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少龍細察單美美送至唇邊的半杯美酒,卻看不出任何異樣情狀。
他才不信藥末可以不經攪拌而遇酒溶解,只是在這古時代油燈掩映的暗光下,根本難以看清楚酒內的玄虛。
他旋即放棄了借揭發這杯毒酒來對付管中邪。非是此事不可行,因為只要抓住單美美,就不怕她不供出在後面主使的是管中邪。
問題是那等若和呂不韋公然撕破臉皮,失去了一直以來爾虞我詐的微妙形勢。
只要想想呂不韋仍有七、八年的風光日子,就知這做法如何不智。
假設此事牽連到繆毒身上,那就更複雜了。
同時想到假若自己能詐作喝了這杯毒酒,那管中邪和莫傲將再不會另定奸計陷害自己,事後還會疑神疑鬼,以為自己不畏毒酒,又或單美美沒有依命行事,瞎自猜疑,豈非更妙。
這些想法以電光石火的高速掠過項少龍腦際,心中已有定計。
項少龍一手取過毒酒,另一手挽著單美美動人的小蠻腰,哈哈笑道:"美美小姐須再喝一口,才算是喝了半杯。"
身子背著歸燕和下席的管中邪諸人,就要強灌單美美一口酒。
單美美立時花容失色,用力仰身避了開去,驚呼道:"項大人怎可如此野蠻哩!"
項少龍趁機鬆開摟著她腰肢的手,單美美用力過度,立時倒在席上。
趁對席的昌平君等人注意力全集中到單美美身上時,項少龍手往下移,把酒潑在幾下,又藉把這蛇蠍美女扶起來的動作,掩飾得天衣無縫。
單美美坐直嬌軀,驚魂甫定,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大笑道:"累小姐跌倒,是我不好,該罰!"舉杯詐作一飲而盡。
對面的昌平君歎道:"原來項大人這麼有手段,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美美小姐肯當眾在席上乖乖的躺下來。"場內自是又爆起一陣笑聲。
項少龍放下酒杯,只見單美美詐作嬌羞不勝地垂下頭去,免得給人看破了她內心的驚惶,神情微妙之極。
左邊的歸燕又為他斟酒。
管中邪笑道:"項大人若能忍一時之痛,今晚說不定可得到美美小姐另一次躺下來的回報哩!"
昌平君兄弟又一陣哄笑,諸女則扮出嬌羞樣兒,笑罵不休。
項少龍探手再摟緊單美美柔軟的腰肢,把酒送至她唇邊,柔聲道:"這一杯當是陪罪好了!"
單美美仰起香唇,神色複雜地望了他一眼,默默的把整杯酒喝了。
眾人轟然叫好。
另一邊的歸燕不依道:"項大人竟厚此薄彼呢!"
項少龍見管中邪沒有生疑,心中大喜,道:"我這人最是公平,來!讓我侍候歸燕姑娘喝酒。"
昌文君怪叫道:"喝酒有啥意思,要嘴對嘴餵酒才成。"
歸燕一聲嚶嚀,竟躺到他腿上去,一副請君開懷大嚼的誘人模樣,幸好沒有壓著後側的傷口。
項少龍眼前腿上雖是玉體橫陳,心中卻沒有很大的波動,一來心神仍在單美美和管中邪身上,暗察他們的反應;另一方面總認為歸燕只是奉命來討好自己這京城軍警首長,曲意逢迎,儘是虛情假意。
歸燕的姿色雖比不上單美美,但眾女中只有侍候管中邪的楊豫可與她比拚姿色,占佔她便宜亦是一樂。於是銜了一口酒,低頭吻在歸燕的香唇上,度了過去。
歸燕嬌喘細細,熟練合作地喝下去,如此仰身喝酒並不容易,可真虧了她呢。
在眾人怪笑喝彩下,項少龍正要退兵時,給歸燕雙手纏個瓜葛緊連,香信暗吐,反哺了半口酒過來。
項少龍不由湧起銷魂滋味,放開懷抱,也運舌相迎,享受一番後,才與玉頰火燒的歸燕分了開來。
昌平君等鼓掌叫好。
歸燕嬌柔無力地靠近了他,媚態橫生道:"項大人今晚不要走好嗎?奴家包保你腿傷不會加劇。"
由於她是耳邊呢喃,這兩句話只有另一邊的單美美聽到,後者神情一黯,垂下螓首,顯是因項少龍"命不久矣",而自己則是殺他的兇手。
項少龍吻了歸燕的粉頸,笑道:"這種事若不能盡興,徒成苦差。"又探手過去摟著單美美的纖腰,故作驚奇道:"美美小姐是否有什麼心事呢?"
