩碎了的琉璃瓦,沉默。
居然會失腳踩碎琉璃瓦,這簡直對他是不可思意的事情。
不過,此時,權且不論這一點。
獨孤夜看著那窗戶中,以那麼悲壯,那麼大無畏,那麼視死如歸的狀態躺床上,並說出如此具有毀天滅地效果的話的軒轅玄。
獨孤夜開始思考。
他是不是要給這個准備履行丈夫責任的軒轅玄,一個履行的機會,不要打擊了他的熱情。
緊跟在獨孤夜身後的紅衣女人,忍,忍字頭上一把刀,她忍,打斷別人洞房是不道德的。
雖然那身體抖的跟篩子一般。
只要有人看見她的表情,都會毫不懷疑,下一刻那會是怎樣的爆笑而出。
萬物無聲,黑夜寂寞。
床邊上,男人婆愣怔,愣愣的看著**躺床上,成大字型擺放的軒轅玄。
緩緩的,眉眼開始黑沉。
而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軒轅玄,半天看男人婆沒動靜,那一腔悲壯開始萎縮。
卻猶自緊緊的閉著雙眼,牙齒發顫的道:“你省著點,可別把我壓死。”
可別把我壓死。
一話既出,摔倒在地的雲召和剛剛爬下窗欞的摩羯,對視一眼。
突然同時一個猛撲,身形閃動,猶如兩只利劍,朝著黑夜遠遠的射出。
他們忍不住了,忍不住了。
“哈哈……”
暗夜寂靜,遠遠傳來驚天動地的大笑,隨風直上九霄。
而就在雲召和摩羯忍不住的時候。
獨孤夜聽了軒轅玄那充分具有爆炸性的話,就算冰冷如他,也有點忍不住了,高高的彎起了嘴角。
這軒轅玄,怎麼能這麼逗,壓死,呵呵。
然他嘴角才一勾,那兩條爆射而出的身形和那凌厲的氣息,讓獨孤夜的笑一下憋在了嘴角。
高手,似曾相識的高手。
雙眼微瞇,獨孤夜眼神一動,想也不想,腳尖在琉璃瓦上一點,身形臨空就朝那兩條爆射出去的身影追去。
夜色飛揚,宛若追風。
“哈哈,哎喲,我的肚子,哎喲,我的胃,哎喲,哈哈……”
緊跟著獨孤夜追了幾步,不過她的武功雖然也強,但是那裡是獨孤夜,雲召,摩羯,三人的對手。
立刻就被甩了個無影無蹤。
不過紅衣女子不急,軒轅玄在這裡,她不怕獨孤夜跑。
當下,干脆一屁股蹲在地上,以拳頭狠狠的砸這地面,哎喲喂啊,這麼多年她還從來沒遇到如此人物。
笑死了,真正要笑死了。
夜空靜寂,瘋狂的笑聲此起彼伏。
這個世道,瘋了。
站在洞房外的桃花樹下,杜一抬頭望天,滿臉僵硬。
這一次,他不知道該不該還全情稟報給他的主人琉月?
因為他可以預見,琉月接道情報後的不是殿下死,就是她亡。
言傳身教,言傳身教,今日殿下這般能耐,還不是看多了主人和陛下的洞房。
杜一,機械的扭頭望向東方。
他從現在開始為歐陽於飛默哀。
琉月肯定會殺了他的,肯定會。
上天保佑。
此時,月夜圓空,一尾扁舟正悠悠蕩蕩追來看熱鬧的歐陽於飛,突然背脊生寒,不是前些時候的微寒。
而是刺骨的寒冷。
歐陽於飛攏攏衣服,怪異的看天。
這都夏日時節了,這麼冷的這麼的不正常。
牡丹花開,暗夜迷香。
洞房內,男人婆此時的臉色黑中透著青,青中透著白,白中透著紅.
