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最終還是被李毓救了出來。
賀林晚也是之後聽賀光烈說起了事情的經過。
賀光烈和閆回帶著人馬追過去的時候,李毓已經帶著人挑了平家寨的據點,五皇子也被平安救出。
五皇子可能這一輩子都沒有受過這種罪,不過短短幾就瘦的脫了形,是李毓讓文登營的一個小兵背出來的。
賀光烈見狀剛想要迎上去卻被閆回一把拉住了。
賀光烈不明所以地看向閆回:“閆大人,我們趕緊去看看五皇子啊。”
閆回的目光卻是定在了五皇子身邊的李毓身上,他那向來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上依舊讓人看不出情緒,說出來的話也如往常一樣木訥中帶著乾脆:“我們要在回城之前殺了李毓。”
賀光烈聞言一驚,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道:“閆大人,五皇子看上去有些不好,這件事是不是應該從長計議?”
閆回搖了搖頭,語氣堅決:“我出來前,薛大人跟我說,這次是殺掉李毓的最後機會。”
賀光烈愣了愣。
閆回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李毓:“否則他今日就能踩著殿下成了氣候。”
賀光烈順著閆回目光看過去,此時李毓剛剛經歷了一場激戰,身上還帶著幾分出鞘般的銳氣,盡管身上的衣袍難免破損血汙,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氣度,他站在那裡就仿佛是一個發光體,散發著獨特的魅力,吸引著別人向他靠近。
圍繞在李毓身邊的都是文登營年輕將領中的翹楚,走在他身旁的譚少鵬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麽,李毓頓時爽朗地大笑起來,然後回了譚少鵬一句什麽話。譚少鵬指著李毓怪叫了一聲,這回連從來都不苟言笑的牟劍平都裂開了嘴。
似乎僅僅是一夕之間他就洗盡了身上被貼了十幾年的紈絝子弟的標簽,成了這群軍中優秀兒郎的領頭人。
連賀光烈都忍不住感歎,不知道李毓是如何做到的。
閆回見賀光烈不說話,轉頭看向他:“賀大人不想下手?”
賀光烈回過神來,
聽到閆回的話心中一凜,然後不動聲色地道:“為殿下分憂是我等應做的,賀某剛剛只是在想要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
閆回點了點頭收回視線:“這個你不必擔心,薛大人已經安排好了。”
賀光烈試探道:“不知是怎樣的安排?”
閆回卻搖了搖頭:“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等會兒我帶著殿下先走。剛剛我們來的路上不是有兩條岔路嗎?到時候你只要帶李毓走東邊那條岔路就好了,接下來該怎麽做薛大人自有安排。”
賀光烈有些為難地抓了抓頭:“閆大人,我不是不信你啊。但是你知道的,薛大人是個書生,不是有句話叫書生造反,三年不成麽?他這計劃……若是能成還好,若是不成的話就……”
閆回想了想:“你放心,此事肯定成!你還記得放在兵械庫裡的那一批炸藥嗎?”
賀光烈心中震驚,面上也是驚訝:“知道,你是說……可是,炸藥不是已經在那一晚炸掉了嗎?”
閆回語氣無波:“那炸藥是要炸礁石開河道的用量,你覺得那一晚那動靜像是耗完了嗎?”
賀光烈不說話了。
閆回以為他是在為自身的安全擔心,便安慰他道:“你別怕,你將人帶進那條岔路之後再往前走上一裡,然後找個借口離開就是。”
賀光烈又問:“那譚少鵬那些人怎麽辦?”
閆回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他們既然願意追隨李毓,那就追隨到底吧!”
賀光烈聞言心中的震驚轉為了震怒,沒想到薛行衣這個書生看著文文弱弱的,下起手來比他這個見慣了身死的人都要狠絕。
譚少鵬等人雖然不是他登州營的人,卻是大周軍隊中最優秀的一批新鮮血液,但是這樣優秀的年輕將領竟然要死在自己人手裡!這讓他想到了當初公孫老將軍的死,心中不由憤怒難平。
閆回道:“他們一死,文登營必定大亂,到時候你們登州營與即墨營就能瓜分文登營的勢力了,豈不是一舉兩得!”
賀光烈覺得他今日不但重新認識了薛行衣,也有必要重新認識一下他原本覺得木訥死板的閆回了。
不過閆回若真的只是一個心無城府的木頭疙瘩,皇帝也不會放心讓他來為五皇子保駕護航了。只是以前閆回一直都像是五皇子的一個影子,存在感極低,所以賀光烈沒有注意罷了。
賀光烈不管心裡如何的翻江倒海,面上卻是點了點頭:“好,那就這麽乾!”