單美美吃了一驚,言不由衷地道:"項大人只疼歸燕姊,人家當然心裡不快了。"
管中邪忙為單美美掩飾道:"項大人能使我們眼高於頂,孤芳自賞的美美小姐生出妒意,足見你的本事,今回輪到我等兄弟們妒忌你了。"
項少龍暗罵誰是你的兄弟時,昌文君笑道:"這另一口酒項大人絕省不了。"
項少龍暗忖一不做二不休,逗逗這兇手美人也好。遂銜了另一口酒,俯頭找上單美美的櫻唇,度了過去,事後仍不放過她,痛吻起來,陳倉暗渡中,以二十一世紀五花八門的接吻方式,對她極盡挑逗的能事。
單美美原本冷硬的身體軟化了,生出熱烈的反應。
項少龍心中暗歎,知道在這種異乎尋常,又以為自己命不久矣的刺激下,單美美心中歉疚,反動了真情。
唇分後,單美美眼角隱見淚光,顯見她以毒酒害他,亦是迫不得已。
項少龍反不想急著離去,怕人發覺幾下未干的酒漬。
這時歸燕又來纏他,項少龍靈機一觸,詐作手肘不慎下把仍有大半杯的酒碰倒席上,蓋過了原本的酒漬。
一番擾攘後,單美美出乎眾人意外的托詞身體不適,先行引退。
少了這最紅的姑娘,昌平君兩兄弟興致大減,項少龍乘機告辭。
歸燕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把他直送到大門停泊馬車的廣場處,千叮萬囑他定要回來找她,又迫他許下諾言,才肯放他到昌平君的馬車上。
忽然間,項少龍亦有點愛上了這古代的"黑豹酒吧"了。
回到衙署,見到值夜的滕翼,說起剛才發生的事,後者也為他抹了把冷汗。
滕翼歎道:"我們的腦筋實在不夠靈活,總在想莫傲的奸謀是在田獵時進行,豈知竟在今晚暗施美人計,若能知道藥性,少龍就可扮得更迫真一點了。"
項少龍肯定道:"毒藥定是在田獵後才發作的。"滕翼訝道:"三弟怎麼這般有把握。"
項少龍道:"圖先告訴我莫傲造了一批可在水底進行刺殺的工具,該是用來對付你和荊俊的,事後若我再毒發身亡,那烏家就算想報復也無人可用了。"
滕翼大怒道:"我若教莫傲活過這三天田獵之期,便改跟他的姓。"
項少龍忽然臉色大變,道:"我們一直想的都是己方的人,說不定莫傲的行刺目標包括了鹿公和徐先在內,那就糟了。"
滕翼吁出一口涼氣道:"呂不韋沒那麼大膽吧?"
項少龍道:"平時該不敢如此膽大包天,可是現在形勢混亂,當中又牽涉到高陵君的謀反,事後呂不韋大可把一切罪責全推到高陵君身上,有心算無心下,呂不韋得逞的機會實在太高了。"
想到這裡,再按耐不下去,站起來道:"我要去見鹿公,向他及早發出警告。"
滕翼道:"我看你還是先去見徐先,論精明,鹿公拍馬都比他不上,他若相信我們,自會作出妥善安排。"
項少龍一想確是道理,在十八鐵衛和百多名都騎軍護翼下,裝作巡視城內的防務,朝王宮旁徐先的左丞相府去了。
由於現在他身兼都衛統領,除了王宮,城內城外都是在他職權之內。
因剛才的宴會提早結束了,所以現在只是初更時分,但除了幾條花街外,其他地方都是行人絕少,只是偶有路過的車馬。
到了左相府,徐先聞報在內廳見他,這西秦三大名將之一的超卓人物微笑道:"我早知少龍會在田獵前來見我的了。"
項少龍大感愕然道:"徐相為何會有這個想法呢?"
