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已經盛開,露出其中好似黃玉鑄就的蓮蓬,一圈八顆正常蓮子大小的瑩潤簾子簇擁著忠心一顆有鵪鶉蛋大小的蓮子,隱約中清香沁人心脾,似乎能夠讓人將所有的煩惱都拋卻九霄雲外,如墜仙境。
那清香又似乎格外的誘人品嘗,讓人心生饞意。一想到品嘗,文娟隻覺得自己已經做了摘取的動作,再然後,依然將那最中心的蓮子吞咽入腹,似乎有清涼的氣息瑩潤而下,高熱的難受似乎一瞬間遠離,安然安心的氣息縈繞,文娟的思緒不再翻滾不休,深深地睡去。
天才微微亮的時候,勤勞慣了的楊母徐玲已經早已經起床收拾妥當,往西屋看了眼三女的情況沒有變壞,沒在起燒,就去廚房做一家人的飯,昨天小閨女留心照看她姐,她她起床的時候也就沒有叫人。
三閨女落水受寒,就是灌了驅寒湯藥,還是在昨天下午起了燒,高熱直到下午才退,直到昨天晚上雖然沒有醒來,倒也沒有再起伏。交代同一個屋子的小閨女夜裡留意一下,他們也操著心才都睡下。大年底下,也是折騰一回。
稀飯做好,放箅子溜上饅頭,挖了快鹹菜疙瘩切切,滴上一滴小磨油拌均勻,農家的早飯就是這麽簡單,哪怕是快過年了也不例外。相比起前些年吃都吃不飽,現在過年能吃頓好的,吃上肉,已經是享了天大的福氣。
看了看天兒,已經不算早了,徐玲把手裡的藥罐放在小煤灶上小火煮著,才邁步去了西屋。楊家也是典型的坐北朝南的小四合院,後面三間連起,東屋是老兩口的臥房,西屋兩個閨女住。前面過道兩邊多起了兩間房,一邊是楊厚樸的藥房,一邊是楊文海的屋子。
“小雨,起來洗洗吃飯了!”她先叫起小閨女,又轉過去另一邊摸了摸三閨女的額頭,微涼沒有再發熱,手心微有些汗,臉色也比昨天好了些,應該是沒大事了。她囑咐了還在磨蹭的小閨女一句:“別忽閃出風,你三姐好容易才退了燒!”
擱平時,楊文雨或許還會強一句哪有那麽多的事,不過昨天三姐那架勢確實把未見過生死的楊文雨嚇著了,老實的嘟囔了一句:“知道了,娘,你讓我再睡會兒,一會兒就起來!”
“別磨蹭太久,小心你爹回來說你!”小閨女和小兒子一胎雙生,也是家裡最小的孩子,她難免寵著點兒,小閨女慣得有些懶散,他爹時常看不慣。再囑咐了一聲,徐玲才離開西屋去外頭找丈夫,他去隔壁答謝昨天沒少幫忙的樹海一家。臨出門在過道裡又叫了叫小兒子楊文海。快過年了,難得松散,文海正長個兒,平時上學累,難得假期,不到飯點兒,她是不叫起來的。
這個時候已經天光大亮,村裡早就炊煙升起,勤勞的主婦們都在煮著一家人的早餐。快過年了,哪家都不會冷鍋冷灶。母雞下了蛋,咯咯噠咯咯噠驕傲的傳遞喜悅,一派的農家景象。
楊文娟就是在這個時候醒來的,睜開沉睡了一天一夜的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上面蘆葦隔片編制的擋灰頂棚。感受著腦海中多出來的熟悉記憶,楊文娟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這是險死還生,因禍得福,開啟了前世記憶嗎?
想著七七年國家就要恢復高考,
之前失去的,讓她覺得可以懊惱的工農兵大學推薦名額,也就不被她放在心上。多了兩年的複習時間,未來她有更多的選擇!!手臂用力,支撐著身子做起來,相比起之前名額被搶,失去向上道路的消沉,如今兩世記憶融合,對未來更有先知先覺把握的楊文娟滿是希望的衝勁。 環顧四周,簡單的擺設都是她熟悉的,哪怕多了一世記憶,這裡也是她這一世新生生活了十來年的地方。這個家,是阿爹親自帶著門裡的叔伯兄弟脫土胚,花了將近年把的時間蓋起來的。
雖然是土胚房,地基堅實,爹娘維護的愛惜,卻也是冬暖夏涼,牢固的很。這個時代,能蓋起磚瓦房的還是少數,家裡養著幾個孩子上學,持續不斷,也就比旁人花費的多一些。也就是阿爹堅持,又有一份額外的工作收入,才做得到家裡孩子都開蒙識字,隻要願意,都能讀下去,不分男孩女孩,阿爹很開明,幾個孩子都是一視同仁。
吱呀一聲,竹製的房門被推開,楊文雨披頭散發拎著梳子打著哈欠走進來,她是在徐玲從外面回來又叫了一次才起來的,去灶屋和阿娘膩歪了會兒,順便洗了把臉清醒清醒,看看做了什麽好吃的,確定是老一套才老老實實的回來梳頭。
一進門,就看見床上坐起身的三姐楊文娟,她愣了一下後不由趕緊對著外面喊到:“阿爹,阿娘,我三姐醒了。”
“三姐,你醒了,覺得怎麽樣,昨天嚇死我了!!”楊文雨拍拍胸口,幾步走到床前不錯眼的盯著楊文娟道。昨個三姐被救上來,青白著一張臉,真是老嚇人了!!