閆回難得地對賀光烈拍了拍肩膀以示親近,然後大步朝著李毓和五皇子走去。
閆回直接從小兵手裡接過了五皇子,賀光烈上前去與李毓等人寒暄。閆回向來不耐煩這些應酬,向賀光烈使了個眼色之後就背起已經昏厥的五皇子先行離開了。
賀光烈與李毓等人走在一起,問起了今日的經過。
話最多的譚少鵬三言兩語就將今日之事說清楚了。
原來李毓當初在島上遇襲也是平家寨的人乾的,李毓發現了不對就隱藏了起來,順便跟蹤平家寨的人想要弄清楚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麽,卻沒有想到順藤摸瓜摸到了平家寨的一個據點,然後遇到了被平家寨的賊匪們抓走的五皇子。
李毓知道事關重大不敢耽擱,連忙跑到了最近的文登營駐扎地去找人來營救五皇子,之後閆回等人知道了,就跟在他們身後來了。
賀光烈是知道一些內情的,所以他知道這段話大多是不能信的,別的不說至少李毓在島上遇襲之事就跟平家寨沒有什麽關系,因為這是五皇子派人乾的。
再就是李毓怎麽那麽巧搬到了譚少鵬這些明顯對他心存好感的文登營將領們的救兵?
一行人說說笑笑地往回走,譚少鵬等人約好了要跟李毓去喝酒所以如閆回所料沒有與李毓分開,因賀光烈在場,李毓便也禮貌地邀請賀光烈一起去。
賀光烈此刻內心是焦急萬分的,眼見著他們就要走到閆回說的那個岔道口了,賀光烈卻真的為難要怎麽辦了。
賀光烈自己心裡清楚他不是五皇子的人,他也不希望李毓死。這次他若是把李毓帶溝裡了,公孫顯第一個就不會饒了他。何況這裡還有譚少鵬,牟劍平這些無辜之人!
算了,五皇子事後怪罪就怪罪吧,反正大不了他不做這個指揮使了!
賀光烈下定決心要帶李毓他們走西邊那條沒有炸藥的岔道。
可是就在他要開口的時候,腦中突然回想起了賀林晚對他說的那句話:“父親,你要時刻記住一點,你現在是五皇子一派的人。”
賀光烈腦袋中猛然炸裂了一般,突然打了個激靈。
與他並馬而行的譚少鵬疑惑道:“賀指揮使,您冷嗎?”
賀光烈搖了搖頭,然後指著東邊的岔道說:“我們抄這條近路吧,我現在就想立即灌自己一壇子燒刀子。”
譚少鵬哈哈一笑打趣道:“原來賀指揮使也是好酒之人!”但是他卻轉頭看向李毓,問道:“世子,我們要抄近路嗎?”
李毓看了賀光烈一眼,笑著頷首:“走吧,早點回去!”
賀光烈策著馬帶頭進了東邊的岔路,李毓等人也隨後跟上了。
等人都跟著進了岔路,賀光烈忍不住抹了一半頭上的汗。他面上雖然鎮靜,握著韁繩的手卻很僵硬。
一裡地很快就到了,賀光烈打住了馬,看了看四周:“不行了,我要找個地方先尿一泡。”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然後開了幾句葷素不忌的玩笑。
賀光烈臨走之前又頓住,轉頭問譚少鵬等人:“要不要同去!”
結果譚少鵬還真的表示自己也憋不住了,要與他同去,自然又惹來一群人嘲笑。
賀光烈倒不是半途反悔,而是他想著,即便他是五皇子的人,他也會不忍心看著譚少鵬他們去死,他會在順手救一個是一個,這才符合他的性格。
賀光烈對譚少鵬道:“我們往回走一段,我剛剛看到那裡的草比較深!”
譚少鵬笑話他:“喲,賀指揮使面皮這麽薄?還怕被看?”
賀光烈只是心不在焉地隨口一應, 他帶著譚少鵬往回走了好長一段路,一邊走一邊心裡還有些七上八下地聽著後面的動靜,生怕他家女兒這次判斷失誤,李毓真被炸藥詐給死了。
“誒!誒!賀指揮使!這裡就行了吧?這草都高到我脖子了!”譚少鵬叫住賀光烈。
賀光烈剛想說話,卻突然看到一隊人馬朝著這邊飛馳而來,領頭之人正是之前帶著五皇子先行離開的閆回,而之前一直沒有露面的薛行衣則與他並肩而騎。
閆回也看到了賀光烈,轉頭對薛行衣說了一句什麽,薛行衣看向賀光烈的目光有些複雜難辨。
閆回衝賀光烈道:“人呢?”
賀光烈愣愣地回頭看了一眼。
狐疑地看著這一幕的譚少鵬突然反應過來了,猛然轉頭看向賀光烈,冷聲問道:“這是針對世子的陷阱?你是故意帶我們走這條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