徐先歎了一口氣道:"我們大秦自穆公以來,躍為天下霸主之一。可惜東向的出路,一直被晉人全力扼住,故只能掉過頭來向西戎用兵,結果兼國十二,開地千里。穆公駕崩時,渭水流域的大部份土地均落入我們手上。可是由那時始,直至現在建立東三郡,二百多年來我們毫無寸進。
究其原因,與其說出路受阻,不若說是內部出了問題。我若強大,誰可阻攔?故這仍是個誰強誰弱的問題。"
項少龍對那時的歷史不大了了,只有點頭受教的份兒。
徐先談興大起,喟然道:"三家分晉後,我們理該乘時而起,可惜偏是那四十多年間,朝政錯出常軌,大權旁落亂臣手上,粗略一算,一個君主被迫自殺,一個太子被拒不得繼位,另一君主和母后一同被弒,沉屍深淵。魏人乘我國內亂,屢相侵伐,使我們盡失河西之地。"
項少龍開始有點明白徐先的意思,現在的呂不韋正在這條舊路上走著。無論呂不韋是否奪權成功,甚或廢了小盤,最後的結果就是秦國始終不能稱霸天下,這正是徐先最關心的事。
徐先長身而起,沉聲道:"少龍!陪我到後園走走!"
項少龍心內起了個疙瘩,知他必是有秘密要事須作商量。
明月高照下,兩人步入後園裡,沿著小徑漫步。
徐先歎了一口氣道:"我們秦人與戎狄只是一線之隔,不脫蠻風,周室京畿雖建於此地,只是好比覆蓋襤褸的錦衣,周室一去,襤褸依然,至今仍是民風獷野。幸好孝公之時用商鞅變法,以嚴刑峻法給我們養成守規矩的習慣,又重軍功,只有從對外戰爭才可得爵賞,遂使我大秦無敵於天下。可是呂不韋這麼一搞,恣意任用私人,又把六國萎靡之風,引入我大秦,使小人當道,群趨奉迎、互競捧拍之道,這於我大秦實是大大不利。他那本呂氏春秋我看過了,哼!若商鞅死而復生,必將它一把火燒掉。"
項少龍終於聽到在鹿公這大秦主義者排外動機外另一種意見,那就是思想上基本的衝突。呂不韋太驕橫主觀了,一點不懂體恤秦人的心態。
他接觸的秦人,大都坦誠純樸,不愛作偽,徐先、鹿公、王齒、昌平君兄弟、安谷奚等莫不如是。
比較起來,呂不韋、莫傲、管中邪、繆毒等全是異類。
秦人之所以能無敵於天下,正因他們是最強悍的民族,配以商鞅的紀律約束,真是誰與爭鋒。
呂不韋起用全無建樹的管中邪和呂雄,於後者犯事時又想得過且過,正是秦人最深惡痛絕的。
小盤以嚴厲果敢的手段處置了呂雄,這一著完全押對了。
徐先停了下來,灼灼的眼光落到項少龍臉上,沉聲道:"我並非因呂不韋非我族類而排斥他,商君是衛人,但卻最得我的敬重。"
項少龍點頭道:"我明白徐相的意思了。"
徐先搖頭歎道:"呂不韋作繭自縛,以為害了大王,秦室天下就是他的了。豈知老天爺尚未肯捨棄我大秦,出了政儲君這明主,所以我徐先縱使粉身碎骨,亦要保儲君直至他正式登上王座。"
項少龍暗吃一驚,道:"聽徐相口氣,形勢似乎相當危急。"
徐先拉著他到一道小橋旁的石頭坐下來,低聲道:"本來我並不擔心,問題是東郡民變,呂不韋派了蒙驁和王齒兩人前往鎮壓,一下子把京師附近的軍隊全抽空了,現在京師只有禁衛、都騎、都衛三軍在支撐大局,形勢之險,實百年來首次見到。"
項少龍皺眉道:"據我所知,東郡民變乃高陵君和趙將龐爰兩人的陰謀,呂不韋沒有說清楚這事嗎?"
