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淩晨,懷縣城下戰鼓震天,馬鳴風蕭。曹兵在於禁示意下,瘋狂的罵陣,什麼難聽的粗話隨口蹦出,聽的人人側耳。江東軍大部份士兵正值血氣方剛年齡,所謂士可殺不可辱,守城兵丁被罵的個個怒火中燒,滿臉猙獰,恨不得沖出去把罵陣的人大卸八塊。
這樣的陣式高覽以前也不是沒有見識過,他本來有些陰沉的臉,變的更加陰冷,但就是不為所動,嚴守城門,一步不出。江東軍龜守不出,於禁一時間也沒有辦法。由於攻城器械還未運輸到達,於禁雖然在城下囂張罵陣,但卻也不敢隨便攻城。
叫駡半天,於禁見沒有一點效果,最後只能無奈退兵。
第二日,於禁又帶兵而來,這一次他便沒有叫陣,在東西南北門外一裏的地方,各設哨點、斥侯,以防張浪逃走。
相安無事數天,司馬懿中軍終於全部上來,開始圍住懷縣裏面各三層。
次日一大早天還沒有全亮,於禁再次帶人馬殺來。不同於上次,此次他帶來十餘架攀城雲梯,還有沖車、木驢等器械,顯然是要開始真正攻城了。
高覽早已意料到於禁的意圖,開始組織士兵守城任務。由於懷縣沒有開掘護城河,守城的難度驟然增加許多,高覽調動懷縣一半的兵力,分部在四個城門之上,嚴陣以待。
隨著於禁一聲號令,懷縣城下立馬風雲雷動,戰鼓濤天,曹陣中軍處,一枚弓箭大隊快速移動,沖出陣列,朝著牆上一陣狂射,借此來壓制城上的火力。隨著弓箭隊的出動,十餘架霹靂緩緩開向前陣。車拉滿弦,巨大的石頭呼嘯的朝城上砸去。同一時間,攻城士兵喊著洪亮口令,震耳欲聾的殺喝聲,一波又一波瘋狂架著雲梯開始向城牆沖來。
城上士兵在高覽大吼聲中,藏匿身影。
巨大的石頭夾雜著強大的衝力,轉眼之間便狠狠砸在城壁上,城垛輕輕震動。發出一陣巨大的聲響。幾個閃避不及地士兵,被箭矢射中,慘叫倒在城牆裏。還有一個被落石砸中,血肉模糊,當場變成肉醬。
躲過曹兵一波攻擊後,高覽哪甘示弱,城上弓箭開始強烈還擊,揭開了懷縣攻防戰的序幕。
北方人高馬大,作風膘悍,個個悍不畏死。冒著箭笑、檑木、落石、沸油。架著雲梯,硬是往前沖。雖然張浪有所準備,能想出的守城東西一樣不缺。但由於懷縣城本身的缺陷,整個戰局還是陷入前所未有的被動之中。好在第一天於禁只是試探性的攻城,所以高覽才堪堪頂住曹兵的衝擊。
第三日,於禁領著近一萬攻城大隊,後面還有司馬懿親自壓陣,北方驍勇異常,爭先恐後,只發了半天的功夫,就有士兵攀上城牆,進入城垛裏開始激戰。此時於禁又出動撞車、木驢。開始配合大隊開始撞擊城門。
這個時候,高覽地冷靜終於發揮作用,在他沉著指揮下,打退於禁一波又一波的攻式。
第四日、第五日,接連三日,於禁不分晝夜的日夜攻打,懷縣城的防禦能力直線下降到岌岌可危的地步。南城門在撞車的連續衝撞下,轟然一聲倒塌,高覽飛快的組織一校人馬。堵在南城口,雖然曹兵衝殺過來,但短時間內無法踏進城門半步。加上城上的落石、沸油不停落下,曹兵慘叫連聲,個個丟盔棄甲,慘敗而逃。
到了第六日,整個懷縣城壁鬆動,有幾處已經坍塌,四面城門中已有兩處被毀,另兩處隨時可破。更可怕的是,江東軍所準備的石頭、箭矢等守城物質,幾乎已經到了油盡枯竭地地步。假如沒有別地辦法,只怕不出三日,懷縣便會失守。
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張浪終於開始第二步行動。他讓高覽帶領三千人馬,在南門秘密等候。又讓橋蕤帶領五千人馬,在夜裏三更之時,向南門突圍。
