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為畫展的事情,她鬱悶極了,畫什麽都沒有手感。
不知道是不是在孟宴禮和徐子漾兩個畫家身邊待久了,多少有點耳濡目染到他們的觀點和審美。暑假裡又在孟宴禮的書房裡看了不少畫冊,黃櫨隱約感覺到自己有所提升。
她開始摒棄臨摹,自己真正想畫的東西變得很多。
開學後,她從老師那裡領回了之前送去參展的那幅畫。
暑假前她還覺得,那幅畫耗費了她巨大心血,是她能力范圍內所發揮的巔峰。
但這次拿回畫,她一眼看過去,自己都覺得缺點太多。
構圖過於死板,很多地方都有被各畫派影響到的痕跡,卻又雜糅到一起,難以看出個人風格。
如果不是畫功好,也許老師根本不會願意送這幅畫去參展。
這種水平,無人問津確實是應該的。
新學期是大四,周遭開始有越來越多的就業焦慮方面的言論。
黃櫨迷茫了一個暑假,反而現在更能專注畫畫。她需要一個宣泄口,把從青漓離開的不舍和見不到孟宴禮的失落,都宣泄出來。
也就變得和從前一樣,有空就泡在畫室裡。
天氣太熱,畫室裡滿是顏料味道,窗台上不知道是哪個同學買的綠植,因為沒人照料,葉片耷拉著,顯得無精打采。
黃櫨給那盆綠植澆了一點水,認真畫畫時,仲皓凱從外面晃悠進來了。
仲皓凱一臉沒睡醒,從牛仔褲兜裡把手機、自行車鑰匙、煙和打火機都翻出來,丟在畫板旁邊的地上,和他那堆顏料畫筆堆在一起。
然後抹掉額頭上的汗:“黃櫨,我真服了你了,才剛開學幾天啊?人家別人都在寢室狼哭鬼嚎呢,就你天天往畫室跑,破畫室連個空調都沒有。”
黃櫨嘴上頂著個水泡,挺疼的,說話不敢太大動作:“你不是也來了嗎?”
“我是……”
仲皓凱看黃櫨一眼,見她還埋頭在畫畫,換了個無所謂的態度,“我是答應一個買家下周交工,不得不畫。給錢就是爸爸,沒辦法。”
“哦。”
其實答應買家,也一樣可以找個舒服的地方,吹著空調畫。
仲皓凱不過是想來看看黃櫨,她在青漓過了一個暑假,回來總覺得哪裡有點變化似的,畫畫風格也變了,進步挺大的。
他敏感地察覺到,黃櫨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仲皓凱坐了一會兒,熱得畫不進去。
扭頭看黃櫨,視線落在她的小水泡上,偏頭清了清嗓子:“喂,我準備叫個冷飲外賣,你要不要帶點什麽?”
黃櫨仍然沒抬頭,畫筆遊走在布面上:“要和你一樣的吧,謝謝。”
她從不挑食,脾氣也很好。
和她欠嘴和她犯皮的時候吧,她是真的懟你。
但也不會因為懟你,就真的記仇。
特別可愛的性格。
“行。”
仲皓凱拿起手機,翻到外賣頁,滑著看頁面上的冷飲品種,“還得是我夠朋友吧?點杯冷飲都想著你,你可就太不夠意思了,去趟青漓,回來也沒給我帶個紀念品什麽的。”
“櫻花橡皮隨便用。”黃櫨隨口說著。
手機在一旁震動起來,她沒看,堅持畫完手裡的兩筆,把畫筆放好,才拿起手機。
是徐子漾?他打視頻來幹什麽?
徐子漾還在青漓,現在會不會和孟宴禮在一起?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黃櫨是有期待過和孟宴禮他們通視頻或者電話,她也想過找個理由聯系他們,但最後也都不了了之。
現在徐子漾打來視頻,她確實是很激動的,如果不是畫室裡有仲皓凱,她可能會抱著手機跳起來。
可為什麽偏偏是今天?
昨晚嘴上才起了水泡呢,唉。
“不接嗎?”仲皓凱瞥過來一眼,語氣淡淡。
黃櫨拿著手機,深深吸氣,理了理裙擺上的褶皺,戴上耳機接起視頻。
屏幕馬上顯現出徐子漾的臉,他對著黃櫨“嗨”了幾聲,然後給她看:“今天青漓天氣不錯,楊姨又準備了下午茶,讓我和你說,你寄來的蜂蜜她收到了。楊姨,孟哥,看,是黃櫨妹妹。”
他們三個在陽光明媚的庭院裡,桌上有黃櫨熟悉的陶瓷茶具。
黃櫨燦爛地笑起來,和他們聊天。怕打擾到仲皓凱畫畫,她特地壓小了一點聲音。
孟宴禮問:“在畫室?”
徐子漾馬上接過這個話題:“來來來,給我們看看你畫室什麽樣。你在畫什麽?也給我們看看唄。”
不知道是不是黃櫨過於敏感了,她覺得,當著孟宴禮的面時,徐子漾總是故意把話題往關於畫畫的事情上面扯。
黃櫨擔心孟宴禮並不想談論相關事宜,畢竟他當年為什麽選擇放棄畫畫,仍然是個迷。
她岔開話題:“我們平時不怎麽收拾,亂七八糟的,別看啦,下次我收拾一下再給你看吧。”
就這麽聊了十來分鍾,孟宴禮幾乎沒怎麽說話,都是徐子漾和楊姨在說。
掛斷視頻後不久,黃櫨意外地收到了孟宴禮的微信。
是一條語音,戴著耳機點了播放。
孟宴禮言簡意賅,說感覺她有點上火,剛讓楊姨去小店裡定一些青漓當地的涼茶,按她前些天寄蜂蜜的地址寄給她,讓她有空自己泡一點涼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