徐先臉上陰霾密佈,悶哼道:"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是高陵君有多少斤兩,誰都心中有數,十個高陵君都鬥不過半個呂不韋,怎會到事發時,呂不韋才猛然驚覺,倉猝應付?"
項少龍心中冒起一股寒意,囁嚅道:"徐相的意思是──"
徐先斷然道:"這事必與呂不韋有關,只要呂不韋把奸細安插到高陵君的謀臣內邊,就可像扯線公仔般把高陵君控制在手上,製造出這等形勢。"
再肅容道:"只要呂不韋在這段期間內,能把你和兩位副統領除掉,都騎都衛兩軍,都要落進呂不韋手內,那時你說會出現什麼情況?我之所以猜到你今晚會來見我,原因非常簡單,就是假若你確非呂不韋的人,以你的才智,必會發覺不妥當的地方,少龍明白了嗎?"
項少龍暗叫好險,要取得徐先的信任確不容易,直至剛才,徐先仍在懷疑自己是呂不韋一著巧妙的棋子,或可說是多重身份的反間諜。
有點尷尬地道:"多謝徐相信任。"
又不解道:"縱使呂不韋手上有都騎都衛兩軍,但若他的目標是政儲君,恐怕沒有人肯聽他命令。"
徐先歎道:"少龍仍是經驗尚淺,除非呂不韋得到了全部兵權,否則絕不會動儲君半根毛髮,此乃愚不可及的舉動,可是只要他能把我和鹿公害死,再把事情推在高陵君上,那時秦室還不是他的天下嗎?蒙驁不用說了,王齒這糊塗鬼在那種情況下孤掌難鳴,加上又有太后護著呂不韋,誰還敢去惹他呢?"
接著雙目厲芒一閃道:"先發者制人,後發者受制於人。
呂不韋一天不死,我們休想有好日子過,大秦則是重蹈覆轍,受權臣所陷。"
項少龍差點呻吟起來。
站在徐先的立場角度,策略上完全正確。
問題是項少龍知道在小盤登基前,沒有人可要呂不韋的命。
若要不了他的命,自然是自己要丟命了。此事怎逃得過?
只恨他不能以這理由勸徐先打消此意,難道告訴他史書寫明呂不韋不會這麼快完蛋嗎?
正頭痛時,徐先又道:"只要政儲君肯略一點頭,我可包保呂不韋活不過這三天。"
項少龍歎道:"徐相有否想過那後果呢?"
徐筅冷哼道:"最大問題的三個人,就是姬太后、蒙驁和杜壁。最難搞的還是杜壁,呂不韋一去,他必趁機擁立成喬,若非有此顧慮,先王過身時,我和鹿公早動手了。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王齒從中反對。所以我才希望由你說服儲君,現在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少龍你了。"
項少龍道:"我卻有另一個想法,首先要通過滴血認親,正式確定了儲君和呂不韋沒有半絲瓜葛,其次就是殺死呂不韋手下的第一謀士,此人一去,呂不韋便變了一隻沒有爪牙的老虎,惡不出什麼樣兒來,第三──"
徐先揮手打斷他道:"你說的是否那莫傲?"
項少龍訝道:"徐相竟聽過此人?"
徐先輕描淡寫道:"這點能耐都沒有,如何敢和呂不韋作對。最好把管中邪一起幹掉,那就更是妥當。只是現在的情況是你在防我,我也在防你,若非公然動手,誰奈何得了對方呢?"
項少龍知道單憑這點仍未足以打動這位智者,低聲道:"第三就是把繆毒捧出來與呂不韋打對台,只要拖到儲君加冕之日,呂不韋這盤棋就算輸了。"
徐先雄軀一震,不解道:"繆毒不是呂不韋的人嗎?"