江東軍突圍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到於禁地耳裏,他馬上組織一萬人馬,前來堵截高覽的部隊。
程昱高處遠遠觀望曹軍中火把移動數目與方向,見無數火把快速的向南門而移,大約有半刻鐘時間,便離南門不過數裏,這個時候,他便下令讓橋蕤從北門而出。
司馬懿早有防備張浪來這招,很快又把北方堵死,高覽苦戰半刻不得突圍,只能再次退入懷縣中。這個時候,橋蕤突圍的軍隊早先高覽一步,被打回城裏。
高覽與橋蕤突圍的失敗,似乎暗示著江東軍已經走上絕路。
曹營中。
於禁哈哈仰天長笑,得意的表情溢滿臉上,他拿起美酒一飲而盡,大吼一聲:“痛快。”
一員偏將上來給于禁斟滿酒,趁機大拍馬屁道:“將軍神威,此次張浪只怕插翅難飛。”
于禁得意的哼了兩聲,平日極為自律的他,實在忍不住擒拿張浪特大功勞的引誘,所以興奮的在營帳裏擺酒而飲。雖然張浪現在還在懷縣城裏,可憑懷縣現在地防禦能力,只要自己再加緊攻勢,不出三日,必見分曉。想到此時,于禁滿臉笑容道:“這還不是司馬大人的神計妙算啊,本將軍只不過照著做罷了。”話剛說完間,門衛喝喏道:“司馬大人到。”
於禁急忙起身出去相迎,司馬懿平日那故作高深的臉,現在在於禁眼裏變的無比高大。他紅光滿面道:“不知大人深夜來臨,有失遠迎,真是罪過,只是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司馬懿隨意看了一眼,便見到於禁案上的酒杯佳餚,臉上不悅之色一掃而過,只是他沒有點出,沉沉道:“于將軍,還要多久才能攻下懷縣?”
於禁拍拍胸膛大聲道:“大人放心,不出三日,必可生擒張浪。”
司馬懿眯起眼睛,鷹眼如電光芒一樣射出,他哼聲道:于將軍可確定?”
于禁一時間大意。並沒有看到司馬懿眼裏的不滿之色,他用點頭保證道:“懷縣現在的防禦能力已經被摧毀十有**,而江東軍在我們的輪番衝擊下,已經到了快要崩潰的邊沿,只要再加一把勁,必可短時間內攻破懷縣,活捉張浪。”
司馬懿忽然狂笑道:“好好好。”
於禁不明所以,以為司馬懿聽到能活捉張浪地消息才這麼高興。
也跟著笑起來。
哪知司馬懿笑了一半,忽然停止下來,厲聲怒斥道:“于禁,想不到平時你辦事嚴謹,考慮甚密,怎麼也會有這麼糊塗的時候?”
于禁被司馬懿當頭一棒,整個人被罵的傻在那裏,一時間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有些手足失措道:“怎麼了大人?”
司馬懿冷若冰霜道:“剛剛收到斥侯的消息,在懷縣五十裏外地州縣發現一隊不明人馬。大約有三千人數左右。沒有打著任何旗號,現在懷疑是江東軍的人馬。”
於禁到底是不易之輩,在經過短暫發愣之後。馬上回過神來,聯想到司馬懿大反常規之舉,有所明悟,不由失聲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會是張浪,假如他們出城,我們一定會得到消息。”
司馬懿抬起頭,淡然道:“是的,我一開始也這樣認為,但是剛剛從內線裏得到消息。尋遍整個懷縣,沒有發現張浪黑鷹衛的任何蹤影,要知道黑鷹衛直錄張浪,正是保衛他的親衛,假如黑鷹衛不見了,你說張浪還會在懷縣嗎?”
