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飛而走,快如閃電。
在漆黑的天幕下,只能看見一道黑影如飛一般而過,快的還以為遇見了鬼魅。
身形一閃而逝,出了西廠的範圍。
神不知,鬼不覺。
然而在那西廠對面的黑夜裡,一道人影把這一瞬間的交鋒,完全收在了眼內。
黑巾蒙面,看不出來容顏。
只是那眼微微的一挑,在無數西廠人影衝出來的一瞬間,退後一步,也消失在了黑夜裡。
「砰砰。」夜色中,幾道火紅的信號飛騰上天,綻放在後金國都的夜空裡,剎那四方皆亮。
殺氣騰空,無數的黑影從西廠的範圍內疾飛而出,朝著茫茫夜色就追了來,無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
夜風飛舞,整個後金國都立刻張揚出一地殺氣。
無數的人影,從後金國的四面八方,開始動了起來。
漆黑的天幕上,烏雲遮擋住了圓月,暗淡無光。
身形如電,疾飛而走。
琉月只覺得夜風呼呼的刮過臉頰,眼前的景色飛速的變換,那速度居然快的離譜。
她早就知道這個時代的輕功,是樣相當不錯的東西,只是沒想到現在居然不錯到這個地步。
夜風微涼,但是身後的胸膛卻滾燙如火。
殺機四伏,卻抵不了綿綿心意。
夜,蕩漾著。
穿街過巷,一閃而逝,轉眼間琉月就看見了她的驃騎將軍府。
一個飛身從後院躍入,身形尚在半空還沒落地,那空曠的後院中,突然一躍而起一條人影,手中寒劍劃空,迎面就朝兩人對來。
那正是負責驃騎將軍府安全的杜一。
一劍閃爍,眼看要對上一身黑衣的琉月,杜一突然一眼看清楚來人。
頓時手腕一翻劍刃插著兩人斜飛而過,落在地上,同時微皺了皺眉頭,琉月是一個人出去的,這怎麼來了兩個人,還有一個人是誰?
一步落在地上,琉月還沒做出反應,身後人壓低聲音道:「有人來了。」
一邊說,一邊手腕一使勁,一把把琉月給遠遠的送了出去,一邊一個閃身就淹沒在了夜色中。
杜一此時正好轉過頭來,一眼見之,不由雙眼陡然圓睜,這身形,這身形是……
腰間的手一下鬆開,琉月的手一下握了個空,不由唰的握起五指,轉頭看了一眼那暗紅的身影消失的方向。
一咬銀牙,忍住立刻想追上去的心思,身形閃動,快速的朝她住的主屋撲去。
杜一早看見了皇城中騰空的信號,見此,一個閃身也跟著就閃了遠去,做他該做的去。
進門,脫衣,毀滅罪證,鋪床,睡覺。
一系列動作,頃刻之間完成。
琉月才一躺下,院中風聲勁急,已然有人悄無聲息的闖了進來。
氣息驚人,來數眾多,瞬息之間就包圍了她的驃騎將軍府。
微微蓬鬆著頭髮,琉月好像陡然被這些氣息驚醒,唰的一下坐起身,一把抓起了床頭上放的瑤琴,扯開身上的被子,就欲往外衝。
「都城有變,西廠受命保護將軍。」琉月一步才衝出門,門外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一人立定在了主屋外間。
琉月聽言頓時停下,五指從琴弦上鬆開。
皺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黑衣人,一身漆黑,卻是她見過的西廠中人的打扮,在看了眼夜色中周圍的人,全部如斯,琉月方微微舒展了一下眉頭。
眉頭才一舒,緊接著又是一皺,琉月裝模作樣的沉聲道:「出了什麼事情?」
「不知,西廠只知信號一起,全面護衛文武百官。」當頭的那黑衣人依舊冷冰冰的。
那雙眼快速的在琉月身上掃了一眼,沒有任何異常,當即微微垂下。
保護,哼,怕是她初來乍到,就算是身家清白的不能在清白,後金那個老頭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所以,才在暗中派了人手監視著她。
今日,若是她在晚回來一步,恐怕就會被逮個正著。
心中正做如此想,琉月敏銳的聽見身後的房間,絲的輕輕響了一聲,有人進了她的屋子。
看來,是在檢查她的一切。
不動聲色,琉月當沒感覺到,只皺了皺眉頭道:「需不需要幫忙?」
「不用,將軍就在此就好。」黑衣人沉聲道。
「報,所有廠中人已經就位。」黑衣人話音剛落,邊上從夜色中快速行來一同樣黑衣,卻滾著烏金邊的西廠中人,快速回報道。
黑衣人聞言一絲其他的表情都沒有暴露,只點點頭道:「好。」
來人,立刻快速的退了下去。
看起來真是架勢十足的在保護琉月。
不過琉月豈會不明白這些暗號,怕是西廠的人已經整個的搜查了她的將軍府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異樣的回報。
她對這些戲碼和毀滅罪證,可是拿手的不能在拿手。
想在她的身上找到一點半點的錯漏,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只是,他跑到那裡去了?這將軍府都被搜查完畢,定然是一隻螞蟻都不會漏掉,那他到那裡去了?
