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走進車厢, 發現裡面竟是別有洞天。
從外面看充其量容納四個人的馬車,走進去確是一個房間。房間裡有兩個穿著相同的男人,兩個男人頭戴紫色面具, 對走進來的五人行了一禮,也不說話, 只是拉開了房間另一邊的房門。
房門那頭是一條又長又黑的通道,一名男人從通道側面取下一個火把, 走在前面指了指通道那頭,意思是給他們帶路。
五個人裡就數張坤的表情最驚訝, 可畢竟是經過風浪的人,只是驚訝了一會兒他也很快鎮定下來。
這條通道蜿蜒曲折向下延伸, 兩邊每隔一段距離在墻壁上就插著兩個火把。跟著領路的紫面男人沿著通道向下走了約莫兩刻鐘的時間,衆人才終於在前面看到一扇緊閉的鐵質大門。
送他們到了大門前後, 黑面男人扣響大門。
與此同時, 大門發出「嘎吱嘎吱」的開門聲,慢慢打開在了他們前面。
昏黃的四周變得一片明亮,如白晝般。而隨著大門的打開,門後的景象也終於呈現到了這幾人眼前。
是一個巨大的圓形房間,說是房間,倒不如說更像是個小廣場。中間時空蕩蕩的地面,地面上鋪了一層帶著鷹圖騰的大理石地板。而在房間的四周, 則是一圈石柱,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只有一扇小門。
和剛才剛進入馬車一樣, 從門又出現兩名青面男人。青面男人的地位顯然比紫面男人的地位高一些,紫面男人向青面男人行了一禮,,再次向衆人鞠了一躬便往回折返。
兩個青面男人也是不說話,雙手接過胡月仙的玉簡看了看,就關上大門領著他們朝小門走去,青面男人推開門,門後又是一條回廊,而在回廊一側站著個托著托盤的藍面女人。
花斯年一直在桑虛的懷裡,視綫不太好,他索性在他懷裡跳了跳,用爪子撓著桑虛的衣服就爬到了他的肩膀上,用尾巴衣勾住桑虛的脖子固定住身體,朝那藍面女人看去。
藍面女人的托盤裡整整齊齊擺放這五張白色面具,見門打開,藍面女人迎面走來,向青面男人行了一禮,將面具托到了幾人面前。這是要讓他們戴上面具了。
幾人也不多言,一一戴上面具。剛戴好,就突然聽到一個低沉沙啞的嗓音響起,「帶他們去二樓花字間。」
藍面女人點點頭,向五人打了個手勢,就開始帶起路來。
又走了大約一炷香時間,終於到了回廊的盡頭,如此迂回曲折,此刻才算真的到了拍賣現場。
回廊的盡頭後面是一塊非常巨大的圓形場地,在圓形場地中央有一個高大的看臺。環聚在看臺兩側的,則是環形一圈圈羅列了十幾排石質座位。在這座位的外圍還有二層閣樓,閣樓上一間一間坐落在二十個閣間。每個閣間相距兩尺,閣間前面扯著簾幕,若非進入閣間或閣間內的人打開簾幕,否則別人很難看到閣間後面的環境。
這裡就是地下拍賣城了!難怪地下拍賣城矗立這麽多年別人一直找不到入口,原來這洞口根本就是被人連通到了移動的馬車上,不是人們挑選拍賣城,而是這座拍賣城挑選進入的人!也不是人們去尋找這座拍賣城,而是拍賣城去尋找手持玉簡的人!
藍面女人領他們走過回廊後將他們交給了在回廊盡頭等待著的綠面女人,行了一禮後在綠面女人面前打了個手勢。見綠面女人點頭,藍面女人才折返回去。
藍面女人走後,綠面女人走上前,道:「歡迎各位遠道而來,請諸位隨我來。」
胡月仙也不知道是什麽身份,竟然被藍面女人領到了二樓入座。他們來的時候一樓石凳上已經坐了不少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張白色面具,遠遠一看就像一個個面無血色的孤魂野鬼,十分滲人。那些人大概是對上閣樓的人很好奇,見他們往閣樓走,紛紛扭頭,口中竊竊私語。
花斯年發現這些僕人之間有著很分明的階級區分,青面高於藍面紫面,綠面又高於藍面。青面雖然會說話,但口齒不行,將將能說出一句連貫的話,綠面却已經能字正腔圓地把話說清楚。按這麽說的話,他們之間的階級關係可能是按彩虹色來區分的。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顔色,等級也是一一降低。
到了花字間一落座,高臺之上就一個帶著赤色面具的男人從下面浮了上來。男人剛一出現,場面一片嘩然。
「這次一開始竟然就是赤面大人親自主持,到底是什麽好東西!」
「赤面大人不是每次最後壓軸才出現嗎?!」
赤面上來不一會兒,又有一個升降臺托著一物從看臺下面升了上來。等衆人看清那物,場間一片嘩然。花斯年看著胡月仙,就見胡月仙藏在衣服裡的手再次緊緊握住。她的表情被面具遮擋住了,花斯年只能從她的肢體上判斷她此刻的心情。
赤面道:「今天第一件,也是最後一件拍品——月下仙子。諸位想必也或多或少聽過月下仙子的傳聞及美譽,傳說月下仙子吸收日月精華、甘露呵護,早已幻化人形,所謂牡丹花仙死,做鬼也風流。自從牡丹仙閣的前主人死去後月下仙子也突然消失。坊間傳聞幾經繁多,有的說月下仙子被人盜走,有的說月下仙子成精,也有人說月下仙子早已枯萎。但是傳聞畢竟是傳聞!這株月下仙子,實際上一直被我們主人黑面大人所呵護著,今日我們黑面大人與在座各位中一人有緣,特拿出此品進行拍賣。當然,買賣行當,價高者得。各位,此物底價十萬兩黃金。」
關於月下仙子的傳聞還有一個,赤面沒有說,那就是牡丹仙閣在牡丹城坐落了將近四十年,這四十年裡一直是那位死去的書生一人打點牡丹仙閣,可歲月變遷,書生一直維持在二十歲的模樣,從沒有衰老過。而那些常駐牡丹仙閣的人容貌上也能明顯看出年輕,這一切的功勞都歸功於月下仙子。
來牡丹仙閣求月下仙子的人絡繹不絕,有人曾出黃金百萬求這株月下仙子,可都被書生一一回絕。
月下仙子,那是無盡生命和容貌美麗的象徵!