項少龍把計劃和盤托上,道:"我還提議儲君給呂不韋安上一個仲父的虛銜,以安他的狼子野心。"
徐先深吸一口氣後,像首次認識他般打量了好一會,雙目精光閃閃道:"說到玩手段、弄詭謀,恐怕那莫傲也要讓你一點,難怪到今天你仍活得這麼健康活潑了。"
項少龍暗叫慚愧道:"幸好今晚喝少了一杯酒,否則就真不敢當徐相這句話了。"
徐先追問下,他說出了今晚所發生的事。
徐先聽罷點頭同意道:"你說得對,一天不殺莫傲,早晚會給他害死。照我估計,這杯毒酒該在七天後發作,孝文王當日就是喝了呂不韋送來的藥湯,七天後忽然呼吸困難窒息致死,由於從來沒有一種毒藥可在七天後才突然發作的,所以我們雖覺得內有蹺蹊,仍很難指是呂不韋下的毒手,當然也找不出任何證據了。唉!現在沒有人敢吃呂不韋送來的東西了。真是奇怪,當日害死孝文王的藥湯,照例曾經內侍試飲,那內侍卻沒有中毒的情況?"
項少龍暗忖這莫傲用毒的功夫,怕比死鬼趙穆尚要高明數倍,要知即使是慢性毒藥,總還是有跡可尋,吃下肚後會出現中毒的徵兆,那有毒藥可在吞入腹內後七天才使人毒發呢?儘管在二十一世紀,恐怕亦難以辦到,除非毒藥被特製的藥囊包裹著,落到肚內黏在胃壁處,經一段時間後表層被胃酸腐蝕後,毒藥才瀉逸出來,致人死命。
想到這裡,心中一動,恨不得立即折返醉風樓,查看一下自己把毒酒潑下處,會否有這麼一粒包了某種保護物的毒藥。
徐先見他臉色忽晴忽暗,問道:"你想到什麼了?"
項少龍道:"我在想如何可請求徐相暫緩對付呂不韋呢?"
徐先笑道:"我徐先豈是徒逞勇力的莽撞之徒,少龍既有此妙計,我和鹿公就暫且靜觀其變。不過假若你殺不死莫傲,便輪到我們動手對付呂不韋了,總好過給他以毒計害死。"
項少龍拍胸口保證道:"給我十天時間吧!說不定我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教他死得不明不白哩!"徐先愕然瞪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第二章 夜探青樓
項少龍靈巧地翻過高牆,落到醉風樓的花園裡。
這時剛過了二更天,醉風樓主樓之後的七、八座院落,仍是燈火通明,笙歌處處。
項少龍好一會才辨認出管中邪剛才招呼他的那座雅院,只見仍是燈光燦然,不禁叫起苦來,同時亦心中奇怪,難道他走後,又用了來招呼另一批貴客嗎?
好奇心大起下,他藉著夜色和花草樹木的掩蔽,無聲無息地竄了過去,到了近處時,駭然伏下,心兒忐忑狂跳。
原來正門處有一批大漢在守護著,其中幾個赫然是呂不韋的親隨。
難道是呂不韋來了嗎?
留心細看去,只見院落四周都有人在巡逡守衛,嚴密之極。
這當然難不倒他這懂得飛簷走壁的特種戰士。
察看了形勢後,他選了院落旁的一棵大樹,迅速攀了上去,再射出索鉤,橫度往院落人字形的一邊瓦面上,才小心翼翼,沿索滑到了簷邊,探頭由近簷頂的通風口朝內望去。
一瞥下立時魂飛魄散,手足冰寒,差點由屋頂掉了下來。
只見燈火通明的大廳裡,站了管中邪、莫傲、醉風樓的樓主伍孚,歸燕和單美美五個人,正在研究被移開了長几下地席上的酒漬。
伍孚歎道:"莫先生確是奇謀妙算,先教我贈項少龍以寶物,好教他不起提防之心,又使他以為下手的是我們的好美美,誰知要他命的卻是我們的歸燕姑娘。"
管中邪道:"對莫兄的高明,我管中邪是沒話說的了。最妙是這小子還以為自己逃過大難,再不起防範之心,確是精彩絕倫。"
這時大門洞開,呂不韋春風滿臉,神采飛揚的走了進來。
在項少龍瞠目結舌,全身血液差點冰凝之下,單美美乳燕投懷的撲入了呂不韋懷內去,嬌聲道:"美美為呂相立了大功,呂相該怎麼賞人家哩!"
