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樓下種了一花壇的三色堇,有隻被學生們喂得肥肥的流浪貓,見人走近,仍是不瀾不驚地趴在花壇邊,甩甩尾巴,一臉“莫挨老子”。
離別時,孟宴禮湊近些,笑著和她打商量:“下次看見人打架,別只顧著看熱鬧,躲著點行不行?”
夜風溫柔,小蟲子撞擊著路燈。
他笑得特別好看,隨後看一看手表:“上去吧,我也回去休息了。”
黃櫨揮著手同他告別,一步三回頭,進了宿舍樓。
這一夜睡得很不錯,早晨起來再回味,明明是很快樂的一頓晚餐,想來居然還有小小遺憾。
明明知道男人很少喜歡蛋糕甜點,洗漱時黃櫨也還是在想,怎麽就沒帶著孟宴禮在學校附近轉一轉呢,有一家甜品店很好吃,可以買一些回去給他當夜宵的。
而且昨晚不該回宿舍,她應該回家去才對!
孟宴禮這次來帝都辦事,肯定是要和爸爸約見的。
萬一就在周末這兩天,她在家,爸爸也許會順便帶上她赴約呢。
這麽盤算著,黃櫨開學後第一次沒在畫室度過周末,而是回家去了。
黃茂康在這個星期六確實回家很早,下午就出現在了家裡。
黃櫨在自己臥室裡,留心聽著他的每一通電話,終於在傍晚時,聽見他在通話時,哈哈大笑著叫了一聲“宴禮”。
心瞬間提起。
黃櫨悄聲走到客廳,家裡安靜,能聽見孟宴禮的聲音。
可惜電話裡的孟宴禮並沒答應黃茂康今晚的邀約,說是約了朋友談事情,正準備出發去約好的地點。
黃茂康無不可惜,翻了翻電子備忘錄:“我明後天也忙,星期二你應該還沒走吧?不然我們約星期二?行,好好好,那就星期二中午吧,哈哈哈哈,真是,早知道你這幾天來,我就該把事情推一推的!”
黃櫨更可惜。
星期二啊,星期二她很多課的。
他們又約在中午,她肯定是不能一起去了。
“啊對了,宴禮啊,你和你朋友約的那個酒吧是‘lasonas’吧?那家我也常去,存了幾瓶不錯的酒呢。如果需要,你就報我的名字,讓他們拿我的酒給你……”
沒心情再聽了。
黃櫨因為小算盤落空,整個人懨懨的,心想,不然我還是回學校畫畫算了。
但也是這個時候,陳聆打來了電話。
黃櫨接起來,說話的人卻是仲皓凱。
仲皓凱笑著:“嗨美女,我是陳聆,能不能約你出來坐坐啊?”
“仲皓凱,你是不是有病?”
仲皓凱在電話裡笑得幾乎抽過去:“宿舍太熱了,我和陳聆,還有咱們畫室的幾個,準備找個清吧之類的地方坐坐,喝點啤酒飲料的。我說你肯定在畫室,陳聆不信,非讓我打電話問你去不去……”
陳聆的聲音插進來,“黃櫨,你在畫室嗎?”
“我沒在。”
電話另一邊爆發出好幾個人的大笑,然後是仲皓凱咬牙切齒的聲音:“黃櫨你真行,我打賭了,說你要不是在畫室,今晚我請客。不是,周末你不在畫室在哪啊?宿舍?”
“我回家了……”
“那你打車過來啊,咱們找個地方玩一會兒、聊聊天什麽的。”同學們熱情地邀約著。
“我也不會喝酒,就不去啦。”
“點個無酒精的,果汁啥的。”
陳聆在電話裡嚷嚷,“欸,今天凱哥埋單是吧,咱找個貴的地方,‘lasonas’怎麽樣?哈哈哈哈。”
“lasonas”。
黃櫨知道,孟宴禮今天也會去“lasonas”。
所以,仲皓凱和陳聆他們的邀請,她懷著一點點小心思,答應了。
也真的如願,在酒吧裡遇見了孟宴禮。
只不過遇見的形式,不那麽…美好……
“lasonas”沒有“粉紅桃子”那麽嘈雜,裝修也比較工業風格。水泥灰色的牆壁,擺滿了各種酒的發光酒櫃隔在桌子與桌子之間。透過那些各色的透明酒瓶,隱約能看見另一邊的坐在桌邊的人。
有人在彈鋼琴,唱著一首很溫柔的外國歌,《What Are Words》。
黃櫨就是在一排進口白蘭地的酒瓶縫隙裡,看到孟宴禮的身影的。
他身邊坐著的,是一個女人,很瘦,正掩面哭泣。
孟宴禮伸長手臂,從桌上拿了一盒抽紙,用盒子碰了碰女人消瘦的手臂。
女人偏頭,冷藍色的燈光裡,仍能看出,她的眼睛通紅。接過紙抽時,幾滴淚水落下去,砸在抽紙盒子上,被燈光染成了紅橙藍綠的不同顏色。
黃櫨懵懵的,正不知道如何反應,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是陳聆剛從洗手間回來。
陳聆甩著手上的水珠:“黃櫨?你可算來了,等你半天了,果汁都給你點好了,快快快,這邊。”
美院的一行人,坐在酒吧另一側。
平時大家在畫室裡都熟,聊的也都是藝術相關的話題。黃櫨哪怕不常和他們出來,也不會覺得不自在。
仲皓凱坐在黃櫨左側,用啤酒瓶輕撞她端著的玻璃杯:“黃櫨,你今天真的把我坑慘了。”
“是我沒在畫室的事嗎?”黃櫨有些心不在焉。
“不是,請客是小事兒,頂多回去再賣一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