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伶得知之後大大松了一口氣,在祖母魏氏幫忙周旋下,她在這府裡總算能站得住腳了。可是她這口氣松得還是太早了點,因為漸漸地她發現,自己要見夫君莊茂銘一面,比在賀家的時候想見她祖父一面還難。
成親三天之後,莊茂銘就很少出現在賀伶面前了,白天他要麽要去讀書,要麽與友人們一起應酬,基本上不歸家。晚上倒是會回來,可是一回來就會鑽進書房,大部分時候都是讀書讀累了直接在書房歇下了。偶爾有一兩回來賀伶房裡,還是在外頭喝完酒,醉醺醺地被下面的人給扶回來的。莊茂銘每次喝醉了回來都要撒上半宿的酒瘋,吐得床上一塌糊塗之後倒頭就睡,把賀伶折騰得夠嗆。
賀伶被折騰了幾次,忍不住在去給安國公夫人請安的時候提了幾句,卻被安國公夫人訓斥了一番。安國公夫人讓她不要管爺們在外頭的事情,一心一意把人伺候好就行了。睿王妃那邊聽到消息,怪賀伶在安國公夫人面前亂嚼舌根,覺得她不知禮就算了,還不賢惠。睿王妃安排了教養嬤嬤每日教賀伶規矩,誓要為兄長調教出一位能拿得出手的賢妻。
賀伶的困境賀林晚毫不知情,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她隻一心記掛著李毓的安危。
賀伶成親的時候,賀瀾作為賀伶的堂姐回賀家給賀伶添妝。閑聊的時候賀瀾向賀林晚透露,她公公寧江伯秦定渠對外說生病了,需在家臥床靜養,其實人並不在府中。
秦定渠身為黑龍衛“暗影”的頭目,他避人耳目離開京城還能為了什麽?賀林晚當即就猜到,他定是跟在李毓之後離京了。
此時李毓一行已經遠在千裡之外,就算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回京,也已經是幾日之後了。賀林晚只能讓狐夭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給李毓傳消息,叮囑他小心行事,安全為上。
而此刻,被賀林晚記掛的李毓一行人已經走到了天雲山山腳下。只要翻過天雲山,再走一日的路程就能抵達大驥國國都西湟。
不過天雲山山壁崇高,昂藏隱天,山勢陡峭,終年積雪。此時差不多是這裡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山上積雪極厚,就算是功力深厚的人要直接翻山而過也十分困難,更何況他們當中還有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和一個嬌滴滴的公主。
所以只能從山脈下方的峽谷中繞過去,雖然這樣一來會多花一兩日的時間。
天雲山山腳,狹長的峽谷外,迦南王子和以薛行衣為首的禮官們商量完了行程之後,正要吩咐隊伍繼續前行,卻被一道懶懶的聲音阻止了。
“慢著。”
迦南回頭,看向站在眾人邊上,身穿狐裘,頭戴風帽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還揣著個暖手爐的李毓,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不知衡陽王世子有何吩咐?”迦南客氣地問。
這一路上,李毓除了在吃、穿、用方面比淳陽公主還講究之外,倒沒有起什麽大的么蛾子,也沒有故意拖慢行程。他們在一旁商量事情的時候,李毓也從不湊過來,更不會發表任何意見,一副隨遇而安的樣子。
迦南甚至有些懷疑這個李毓是不是那個令大周朝皇帝忌憚萬分的晉王世子了,不會是找人假扮的吧?好在禁軍的人都證實了,這個在趕路的途中還要求隨從每日給他的貼身衣物熏香的人,除了晉王世子別人是做不出來的。
現在見李毓終於開口,
迦南不知為何反而松了一口氣。李毓不知迦南心中所想,他打量了不遠處那座連綿不斷的崇峻雪山半響,蹙著眉頭緩緩道:“你們的意思是,不翻山?”
“是。不只馬匹上不去,公主和你們大周的官員身體怕是也無法適應,說不定走到半山就會呼吸不暢,窒息而亡。”迦南覷著李毓的神色,語氣謹慎地問,“不知世子有何高見?”
都已經走到這裡了,想到接下來的計劃,迦南不想出任何岔子。不管如何,也要先穩住這位衡陽王世子。
李毓撩起眼皮賞了迦南一眼,“那你帶著他們走峽谷吧,本世子要上山!”
迦南臉色僵住,正想著該怎麽應對,一位大周朝的禮官最先忍不住道:“世子!行程如何定是我等的職責, 不敢勞煩世子越俎代庖。”
李毓閑閑的說:“陛下讓你們送公主出嫁,路上不得耽擱行程。結果因為爾等身體孱弱之故,所有人不得不跟著繞遠路,你們的職責莫不是拖後腿?”
一把年紀的禮官被李毓這話氣得差點厥過去,指著他“你你你”了半天,最後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一直沒說話的薛行衣。
在眾人心裡,李毓這個人相當難搞,但是薛行衣給人的印象則是專治一切難搞的人。所以只要是搞不動李毓的時候,大家就習慣把問題丟給薛行衣。
薛行衣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不負眾望地淡淡開口,“世子為何一定要上山?”
迦南在一旁道:“如果世子只是急著趕路,從峽谷繞過去未必會比翻山慢。”
“本世子又不去西湟成親,我急著趕什麽路?”李毓看著雪山上的皚皚白雪,淡淡地說:“本世子只是聽說天雲山最寒冷的時候,山上會長出一種手掌大小,晶瑩剔透的雪蓮花。那雪蓮花不僅長得好看,還有養顏潤肌的功效,最適合女子服用。本世子想親手采一朵,帶回去給我未過門的世子妃,燉湯喝。”
眾人:“……”
迦南不知道說什麽,只能尷笑著表示:“世子對未過門的妻子當真體貼,不過那雪蓮花大多長在峭壁上,不好摘得很。而且只要一離開冰雪,就會融化成水,去京城路途遙遠,怕是在半路上就化了。”
雪蓮花難采難保存就算了,效用還十分雞肋,連野獸都不吃。在他們大驥國,根本沒人特意為了那玩意兒上雪山,這世子不是個情聖就是個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