呂不韋的手由她的纖腰落到了她的隆臀上,大力拍了兩記,邪笑道:"那就讓我今晚好好酬勞你吧!"
莫傲則伸手摟著歸燕道:"呂相莫忘了我們的好歸燕,若非靠她那條香舌,項少龍怎會中計。"
上面的項少龍全身發麻,差點要撲下去給呂不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天啊!
自己的肚內竟有了隨時可取自己一命的毒囊,這時代又沒有開刀的手術,他項少龍豈非死定了。
呂不韋此時摟著單美美,到了那片酒漬旁,俯頭細看了一回後,哈哈大笑道:"任你項少龍智比天高,也要著了我呂不韋的道兒;卻還以為反算了我們一著,到喉嚨被藥液蝕開了個口兒時,還不知是什麼一回事呢。"
項少龍聽得心中一動,燃起了希望。
若藥囊只是黏在喉嚨處,便有取出來的機會了。
管中邪道:"美美姑娘的表演才精彩哩,連我都差點給她騙過了。"
呂不韋俯頭吻在單美美的香唇上,弄得她咿唔作聲,春意撩人。
管中邪伸手按在伍孚的肩頭上,笑道:"此事成功後,伍樓主當的這個官,必定非同小可哩!"
伍孚欣然道謝後,又有點擔心地道:"那東西會不會無意間給他吐出來呢?"
倚著莫傲的歸燕嬌笑道:"樓主放心好了,那東西不知黏得多麼緊,若非給他的舌頭捲了過去,奴家還不知怎辦才好呢。"
莫傲接口道:"這東西最不好就是會黏在杯底,否則我的小燕子就不用犧牲她的香舌,給這傢伙大佔便宜了。"
管中邪笑道:"只是佔了點小便宜吧!大便宜當然還是留給莫兄了。"
一時男的淫笑,女的不依嬌嗔。
項少龍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時離開,想方法把那毒囊弄掉。
這一著妙計確是厲害,當時舌頭交纏,意亂情迷,那想得到竟是死亡之吻。
自己亦確是大意,以為對方不知道自己識穿了單美美是他們的人,還一番造作,真要教人笑穿了肚皮。
呂不韋笑道:"**苦短,莫先生該到小燕的香閨,好好答謝美人了。"
轉向伍孚道:"伍樓主今趟做得很好,我呂不韋必不會薄待你。"
哈哈一笑,擁著單美美去了。
項少龍知道再不會聽到什麼秘密,悄悄走了。
項少龍慘哼一聲。
滕翼由他張開的大口裡,把彎曲了的銅條抽了出來,尾端的小圓片上黏著一粒烏黑色的藥丸,只有蒼蠅般大小。
旁邊的陶方、荊俊、蒲布、劉巢等人齊鬆了一口氣,抹掉額上的冷汗。
項少龍嚥著被刮損了的咽喉,說不出話來。
滕翼把毒丸移到眼前,眾人都俯近研看。
荊俊狠狠道:"有什麼方法把這毒丸送進莫傲的喉嚨裡去呢?"
項少龍清了清喉嚨,沙啞著聲音道:"這毒丸若是混在酒裡,便會黏在杯底,可是在毒死孝文那碗藥湯裡,卻沒有這種情況。"
陶方大喜道:"那即是說,只要我們得到那條藥方,當可找到其中某種藥物,可以中和它的黏性,到進入喉內才會黏著,如此一來,要毒殺莫傲再非難事了。這藥方必然會留下紀錄來的。"
滕翼一震下望往項少龍,兩人同時想起了圖先,旋又搖頭。
若圖先可輕易向莫傲下毒,早把他毒死了。
蒲布頹然道:"就算找到那可中和這毒丸黏性的方法也沒有用,難道捧碗藥湯去哄他喝下去嗎?"