“沒事了!”看了眼楊文雨,楊文娟輕道,她感覺還好,似乎連往日高燒後疲軟的感覺都沒有,還挺精神的。
小妹和小弟一胎雙生,是三年災害後出生的,記事後家裡條件緩和了些,又是最小的孩子之一,阿娘慣著些,平日裡有什麽好吃的都緊著,難免有些掐尖好強,有時候會眼紅,有個小嫉妒,倒是沒有什麽壞心思,最多眼皮子淺了些。到底是血脈相連,涉及生死的地步,應該是讓她嚇著了。
不過,沒等文娟再說些什麽,外面急促地腳步聲傳來,是被楊文雨的驚喜呼喚聲叫過來的楊厚樸和楊母以及楊文海三人衝進了西屋。西屋本身不太大,已經放了兩張床,楊文雨是靠裡面的,楊文娟的床靠窗,三人進來兩步就是她的床沿。
看到楊文娟醒來,三人勉強明顯露出輕松的喜意,雖說有楊厚樸的診斷,確定楊文娟已經沒有大礙,人沒醒來到底不放心。但或許是村裡慣例,打是親罵是愛,楊母的第一反應不是喜極而泣,而是上前兩步對著楊文娟的背就是兩下,哭罵道:“你個死丫頭,氣性怎麽就那麽大,長本事了,還學會跳水自殺了,你怎麽不死了一了百了,在楊萬成家門口吊死也是你有骨氣,你怎不先掐死我們老兩口啊…還多了那麽多的書,你就學個這個回來啊・・・”
饒是徐玲雖然平日裡覺得當家的太慣著三閨女,一個女娃認識些字就成,哪能上的學比男孩子還多,但是昨天那般險情,還是讓徐玲嚇壞了。她平日裡是偏著兩個小的一些,但也沒想著三閨女如何啊。
想著剛才出去聽著村裡那些長舌婦的議論,什麽破鞋,什麽・・・・這一折騰,三丫頭的清白名聲那是一點兒都沒了,哪有好人家也不願意娶個尋死覓活,沒了清白名聲的姑娘,以後可怎麽辦。若不是被擔心衝上去與那些人計較,更是狗咬狗一嘴毛, 傷害的還是三丫頭名聲的丈夫攔著,拉了回來,她早就罵的那些扯老婆舌的老娘們狗血噴頭。
楊文娟眼眶微紅,這看似責罵,卻是濃濃的充斥著為她擔驚受怕的母愛溫馨,另一種形式的表達,卻是她前世從未感受過的。不過,在感動之前,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的:“娘,您別先急,我不是自己跳水,是被娃蛋他們玩鬧不小心撞水裡去的!”縱使那個時候她沒有恢復前世記憶,也不至於脆弱到因為那一件事結束生命。、
“爹,娘,您也不想想,都過去好幾天的事情,我哪至於大過年的現在發作,我再不孝,還有您們沒有奉養,我有手有腳的,哪裡至於放棄生命!”看了眼攔住母親的手,不能再打住她的阿爹,文娟解釋道。阿爹一貫對他們這些孩子寬厚,從來不讚成打罵孩子。
她平日裡雖然因為生不逢時,小時候那三年到底傷了些底子,後來上學又耗費些心血,身子骨單薄些,但是她的性子,爹娘還不知道嗎,哪裡是那受點兒打擊就尋死覓活的人,也是阿娘擔心則亂了。不是爹娘,誰會為她的死活擔心,別人惋惜一聲就是發了善心。
“真是好盤算,看我不撕了那老娘們的臭嘴,讓她在外面一個勁的胡咧咧,我說她怎麽那麽勤快,原來怕她兒子成了殺人犯,把髒的臭的往你頭上堆,就沒人注意昨天她家娃蛋也在場了。
你傻啊,看到他們跑過來還不趕緊裂裂身,那個偏心到咯吱窩的老婆子養出來的肥肉大塊頭,你一個小身板夠他幾個撞的,到頭來還不是折騰我和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