「將軍請休息,這裡的安全,我們會負責。」那對著琉月的黑衣人,此時轉過頭朝琉月言了一句,轉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琉月見此抓著瑤琴,站在門口揚了揚眉。
周圍的黑夜裡到處都是西廠的人,看來真監視著她。
「主人,出什麼事了?」杜一此時倒提著長劍快速的前來,看著琉月站在門口,立馬提劍站在了琉月的身邊。
「沒什麼。」琉月揮了揮手,轉身就朝屋內走去。
「太子殿下到。」琉月才跨入屋內,身後一聲通報聲就遠遠的響了起來。
琉月微微揚了揚眉,來的好快。
「如何,可有事?」太子辰飛來的很快,琉月才轉過身,辰飛就已經踏著夜色快步行了過來,遠遠就問。
「無事。」琉月冷冷淡淡的應了一句,一邊道:「京城有變,太子小心。」
辰飛見琉月一身底衣,顯然是起的倉促,眼角掃了眼聽聞他來,從黑夜中閃出身影的黑衣領頭人。
一個照面,眼神輕微的碰觸,微微的轉動,已然交匯了所要交匯的一切。
辰飛臉上本來還有的一絲凝重,在交匯後立刻煙消雲散了去。
快步走上前拍拍琉月的肩膀,點點頭道:「我恰好正從三王的府裡出來,因此就順道過來看看,沒事就好,西廠很多年沒發出煙火信號,看來有人把主意打到西廠上去了,哼。」
說罷冷冷的一哼,眼中一閃而過肅殺。
琉月聽言嗯了一聲,並沒多說話。
「有西廠保護,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你且……」
「砰。」辰飛的話還沒有說完,遠處的天空中突然又起了一朵煙花,黃紅色,很是耀眼。
辰飛見此眉眼立刻高高的一挑,嘴角勾勒起了一抹笑意。
而那身下的西廠黑衣人,見此快速的朝辰飛行了一禮,一個個飛身就射入了茫茫的夜色,朝著那煙花閃爍的方向而去。
轉眼間就走的乾乾淨淨。
「從來沒有人把主意打到西廠上,還能全身而退的人。」辰飛面上的冷沉見此消散了開,微微一笑朝琉月道。
「好了,西廠已經捉拿到人了,本太子也不跟你閒話,你且休息。」說罷,辰飛沒如來時的迅疾,慢條斯理的朝外走了去。
捉拿到人?
琉月頓時心下一驚,難道他被捉了?
攏在袖中的五指一下緊緊握成了拳頭,難道為了她不被懷疑,他就去自投羅網?
不,不對,心中一閃,琉月再度看了眼煙花燦爛的方向。
已經是後金國都城郊的方向了,他就算在快,輕功在好,這麼短的時間內,也無法整個翻城跑到那裡。
應該不是,那這被捉到的人是誰?
心中念頭還在閃,那已經走出的辰飛,突然回頭看著琉月。
琉月心下一驚,面上卻神色不動,難道這辰飛看出什麼來了。
豈料辰飛卻是笑著搖頭,看起來心情不錯的道:「我說琉月,你這將軍府也太不像樣子了,人都沒有一個,明日我給你遣幾個過來,裝點一下門面。」邊說邊沒入了黑暗中。
琉月見此暗暗鬆了下心,朝杜一使了個眼色,杜一立刻躬身去親自送辰飛出府去。
眼見辰飛遠遠的走出,周圍在沒有任何的外人,琉月手中瑤琴砰的扔下,轉身就朝剛剛那背影消失的地方衝去。
急衝而至,後花園中一片靜寂,一個人也沒有,一絲人氣也沒有。
沒有人,這裡沒有人。
轉身就跑,琉月沿著整個後院就朝其它地方一個一個的搜了去。
堂屋沒有,正廳沒有,前院沒有,中堂沒有。
屋頂沒有,府外周邊也沒有。
心,整個的崩緊了,那弦拉的猶如張滿的弓,在崩就要斷裂。
手心微微的出汗,在西廠那麼危險的環境中,她都沒有絲毫的汗水,此時手中卻已經滲透出了絲絲冷汗。
拳頭緊緊的握緊,髮絲幾不可見的顫抖。
不會不見的,不會沒有人。
他跑到那裡去了?他怎麼可能沒有在這裡?
狂衝急走,初春的夜裡,琉月額頭居然開始見汗,臉色越來越沉。
沒有,還是沒有,就連後院的茅廁她都找了,還是沒有人,沒有人。
難道他真的為了消去她的嫌疑,跑去引走西廠的人。
不,不,心緊緊的收緊了,幾乎有點窒息的味道。
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洋溢在心口上,堵的人幾乎無法呼吸。
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人不累,但是心卻緊張的好似失去了水的魚,他不在。
五指深深的掐入手心裡,琉月狠狠的一咬牙,齒間破碎了那殷紅的唇,黑髮臨空,唰的轉身就朝後跑。
還有一個地方她沒找,若是在沒有,那怕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她也要衝著去。
一切的計劃,一切的謀算都不要了。
要是沒有了他,一切還有什麼是重要的,還有什麼是她要的。
她已經失去過一次,她不要在失去了,她失去不起。
疾奔而走,那白色的裡衣在漆黑的夜裡,劃過一絲白影輕揚。
圓月,緩緩的從烏雲中露出了半張臉,清冷潔白的光輝灑向大地,一地銀光。
砰的撞開自己住的主屋,琉月靠在門口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焦急的眼對上屋中站立的身影,再也移動不了,再也魂夢難牽。
屋中窗下,一人一身暗紅的長袍,正依窗而立,淡淡的銀光從窗外映照過來,灑在他的身上。
刀削斧刻般的容顏上,眉飛入鬢,一雙暗紅的眸子帶著毀滅的色彩,讓人目眩神迷,高挺的鼻樑下,櫻花一般紅艷的雙唇薄薄的泯著。
春花秋月的風情,高山深海的凌厲,被他更加完美的演繹了出來。
妖孽和殺戮的雙重氣息,羅剎和妖精的混合體,若說十六七歲時候的他,還是青澀的妖孽的話。
那麼此時,眼前的這個人,已經妖孽無雙,那是一株來自地獄的兩生花,奪人呼吸的同時,帶著血腥殺戮。
妖精,一個真正的羅剎妖精。
而此時,正含著溫怒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