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省心性子不太討喜,她擔心,但在大事上這麽明理,楊母也開心,不由點頭再加許諾,家裡頭攢的棉花只夠一床多,小兒子小閨女要娶親嫁人還早著,她還有時間積攢,現在家裡有的就都先給三姑娘做嫁妝。還好家裡幾個孩子年紀相差個幾歲,正好錯開,也省得她和當家的提襟見肘打饑荒。
次日早晨,知道文娟今天要出去,楊母做飯也比往日早了些,吃罷早飯收拾好也就將將七點,楊文娟剛配合阿娘紡了會兒棉紗線,就聽到外面從外往內阿爹的招呼聲:“他娘,娟兒,衛國來了!”
兩人停頓了手頭的動作出去,正好迎在堂屋門口。
“嬸兒,文娟!”沈衛國今個兒一如既往的精神,換了件乾淨的軍裝冬常服,整整齊齊的,手上拿著他的軍大衣,這是準備一會兒給楊文娟防寒用的,早上的天兒還是有些冷的,他擔心凍著了文娟。
楊母不由笑著道:“衛國來了,吃早飯了嗎?嬸兒給你做點兒糖水雞蛋溜幾個包子暖暖身子,不費事的!”過了年就是自家女婿了,楊母自然是把沈衛國當成自家孩子看待。
“嬸兒,我在家吃過了,別麻煩您了,文娟收拾好了嗎?”沈衛國把目光看向楊母身旁的文娟,媳婦今天更好看了,她穿著淡紅色碎花對襟棉罩衣,陪著黑色的褲子,藍色的棉鞋,長發梳攏在右肩松松的編成了四股辮,辮尾扎了根紅頭繩打成了蝴蝶結的摸樣,輕薄的劉海下是靜謐的眼眸和白皙秀美的面龐,明明和村裡姑娘差不多的妝扮,卻是自有一股說不出的氣質單單洋溢。
“去吧,去吧,娟兒也收拾好了,趁早去別耽誤車程,路上都小心!”該交代的昨天都交代了,楊母和楊厚樸笑呵呵的送了兩個孩子出門。年底下也沒什麽活計要忙活,年後就是倆孩子的正日子,趁著有時間不趕緊讓他們相處相處,難道讓他們婚後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怎麽相處過活!
楊文娟回房稍作規整,將昨日阿娘交給她的錢票裝進內口袋防盜,出門隨著沈衛國穿過庭院,楊厚樸夫妻將倆孩子送到門口。有過路的村人走過,不由笑著打招呼道:“厚樸兄弟這是送倆孩子出門,好日子快近了吧?”
“快了快了,年後初九,到時候文勇兄弟一定要來湊個熱鬧!”楊厚樸笑呵呵的邀請道。這個時候,物資緊張,村裡閨女出嫁一般是不擺酒席的,但是疼姑娘的人家,還是會擺上兩桌招待來往親友,意思意思。楊厚樸覺得,閨女嫁的有些匆忙,他更是想準備上兩桌給閨女做足了面子。
門外,沈衛國長腿跨上自行車,兩腳支著地面,“文娟,披著將就下,路上還是有些冷的!”他將手裡的軍大衣交給文娟讓她穿上。
“我在後面還好,你在前面更冷吧?”楊文娟推讓道,在前面騎車會比她這個坐車有他擋風的更冷才對。
沈衛國搖頭道:“我火力大,路上騎車只會熱冷不著的,大衣就是給你準備的,快穿上,路上風吹的冷!”都知道動起來並不冷,反而是坐著的人更冷的。
楊文娟也明白過來這其中的道理,倒是不再推拒,聽話的穿上,寬大厚實的軍大衣把她保國的嚴嚴實實,
鼻翼被淡淡的男人氣息籠罩,扶著車座一個輕躍坐上了自行車的後座。後座沈衛國提前綁了裝了麥秸杆的化肥袋,軟和了鋼鐵的隔人。那細節精心,十足的讓人發自內心湧起暖盈盈的熱意。 沈衛國伸手幫她調整了一下,相當於是當頭罩下,連頭也不見風。文娟前個兒落水發熱剛好,吹著寒風反覆了可不好。沈衛國的關心,楊文娟的自知之明,這會兒兩人並沒有人在意那所謂的形象,她們更要的是溫度不是風度。
“爹,娘(叔,嬸兒!)那我們先走了,我們會盡快回來的!”告別兩老,確定了楊文娟做好,沈衛國雙手握把,腳上協調用力,蹬動車輪,向前輪動而去。
