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裡兩只花貓互相追逐著一閃而過;簷端系著的鈴鐸被風吹動,叮呤當啷,清脆的響聲驚走幾隻麻雀。
有那麽一瞬,黃櫨心裡有什麽情緒,滿脹得幾乎溢出來。
她好像對孟宴禮有種特別的感情……
還沒等黃櫨抓住這一閃而過的思緒靈感,眼前多了一支雪糕,是孟宴禮剛才用來冰她額頭的那支。
她下意識接過來,聽見孟宴禮笑著調侃她:“沒見過誰宿醉之後眼睛疼的,你還是挺厲害的。”
啊!又被提起來了!
好丟臉好丟臉好丟臉!
黃櫨撕開雪糕袋,跟在孟宴禮身邊,拚命打算把自己掉在地上的面子撿起來。
“我是沒睡好才眼睛疼的!”
“嗯。”
“就是沒睡好才眼睛疼的,我以前熬夜畫畫睡不好就會眼睛疼,不是因為宿醉。”
“你說的對。”
“真的!孟宴禮,你熬夜不會眼睛乾嗎?”
“我?不會吧……”
“可我就是會熬夜眼睛疼啊,和香檳沒關系的!”
“知道了,看路。”
黃櫨在凸起的石板上絆了一下,被孟宴禮扶住,他笑著:“別光說話,再不吃雪糕要化了。”
面子沒撿起來,還要謝謝他的雪糕。
黃櫨忿忿地咬了一大口,鼓著腮在他身後做鬼臉。
雪糕是蔓越莓的,外面裹了一層白色巧克力脆皮,味道挺不錯。
中午的大太陽烤著,真的很熱。吃幾口雪糕,暑氣頓消,確實很舒服,黃櫨又咬了一口。
“好吃麽?”
“……好吃。”完全沒有骨氣!
回去的路上,看見自己的手機壁紙,黃櫨才想起來,自己在寺裡虔誠拜佛時,居然忘記了求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完了,此生無緣見到“Grau”復出了。
Grau是黃櫨最喜歡的一位畫家,可惜他出現在人們視野裡的時間,太過短暫。
而且他最高光時,黃櫨還在上小學,等她開始著魔般地喜歡Grau的畫時,他已經封筆不再出現了。
因為是國外走紅的畫家,為人又低調神秘,相關消息都很少能查到。對於他的封筆,也是眾說紛紜,傳說什麽的都有,還有說畫家英年早逝的。
黃櫨對傳聞不怎麽相信,隱隱希望他會有復出的一天。
怎麽就忘了求一求這件事呢!
算了,還有機會,以後去“覺靈寺”再求也是可以的嘛。
回到孟宴禮家裡,楊姨已經做好了一大份香辣蟹,也真的買到了新鮮的生蠔做了蚵仔煎。
吃飯時依然沒提及孟宴禮的生日,黃櫨看了孟宴禮一眼,見他隻誇楊姨手藝好,然後看似漫不經心地睇了她一眼。
她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默契地什麽都沒說,隻專心地聽楊姨講起在海鮮市場遇見的趣聞。
吃這頓飯時,黃櫨並沒想到,她很快就會在孟宴禮家裡見到一個藝術家。
那是孟宴禮生日的隔天,為了一雪香檳斷片和睡過頭的前恥,黃櫨起得特別早,鑽進廚房給準備早飯的楊姨打打下手,幫一點力所能及的小忙。
“黃櫨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吃的,和楊姨說,楊姨給你做。”
“不用了楊姨,您做的我都喜歡,真的。”
庭院外有人按了門鈴,楊姨向窗口看去,被無花果樹茂密的大葉片擋住了視線。
她把沾了水的手在圍裙上抹了兩下:“我去看看。”
青漓盛夏的早晨有些微涼,黃櫨在海鳥與蟬的鳴聲裡,忽然聽見一個男人爽朗的大笑。
她好奇地從廚房探頭出去,看見楊姨正領著一個穿著背帶褲的男人進門。
男人看上去年齡和孟宴禮相仿,但穿著打扮上完全不是一種風格。他戴了一頂畫滿塗鴉的漁夫帽,鞋子也是塗鴉款,看著挺潮流的。
他一進門就大喊:“孟哥,我的孟哥哥,我來了!”
黃櫨在楊姨臉上,看到了一種和她搬來借住時幾乎同款的笑容,隱含欣慰和期待。
能看得出來,楊姨極為歡迎這個男人的到來。
孟宴禮很快從樓上下來:“你怎麽來了?”
“我想你了唄,這麽久沒見,別說你沒想我啊?”男人說著,過去張開雙臂,看樣子是打算擁抱孟宴禮,結果被孟宴禮躲開了。
但他也沒在意,反而看向牆上的畫,一臉震驚:“我靠,你怎麽把這幅畫掛上了!”
黃櫨沒聽懂男人的意思,一時琢磨不透他對於孟宴禮把畫掛在牆上這件事,到底是覺得嫌棄,還是覺得暴殄天物。
很快,那男人的目光落在了黃櫨身上。
他極為認真地看了黃櫨幾秒,然後指著她,扭頭問孟宴禮:“孟哥,這是你對象啊?”
“我不不不……”黃櫨嚇了一跳,匆忙擺手。
最後還是孟宴禮給兩人做了介紹,說她是朋友家的孩子,到青漓來玩的,暫住在他這兒。
黃櫨也知道了,來的那個男人是孟宴禮的朋友,叫徐子漾。
這個名字有點耳熟,黃櫨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但畢竟孟宴禮有朋友來,早飯後,她主動去了書房,盡可能不打攪到他們。
其實徐子漾並不是個認生的人,他完全把孟宴禮家當成自己家,兀自從廚房翻了酒和杯子出來,坐在沙發上給自己斟滿:“本來想著趕你生日來的,太忙,沒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