黃金十萬兩很快就被加到了黃金百萬,往上加的人依舊不停。就在價格喊到了三百萬兩時,胡月仙突然開口,「一千萬兩。」
一千萬兩!
場下一片寂靜,赤面開始了倒數。他敲錘定音第三下,昭示著月下仙子以歸胡月仙所有。
桑虛吹了聲口哨,「胡姑娘真是大手筆,您到底是哪家的小姐,一次竟能拿出這麽多錢來?」
「錢?」胡月仙嗤笑一聲,「我兩袖清風,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玄九思低呼一聲,「那你還敢拍?」
「怕什麽,先拍了再說,大不了等下搶了跑路。」胡月仙語氣似乎甚是不在意,可花斯年看她的手,却還是緊緊的攥著,「等下他們會帶我們去付錢,我和這盆花的主人有些私人恩怨,我會提出讓你們在偏房等候而我單獨見那主人一面。那個時候房間裡沒人伺候,你們若是想查些什麽,最好快些。」
胡月仙囑咐這些的時候已經陸陸續續有人離開,這些人有序地被綠面人一個接一個帶出去,既不爭吵也不奔跑。黃面男人走進閣間,正如胡月仙所說,要帶著他們去付錢。黃面男人應該是早就接了命令,當胡月仙提出見是月下仙子的主人時黃面男人連遲疑都沒有便答應了。眼看著胡月仙要單獨被黃面男人帶走,花斯年驀然從桑虛肩膀上一跳,順利落到了胡月仙懷裡。
胡月仙下意識借住花斯年,花斯年已經趁機盤身窩到了胡月仙懷裡。桑虛想去抱花斯年,却被花斯年巧妙躲開,不管胡月仙怎麽放就是不從她身上下來。胡月仙無奈,只好抱起這狐狸,衝著桑虛小聲道:「這狐狸等下我一定還給你。」
胡月仙懷裡有了依靠的東西,之前一直緊綳的身體微微放鬆了些。她手輕輕撫摸著花斯年的柔軟溫暖的皮毛,感激道,「謝謝你,小狐狸。」
花斯年窩在胡月仙懷裡眯著眼打量周圍環境,扭頭時候就看到桑虛他們被橙面女人領去了和自己正好相反的方向。遠遠地,桑虛面朝著花斯年,摸了摸脖子的位置,花斯年就聽到桑虛的傳音入密,「鈴鐺一直在你脖子上,只要有危險,它會第一時間告訴我,一定要保護好你自己。」
花斯年輕輕頷首,轉過頭就看到黃面男人推開了一扇門。
門後是一片綠意盎然的後庭,穿過彎彎曲曲回廊,男人終於在間門前停了下來。
男人敲門,用敬畏的聲音低聲道,「主人,人帶到了。」
裡面傳來嘩啦啦的聲響,房門伴隨著水聲,應聲而開,花斯年眯起眼睛看去,就看到一片水池,一頭碩大的九色鹿浸泡在溫泉中,神情十分愜意,而在九色鹿身後不遠處,一朵蓬鬆成圓球的牡丹花怒放盛開,淡淡白光從牡丹花上散發出來,淡雅香氣撲鼻而來。
花斯年脚下一痛,竟是女人在緊抓這自己的退,他仰頭看向還帶著白色面具看不清胡月仙的臉,感受到她整個身子都在戰栗發抖。
九色鹿從距離胡月仙最遠的地方慢慢游向胡月仙,它每移動一步,身體就變化一分,巨大的鹿角慢慢退去,身上的白色鹿皮化成人一般的皮膚,等又到池邊時,九色鹿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英俊的白髮男人。
男人眼中含情脉脉,手向胡月仙伸出去,聲音纏綿而溫雅:「想不到我的小牡丹,竟然學會殺人了。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