“快去吧,路上小心,別抹黑就好,不著急的!”楊厚樸和楊母囑咐道,倆人將兩孩子的默契,沈衛國的關心看在眼裡,不由眼中笑意更是彌漫,滿意尤甚!直到倆孩子走遠,才相攜著回了院裡。
從後楊大隊出發,沿著穿過村子的主路向前,在路壩頭向北而去,兩裡地而後拐上了直達鎮上長達二十來裡的大路,後楊雖然身處新蘇縣邊緣地帶,向東北不遠幾裡路河那邊就是安省,向西南二三裡就是同省份的另一個地級市的縣域,但是索性路途倒是聽開闊順利的,沒有太多的彎彎繞繞。
沿著大路直行,壓得平時的土路做過特殊硬化,倒是比村裡的路好走。哪怕是到了年節最後的日子,來往騎車的人並不多,這年頭十裡八村一個大隊能有兩三輛自行車就是高產,那是個金貴的玩意,有些大隊一輛也沒有都不稀奇。
大隊上的人稍微有些事要去公社或者其他遠地方,大多數是十一路雙腿步行,難得有機會借了村裡生產隊的馬車牛車,才有機會蹭車舒緩舒緩,愜意一下。至於四個輪子的小汽車那更是從來不會貴腳踏賤地,來他們窮鄉僻壤的地方,唯一的見到的,就是三天兩頭才路過的,去隔壁產沙子的縣裡拉沙的四輪大貨車,就是個十分稀罕的玩意兒了。
微微有些顛簸中,沈衛國一路把車子蹬得飛快,修長矯健的長腿規律的運動,輕松地仿佛並不費什麽力氣,趕超了一輛有一輛不同大隊辦事或者年底采購的牛車馬車,惹來車上一眾人的豔羨。風中不時的飄過來余音:“自行車唷···俺什麽時候能騎上兩個輪子的自行車啊!”
路上還是有些風,楊文娟把自己裹在沈衛國的軍大衣裡,外面寒風盡皆被擋在外面。沈衛國車子騎得很穩,即使有一兩點兒避不開的顛簸,有下面麥秸稈的軟墊減震,也沒有讓文娟遭受什麽罪。
後座就那麽大,文娟側坐裹著厚實的軍大衣,一手要攏著衣服,不讓寒風鑽進來,一手要抓著車座坐穩身子,身子也就不免往前貼近,隔著軍大衣,正好挨著沈衛國的後背。
後車座多了心上的姑娘,未來的媳婦,沈衛國的心情也是一番激昂澎湃,車子騎得更穩,姿態也要更加的輕松瀟灑,在姑娘家面前表現出最好的樣子,即使是黑老虎,黑煞神的沈衛國也不能免熟。 男人不開竅了遲鈍驚人,但是一開竅哪怕還沒有徹底明白,但是主觀意思卻是徹底發揮表達,貼心溫暖總是在不自覺就能打動人。
“文娟,一定要裹好衣服抓穩,車座冷不好抓,你抓我衣服也成!”路上難得碰見一對騎車同樣進程的小年輕,看見人家的姿勢,女方在後面兩手抓著男方腰上的衣服,雖然覺得那男的把女方凍得鼻紅臉青,一點兒也沒顧忌,但不可否認,那親密的姿勢讓只是偶然握過兩次手,還是稍縱即放的沈衛國眼神一動,心裡豔羨,一向好學的他,立即學以致用的建議道。
“好!”後座綁了麥秸稈軟墊,坐著是舒服了,卻也不是太好抓穩身子,文娟雖不是主動的人,但是沈衛國這樣建議,他們按照未來也都是未婚夫妻,進一步的親密是遲早的事情,她對這個男人目前還都是很滿意欣賞的,自然也就順水推舟的同意了沈衛國的提議,滿足了這男人這點兒期待。
裹著棉衣的手輕輕抓著沈衛國後腰的衣擺,哪怕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棉衣,也不由讓期待的沈衛國心神蕩漾,美得不行不行,想著後座的姑娘,心中就充滿了無限的滿足,也不由得將車子騎得更小心,恨不得時間過得更慢,連個小坑都恨不得避開,顛簸都不舍得。
不過,哪怕沈衛國再意猶未盡,路終有盡頭。他的速度不慢,也就半個多小時,兩人就進入了鎮上。比起大隊裡大多數略顯低矮雜亂的土坯房,公社的房屋明顯更規整一些,大多都是磚瓦房,青磚紅磚不等,當然也就是比大隊村裡高一線,肯定是比不上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