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花廳裡,邱先生的隨從又帶著人拿了兩樣東西回來,一架琴和一隻鳥籠子,鳥籠子裡還關著一隻叫聲輕靈婉轉的金絲雀。
眾人見了不由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拿琴上來到是可以理解,可是這隻金絲雀是用來做什麽的?
李恆原本見邱先生讓人拿琴上來的時候還覺得這老頭也真俗,撇嘴道:“收個徒弟怎麽弄得跟選秀似得?還考校起琴棋書畫來了。”
可是話剛落音,李恆就看到了籠子裡的那隻鳥,不由得樂了:“敢情兒這次是彈情給鳥聽的?”
不想邱先生卻是聽到了李恆的話,笑著朝他頷首道:“郡王說的沒錯,這次老夫讓你們比的就是對鳥彈琴。”李恆吃了一大把松子兒,口渴正要喝茶,聽到這句直接給噴了。
在場之人聞言無不驚奇地打量那隻被關在籠子裡神采奕奕的鳥,可是怎麽看那也是一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的金絲雀。
有人道:“難不成邱先生的這隻鳥還能聽得懂曲子?”
邱先生笑道:“那就要看彈琴之人的功底了。”說著邱先生走到鳥籠子旁,將鳥籠打開,那隻金絲雀在出口處試探了一下,然後就撲騰了幾下翅膀從籠子裡飛了出來,在花廳當中橫衝直撞了一會兒便尋著個窗戶飛了出去。
“呀!鳥兒飛走了!”有人驚呼。
邱先生卻並不著急,反而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指著隨從手裡捧著的那架琴老神在在地道:“郡王和薛公子試試,誰能彈琴用樂聲將那隻金絲雀給喚回來,老夫就收他當學生。”
“這……這怎麽可能?”不少人覺得邱先生這是在開玩笑。
五皇子看了看那隻空蕩蕩的鳥籠子,又看了看那架琴,沉吟了片刻六皇子道:“六皇弟精通音律,覺得可有人能做到用琴聲將飛出籠子的鳥再召回來?”
六皇子搖了搖頭,遺憾地道:“我不知道這世上是否有這樣的高人,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六皇子身後有人疑惑地道:“會不會是邱先生的這架琴的琴弦是特製的,發出的音與一般的琴不同,就像是養鴿子的人能用特定的哨鳴聲指揮鴿子那般?”
六皇子想了想:“你說的有些道理。”
那人便趁機低聲道:“既如此,六皇子也精通音律,何不上前試一試這琴?說不定就能將那隻金絲雀招回來。”
六皇子有些猶豫。
也有其他人與他們的想法相同,覺得這琴的琴弦是有問題的,誰也不信只要琴藝出眾就能召回出籠的鳥兒這種神奇的事情,因為他們都做不到。
邱先生也不在意眾人的質疑聲,笑道:“你們當中誰琴藝出色的,可以先來試一試,若是能將老夫的那隻金絲雀召回來,老夫也破例將他收為門下學生。”
邱先生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不躍躍欲試。
還是六皇子身後那人見六皇子有些意動,趁機出聲道:“我們六殿下就精通音律,六殿下何不上去一試?”
六皇子謙遜地道:“說不上精通,只是平日裡喜歡彈一彈罷了。”
邱先生微微一笑,指著已經被放在琴案上的琴道:“那便請六皇子來試試吧。”
六皇子這才走到琴案前坐下,他先檢查了一下琴弦,看上去像是在調音,其實是在看這琴與一般的琴有沒有什麽區別,輕輕彈了幾個音,卻並沒有發現與別的琴有什麽不同之處,不由得訝然。
六皇子想了想,便彈了一首自己最為熟悉與擅長的“平沙落雁”。
不得不說,五皇子說六皇子精通音律還真沒說錯,六皇子的琴音婉轉清越,靜中有動,動中有靜,不少人聽著聽著便沉浸在了樂曲之中。邱先生也閉著眼睛認真傾聽,頻頻點頭。
可是直到六皇子一曲終了,那隻金絲雀卻還是沒有飛回來。
有人歎道:“六皇子琴技高超,若是連這樣的琴音都無法吸引那隻金絲雀,我到是好奇這世上還有何種天籟了。”不少人紛紛附和。
六皇子心裡也有些失望,聽到眾人的稱讚還是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既然邱先生出了這個題,那就是有人可以做到的。”
邱先生笑著頷首:“不錯,老夫也相信有人可以做到。”
眾人聞言不由得往薛行衣身上看去。
薛行衣身為新科探花郎,在京中讀書人之中極有名氣,是當之無愧的才子,聽說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不知今日他能否將那隻金絲雀給召回來呢?
也有人看向李恆,雖說李恆不學無術也是京中出了名的,不過奈何他運氣太好,誰知道這次他能不能再蒙過關?