項少龍道:"這事大可隨機應變,毒丸由我隨身攜帶,再相機行事。夜了!我們盡量睡一覺好的,否則明天恐沒有精神去應付莫傲另一些陰謀詭計,二哥和小俊更要打醒十二個精神。"
眾人無不同意,各自回房休息。
項少龍回到後堂時,不由想起了紀嫣然等眾嬌妻,神思恍惚間,嬌聲嚦嚦在耳旁響起道:"大爺回來了!"
項少龍愕然望去,只見周薇和衣躺在一角地席處待他回來,看樣子是剛給他吵醒過來的,看她釵橫鬢亂的海棠春睡後的神態,心中大叫不妙。
自趙倩和春盈諸女去世後,他飽受折磨,整整一年有如活在噩夢裡,英雄氣短,偏又步步落在下風。使他再不願有男女間新的責任和感情上的承擔。
對琴清如是,對嬴盈也如是。
他雖答應昌平君兄弟對嬴盈勉力而為,但卻是敷衍的成份居多,絕不熱心,亦自知未必鬥得過管中邪。
不過都及不上眼前的周薇使他頭痛。
看她行事作風,顯是自尊心極重和死心眼的人,敢愛敢恨。
幸好現在和她關係尚淺,還有轉圜的餘地,乾咳一聲道:"這麼夜了,還不回去睡嗎?"
周薇起身施禮後,溫柔地為他脫下外袍,欣然道:"早睡過了,現在不知多麼精神,陶公安排了最尾後那間房子給我,現在讓小婢侍候大爺沐浴好嗎?"話完雙頰早紅透了。
項少龍心中叫糟,自己已多晚沒有妻婢相陪,今晚又曾偎紅倚翠,挑起了情慾,若說不想女人,只是在欺騙自己,給她這麼以身相陪,後果實不敢想像。但如若斷然拒絕,她受得了嗎?
幸好周薇要為他寬衣時,腳步聲響。
項少龍回頭望去,見來的是荊俊,大訝道:"小俊!有什麼事嗎?"
荊俊仍以為周薇是周良的妻子,奇怪地瞪著她。
項少龍低聲吩咐周薇退避入房後,才道:"什麼事呢?"
荊俊看著周薇消失處,奇道:"她怎會在這裡的?"
項少龍解釋了她和周良的兄妹關係後,荊俊雙目立時亮了起來,嘿然道:"三哥真好艷福,這周薇若非荊釵布裙,不施脂粉,艷色絕不會遜於田鳳和田貞。"
項少龍心中一動,著他在一旁坐下後,笑道:"小俊對她似乎有點意思哩?"
荊俊赧然道:"三哥說笑了,小俊怎敢來和三哥爭女人。"
項少龍欣然道:"她並非我的女人,假設你有意思的話,不礙用點功夫,三哥我絕不介意,還非常感激你哩!"
荊俊大喜道:"嘿!讓我試試看吧!說到哄女孩,我比以前進步多了。"
項少龍道:"此事就這麼決定,你不去休息卻來找我,究竟為了什麼事?"
荊俊道:"三哥的腿還可以再出動嗎?"
項少龍道:"只要不是動手過招,便沒有問題。你有什麼好主意?"
荊俊道:"現在離天明尚有兩個多時辰,要殺死莫傲,這是唯一的機會。"
項少龍皺眉道:"莫傲身旁能人眾多,呂不韋又在那裡,怎麼下手?"
荊俊道:"硬來當然不成,不過我對醉風樓的環境非常清楚,更知道單美美和那歸燕的閨房在那裡,只要我們能摸到那裡去,就有辦法把那顆毒丸餵入莫傲的喉嚨裡,然後再輕輕鬆鬆等待他毒發身亡,豈非大快人心嗎?"項少龍喜道:"計將安出?"
荊俊攤開手掌,現出一截三寸許黑色樹枝似的東西,得意洋洋道:"這是由**樹採來的香枝,燃點後的煙只要吸入少許,立即昏昏欲睡,若在熟睡時吸入,保證掌摑也醒不過來,三哥明白了吧!"