於禁驚呆了,假如黑鷹衛不見了,那麼只能代表著張浪早已離開懷縣了。
司馬懿悠悠的歎了口氣道:“我們始終還是低估了他,這幾日我一直想不通懷縣有什麼值得張浪這般冒險嗎?現在情況已經明瞭。從一出天井關開始,我們已經被他算計了。其實他早已經前往與趙雲會和的路上,而留下來地,只不過是個幌子,用來吸引我們用的。可笑我們還不知情況,圍著懷縣不惜代價的狂攻,真是可笑至極。”
於禁早已心亂如麻,讓張浪跑了,這個罪他哪里擔當的起來,想起軍法,他心裏便打一個激靈。但他還是抱著一絲僥倖道:“也許張浪和黑鷹衛藏起來也有可能?或者他們見懷縣城就要失守,化裝成平民也說不定?”
司馬懿譏笑道:“于將軍還挺有想法的,但不幸的是,斥侯帶來的消息中,還有一條是這樣的:那三千人士兵裏面,其中大約有七八百個左右衣甲錦袍,特別明豔,手中兵器也十分特異,經過確認,正是張浪護衛隊所特有的盔甲與兵器。在江東軍中,我想還沒有誰膽大的敢穿黑鷹衛地盔胄吧?而且就算張浪膽大包天,他也不會傻地在四面楚歌的懷縣裏,丟棄最值得信賴,最有戰鬥力地黑鷹衛吧?”
於禁心如死灰,看情況張浪真的跑了,只怕自己這回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司馬懿似乎要于禁完全死心,接著道:“假如只有一個斥侯帶著這樣的消息,也許我還會斟酌,但派出去所有的斥侯都這樣說,只怕事情已經**不離十了。”
於禁已經不再爭辯了,軟軟跪在司馬懿面前,痛苦道:“屬下無能,請大人治罪。”
司馬懿眼裏閃過一絲異樣的眼光,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在這個節骨眼上,就算司馬懿和于禁有仇,他也會從大局出發。何況他與于禁一點仇也沒有,還是自己極為倚重的左右手呢?他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你還是想想怎麼樣帶罪立功吧。”
司馬懿的一句話,便把於禁從地獄帶到天堂,他痛哭鼻涕道:“屬下明白,這就帶人去追張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假如完不成任務,屬下自願獻出人頭。”
司馬懿陰沉的臉終於露出笑容道:“好,我等著就你這句話,張浪雖然只有三千人,但他黑鷹衛無不是以一擋十的人物,你帶著一萬人馬連夜給我追擊。假如完不成任務,你就不用回來見我了。”說到後面,司馬懿笑眯眯地臉流露出淡淡的殺氣。
於禁用力的點了點頭,站了起來,本來想離去的腳步忽然又停了下來,有些迷惑道:“那懷縣呢?現在還攻嗎?假如張浪真的不在城裏,那這樣的代價還值得嗎?”
司馬懿兩手負背,有些猶豫的看了看天上的星辰,最後才緩緩道:
“這事情我自有分寸,你還是去吧。”
於禁不再多言,轉身離開,準備點兵而去。
司馬懿有些頭疼地揉撚太陽穴,能讓他如此如履薄冰的人,曹操算是其中一個,但絕對沒有比張浪更加頭痛。懷縣還要打嗎?想了想,司馬懿猛的一咬牙,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就算拿不到張浪,裏面還有幾個張浪集團的核心人物,雖然跑了大魚,可他們的份量也決對不輕。
而且萬一張浪還真的在懷縣呢?想到此時,司馬懿不由看著於禁離去的方向,苦笑一聲搖頭,信誓旦旦的於禁,還真在這關鍵時候時刻給自己出難題啊。
張浪真的離開懷縣嗎?
答案是沒有。
他只不過藏在懷縣中一個隱蔽的地方而已。
張浪在軍中找一個與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人,裝扮成自己。然後早在於禁開始圍城之時離開了,至於黑鷹衛?呵呵,那些甲胄雖然值錢,但張浪有的是這些東西,隨便給別人換上,下次重新弄幾百套更好的也是沒問題。
不過張浪當然明白,假如想這樣就讓司馬懿打消攻城的念頭,那是極為膚淺的。司馬懿是什麼人?是後來魏國的支柱啊。如果那麼好騙,張浪也不至於狼狽到這個地步了。
不過第一步行動已經發揮他的作用了,接下關鍵的第二步,就看持棋人的水準高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