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城小心翼翼地將食物遞到蘇晚嘴裡,神色中寫滿關心。
蘇晚看到男人這副模樣,眼神不由得有些恍惚。
仿佛一切都沒有變,他們倆還呆在楓丹白露裡,他是疼愛她的丈夫,仍然願意把她寵得無法無天,乖張任性。
可是啊,他到底什麽時候能記起她呢?
周邊的空氣裡流淌著的都是幸福。
蘇晚和江雪城都沒有說話,從來到這個鬼地方後,蘇晚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心裡感覺到非常踏實。
至少,晚上的江雪城除了不記得以前的事情,外加有些小孩子氣,其實也沒有什麽其他的缺點。
最重要的是,他們倆還在一起,這樣就很好。
吃完東西後,蘇晚覺得整個人提不起精神來,越發昏昏欲睡。
她費力地睜著疲憊的眼睛,朝江雪城輕聲開口。
“你一個人回去睡行嗎?”
蘇晚覺得自己狀態很不好,要是明天醒來的時候,江雪城又像上次那樣難搞定,她恐怕應付不能。
看到蘇晚疲倦的樣子,江雪城猶豫了一下,最終卻還是搖了搖頭,他可憐兮兮地望著蘇晚,神色堅定。
“晚晚,我覺得你好像生病了,我怕你出什麽事,還是看著點你好。”
那雙幽黑的眸子裡,像是有水光在縈繞,讓人根本無法說出拒絕兩個字。
蘇晚額角抽了抽,她望著江雪城的臉,終於還是將原先的話咽回嘴裡,輕輕地點了點頭。
明日愁來明日愁,別的事情明天再想好了。
就照江雪城現在這種負數智商的樣子,指不定她前腳拒絕了他,人家後腳就開鎖進來了。
畢竟,他可是有鑰匙的人。
見蘇晚松口,江雪城大喜過望,臉上流露出分外激動的神色。
他忙不迭地掀開被子,跟蘇晚擠在了一塊兒,像是一隻大型狗一樣,蹭了蹭蘇晚的手臂,而後將蘇晚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裡。
那神情,仿佛蘇晚是此生最值得珍視的瑰寶。
……
蘇晚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夢到自己年幼的時候,她和藹可親的父母一人牽著她的一隻手,帶她一起逛馬路。
後來她爭著吵著要吃糖葫蘆,一個人跑到馬路對岸,結果再一眨眼,就看不到父親和母親的身影了……
他們人呢?
父親和母親怎麽會將她一個人拋下呢?
別拋下小晚……
蘇晚秀眉緊蹙,忽然之間,她感覺自己揪住了一個什麽東西。
她死死地將那個東西攥在手心裡,像是置身於茫茫大海,抱著一塊浮木不肯丟下。
蘇晚額頭上滲出薄薄的冷汗,她劇烈地喘了好幾口氣,心裡害怕極了。
忽然之間,一片濃烈的黑暗襲來,蘇晚打了個寒噤,而後陡然睜開了雙眼。
入目的是近乎刺眼的光明,紗織的窗簾被人拉開,因為風的浮動簌簌作響。
“你醒了。”
淡淡的語氣浮動在耳邊,像是一汪明淨的泉水,低沉動人。
蘇晚迷惘地睜著一雙杏眸,她循著聲音朝旁邊人看去,只見江雪城坐在身旁正靜靜地打量自己。
他神色清冷,眼神薄涼而鋒利,顯然不再是昨天晚上那個懵懂無知的孩子。
“做噩夢了?”
男人一瞬不瞬地望著她,語氣萬分篤定。
只是他有些好奇,蘇晚剛剛在夢裡夢見了什麽,表情看上去那麽害怕,又帶著幾分依戀不舍。
“是。”
蘇晚機械地點了點頭,因為剛才那個噩夢,心頭的恐懼還未散去,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麽。
“夢裡的東西你還記得嗎?你剛剛夢到了什麽?”
看到蘇晚木呆呆的表情,年輕的帝子大人忍不住多問了兩句。
好奇心是一種能夠致命的情緒,可是此刻,他卻並不想壓抑這種情緒。
“我夢見了我的父母。”
蘇晚回答的很實誠,青年看她表情隱隱帶著哀傷,忽地就想起來自己曾經找的那些資料。
蘇晚出生在一個非常小的一個移民星球,父母雙亡,是個孤女。
難怪她剛剛做夢的時候會有這種表情。
“逝者已矣,如果他們還在世的話,不會想要看到你這麽難過的。”
年輕的帝子大人盯著蘇晚,語氣難得柔和了些。
不知道為什麽,他很不喜歡看到這女人臉上有那種難過的表情。
她明明更適合笑的。
蘇晚的唇張了張,千言萬語,話到唇邊,最後隻變成乾巴巴的幾個字。
“謝謝殿下安慰……”
青年漫不經心地點頭,蘇晚掃過窗外燦爛的陽光,猛地想起了一件事。
“殿下,現在是早上幾點了?我是不是該起來準備早餐……”
男人淡淡地看著蘇晚,眼神中帶著似有若無的戲謔……
“早餐?現在都到了該吃午飯的時間了。”
“啊?!”
低沉如流水的男音流淌過耳邊,令蘇晚的眼瞳頓時瞪得老圓!
居然都快中午了!
她竟然睡了這麽久?!
而且最難得的是,這個男人居然沒有叫醒她……
如果是在以前,發生這種事半點都不奇怪,可是現在,蘇晚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太不符合江雪城現在的性格了。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善解人意了?
年輕的帝子大人眼眸微閃,沒有錯過蘇晚臉上那絲明顯的錯愕。
心頭略略浮現出幾分不爽。
難道他看上去就那麽像喜歡奴役別人的人嗎?
今天在蘇晚臥房中醒來的時候,他先是有點驚訝,而後竟然很快就習慣了。
仿佛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而且看到蘇晚恬靜的睡顏,他發現自己竟然有些不忍心叫醒她。
於是索性就讓蘇晚一直睡到現在了。
“那我現在給您去做午飯?”
蘇晚微微抬起頭,看到對方雕像般俊朗的臉,小心翼翼地揣測著對方現在的心思。
“不用了,這些瑣事你最近就不用做了。”
“啊?”
蘇晚一愣,而後想起江雪城以前的話,臉色驟然煞白,難道江雪城是嫌棄自己的廚藝不好,決定將她和諾諾趕出神廷了。
“殿下,我——”
男人仿佛猜出蘇晚在想什麽,隻撂下一句冷淡的話。
“我對你有別的安排,等你先洗漱完再說。”
說著便轉身欲走,就在江雪城起身的一瞬間,蘇晚猛地看到他手背上一抹猩紅。
那是,血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