李恆發覺到有人朝自己這邊看來的時候咧嘴一笑:“可惜啊,小爺不會彈琴,所以小爺認輸好了。”
不想邱先生卻是笑眯眯地道:“郡王不會彈琴,身邊總有會彈之人吧?老夫之前就說了,允許你找幫手,都已到了這一步郡王若是退出豈不是成了臨陣脫逃,到不如有始有終。”
李恆翻了個白眼。李恆覺得連六皇子的琴聲都無法將那隻什麽鳥給召回來,他就不信他身邊有人能有著本事,既然老頭這麽固執,他就好心配合配合讓他徹底對自己斷了想念好了。
李恆往自己身邊的這些人挨個地看過去。
慕知真?慕知真自己也是比賽的參與者,怕是幫不了他。
慕婉平?得了,這潑婦現在一臉陰沉活像誰欠了她幾千兩銀子似的,找她簡直是自取其辱!李恆不屑地撇過了頭。
元淳?小書呆子寫詩作畫還馬馬虎虎,可惜是個音癡,聽他彈琴簡直活受罪。
賀勉?呵呵,還不如他自己上。
元漸?呵呵,還不如他自己上。
元湘……
元湘見李恆摸著下巴打量自己,連忙道:“我與我二哥一樣,不擅音律。”
李恆撇了撇嘴,明白了不擅音律是元家兄妹的通病。
最後李恆將目光投向了李毓,眨巴著眼:“哥?這一屋人沒有個頂用的,要不請你那位紅顏知己來?”
李毓神色難辨地看了李恆一眼,李恆心下一凜想著自己哪裡說錯了?
下一瞬李毓就對賀林晚道:“你來。”
賀林晚不知道在想什麽,一時沒有說話。
李恆愣了愣,然後鄙夷地看向賀林晚:“不是吧?雖說小爺只是隨便找個人湊數,但是也不能太掉價兒啊!她會彈琴?還不如小爺自己上呢!”
李毓瞥了李恆一眼,似笑非笑:“那你就自己上。”
李恆立即閉了嘴,又看向賀林晚,很大爺地道:“醜丫頭你摸過琴麽?那六根弦是什麽音你懂麽?”
元湘在一旁小聲提醒道:“郡王,是七弦,古琴也只有五弦。”
李恆翻了個白眼:“你能耐你來彈?”元湘不說話了。
李毓微微偏過頭去,以只有他和賀林晚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淡聲道:“想要那本《軒轅遺書》,就自己去拿回來。”
賀林晚抬頭看向李毓,李毓也正看著她,神情有些莫測,賀林晚瞥開眼對李恆道:“拿琴來。”
李恆雖然有些不情願讓賀林晚幫忙,不過這一屋子人還真沒有能用得上了,於是李恆指揮侍女出去拿琴。
外頭的人見李恆這邊先開始,便等著看熱鬧,想知道李恆這邊會不會真有什麽高人。
可惜等侍女將琴與琴案一搬進雅間,李毓就吩咐道:“把屏風圍上。”
侍女們聞言不敢怠慢,立即去將原本撤開的屏風又圍了起來,外頭的人不知這是要鬧哪一出?怎麽還不讓看了?
賀林晚起身,走到琴案前坐下,外間和裡間的人都等著聽她能彈出個什麽花樣來,可是賀林晚卻開始仔細地打量起那架琴的琴身來。
元湘覺得好奇,也湊過去看,卻見這琴與自己家中的相比並沒有什麽差別之處,只是琴聲上刻了不少的圖案,栩栩如生,看上去十分華美。
賀林晚卻聚精會神地盯著那琴身上的圖案看,還用手撫了撫。
見裡面的人將屏風圍上之後卻久久沒有出聲,外頭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覷起來。
八皇子不耐煩地道:“沒人敢獻醜就認輸,別耽誤我們功夫。”
李恆原本見賀林晚坐下之後只顧著打量琴卻不動手,以為她是不會,正要諷刺幾句換人上,聽到八皇子這話卻頂了回去:“不樂意等就滾,誰求著你在這兒礙眼了?”
話音剛落,賀林晚便手腕微抬,彈奏了起來。
無論是外間還是裡間都安靜了下來。
李恆疑惑地看了賀林晚一眼,雖然他不會彈琴,但是聽曲兒還是會的,他發現這醜丫頭還真會彈,彈得還挺悅耳,雖然他說不出哪裡好。不過見外頭那些唧唧歪歪的人這會兒都靜了,也能猜到賀林晚的琴藝還不錯。
從賀林晚開始彈琴開始,李毓的視線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片刻都沒有離開,漸漸的他的目光變得十分深邃難懂,像是看不見底的一寒潭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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