不是羞澀,而是……被氣的。
大手一伸,一把抓住視死如歸躺倒的軒轅玄,提起,揚手對著那白白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
“哎喲。”
軒轅玄被打的小身子一挑,呼痛出聲,唰的睜開圓溜溜的大眼睛,怒瞪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婆。
“你干什麼?敢打你丈夫,我休了你。”
軒轅玄張牙舞爪,一邊伸手揉著小屁股,一邊惡狠狠的道。
男人婆又氣又覺得好笑,伸手就在軒轅玄屁股上在扭了一把,疼的軒轅玄嗷嗷直叫。
“死小屁孩,人都還沒長大,還敢想有的沒的,我在沒人要,也還流落不到欺負你這個皮都沒長好的屁大小子。”
男人婆比軒轅玄更凶惡。
“來吧,哼,誰教的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下次在讓我聽見,看見,小心你的皮。
現在,給我睡覺。”
又是一巴掌,然後手臂一伸。
只聽砰的一聲,軒轅玄被男人婆直接扔到了床腳,一頭栽進被子裡,**的小身子只露出紅彤彤的屁股在外面。
“敢鬧,敢跑,你就給我等著。”
男人婆扔下一句威脅,直接寬衣上床,占據整張大床,只給軒轅玄留下一個小小的床腳。
從被子裡爬出來,軒轅玄摸著紅紅的屁股,忿忿的看了男人婆一眼,分外委屈的縮在床腳。
不過,心中又感覺解脫了。
沒被壓死,真好,真好,不用洞房了。
但是,解脫的同時又覺得憤恨。
誰都沒教他,是他自己看見過,是他自己聰明,聰明居然也要挨打,這世界真不公平。
抱怨,憤怒,僥幸。
種種情緒混合在一起,讓軒轅玄抱著被子,縮在床腳,過了他人生中第一個洞房花燭夜。
悲慘的丈夫,太沒氣勢了。
一夜無話,轉眼天明。
燦爛的陽光灑滿大地,這是一個美好的日子。
三歲多的軒轅玄,成了已婚人士。
均嘉城城主府。
因為,男方親戚父母那個都不在,因此全當入贅人士處理。
敬茶什麼的,全免了。
叫三歲孩子給他們敬茶,均嘉城城主和夫人覺得,就算軒轅玄會給他們敬,他們也不敢喝。
這……實在有欺負孩子的嫌疑。
金烏當空,午膳時候。
畢竟是新婚,均嘉城城主府雖然沉靜在一股詭異的氣氛中,午飯卻還是豐盛的。
偌大的八仙桌上。
均嘉城城主和胖夫人,然後男人婆的姐姐,哥哥,嫂子,姐夫,那是齊齊聚齊,前來看妹婿。
椅子太矮,三妹婿人太小,坐著吃不到,只在桌面上露出一個腦袋頂。
全桌人靜寂。
好在軒轅玄什麼人物,這點小事難不住他,直接爬椅子上站著,剛好,露出個腦袋,夠高矮了。
通身皇子氣息,天辰皇宮中只要他爹娘不在,那就他最大。軒轅玄很自然的一揮手道:“吃飯。”
然後,小胖手一伸,就朝自己面前的食物進攻。
太餓了,他昨天晚飯都沒吃。
看著三妹婿如此的主人氣質,均嘉城城主等等人嘴角微微抽動,均嘉城城主只好伸出筷子示意了一下。
不過,全桌人沒人動,繼續靜寂中。
桌子太高,人太矮,面前又是一盤素菜,好吃的東西吃不到,軒轅玄不喜。
看了眼四周,估計沒人幫忙,這些人不懂幫他夾菜,於是自力更生,拽著桌布就開始朝桌子上爬。
坐他對面的大姐夫,見此下意識的使勁拽住桌布,免得一桌子菜全部朝軒轅玄招呼過去。
速度很快,爬動姿勢不錯。
轉眼軒轅玄就上了八仙桌。
小屁股往桌面正中一坐,端起小碗碟,開始朝著四面八方進攻。
餓死了。
目定口呆算不上,不過全桌子女方娘親親戚,越發的靜寂無聲了。
女婿,婿到這個份上,不知道是悲劇還是喜劇。
男人婆見此臉色算不上鐵青,只淡淡的掃了一眼爬桌子上,正海吃的軒轅玄,充滿威脅的咳嗽了一聲。
軒轅玄正吃的痛快,突然聽見男人婆的咳嗽聲。
於是,抬頭,看見了那威脅的眼神。
軒轅玄開始思考,丈夫的本分,又要丈夫的本分?
這會估計不是洞房,那是什麼?
軒轅玄皺眉,他那知道什麼本分,只有直接把琉月和軒轅澈相處的點點滴滴記上心頭。
當下,停筷子疑惑了半響後,突然似有領悟。
喂飯,他見過他爹有時候這樣做的,雖然從來沒在人前。
看了眼他周圍的一個鴿子蛋,軒轅玄用勺子勺起,送入嘴裡,然後扭著腦袋朝男人婆嘟過嘴去。
“老婆。”
胡嚕的咕嚕了一聲,全桌立刻死寂。
男人婆瞪著眼看著嘟嘴過來的軒轅玄,那鴿子蛋由於太香,軒轅玄毫無知覺的已經咬了一半吃下。
另一半正充斥滿口水和支離破碎的顏色,以及嘴裡先前的殘渣,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他這是什麼意思,喂她吃東西?男人的本分?夫妻之間的親密?
男人婆的頭開始大了,周圍的人開始抽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