項少龍沉吟片晌後,斷然道:"你最好通知二哥,若這麼令人快慰的事少了他,我們兩個都要挨罵的。"
憑著勾索,三兄弟悄無聲息地潛入醉風樓東,躲在花叢暗處。
樹木掩映中,隱見燈光。
荊俊這識途老馬道:"竹林內有四座小樓,分別住著醉風樓的四位大阿姐,就是單美美、楊豫、歸燕和白蕾,合稱醉風四花,歸燕的小樓位於左方後座,只要能過得竹林這一關,就有機會摸入樓內去,若我沒有記錯,每座樓旁都種有香桂樹,躲躲藏藏應是易如反掌。"
滕翼皺眉道:"既有呂不韋在內,防守必然非常嚴密,竹樹更是難以攀椽,只要有人守著竹林間的出入口,我們怎進得去?"
項少龍道:"另一邊是什麼形勢?"
荊俊苦笑道:"仍是竹林,所以這地方有個名字,叫'竹林藏幽',只要過得這關,莫傲就死定了。"
腳步聲響,兩名武士提著燈籠走了過來,邊走邊談笑著。三人屏息靜氣,傾耳細聽。
其中一人道:"這四個妞兒確是花容月貌,又夠騷勁,連我們的管大爺也動了心,留宿在那楊豫的小樓裡。"
另一人道:"聽說還有個白蕾,不知她今晚是否也要陪人,若沒有的話,就由我兩兄弟招呼她好了。"
先前的大歎道:"你付得起渡夜資嗎?何況聽說縱有銀兩,她都未必肯瞅睬你哩!"
直至他們去遠,項少龍心中一動道:"白蕾陪的該是韓闖,說不定會有機會。"
話猶未已,人聲由前院方向傳來,其中一個隱隱認得是老朋友韓闖,還有女子的嬌笑聲,不用說該是白蕾了。滕翼大急道:"怎樣瞞過那白蕾呢?"
此時一群人已轉入了這條花間小徑裡,領路的是兩個提著燈籠的美婢,接著是四名韓闖的近衛,然後是摟摟抱抱的韓闖和白蕾,最後是另八名親兵。
看到這種陣勢,項少龍亦是一籌莫展。
荊俊忽地湊近滕翼道:"白蕾並不認得二哥的!"
項少龍靈機一觸道:"二哥可冒充太子丹的人,韓闖剛和他喝完酒。"
這時韓闖等剛路過他們藏身處,轉上直路,朝竹林方向走去。
滕翼先解下佩劍,硬著頭皮竄了出去,低嚷道:"侯爺留步,丹太子命小人來有要事相告。"
韓闖等整隊人停了下來,近衛都露出戒備神色。
滕翼大步走去,眾人雖見到他沒有佩劍,仍是虎視眈眈,手握劍柄。
韓闖放開了白蕾,冷冷道:"丹太子有什麼說話。"
滕翼心知韓闖的手下絕不會任自己靠近他們主子的,遠遠立定,施禮道:"小人龍善,乃丹太子駕前右鋒將,韓侯這麼快就忘了小人嗎?"
龍善是當日滕翼在邯鄲時用的假名字。
韓闖呆了一呆,醒覺過來,哈哈笑道:"記起了記起了!右鋒將請恕本侯黑夜視力不佳。"
轉身向白蕾道:"小蕾兒先回房去,本侯立即就來。"
白蕾那會疑心,叮嚀了韓闖莫要教她苦候,偕兩個丫環先去了。
在韓闖的掩護下,三人換上他手下的外裳,無驚無險地進入了守衛森嚴的竹林裡,到了與歸燕閨樓只隔了一棵香桂樹的白蕾居所處。
韓闖向三人打了個眼色,逕自登上樓上去。
白蕾的四名貼身美婢,分了兩人來招呼他們。
項少龍、荊俊和滕翼怕給小婢認了出來,早向韓闖的手下關照了,其中兩人匆匆把兩婢拖了到房內去,不片晌已是嬌吟陣陣,滿樓春聲。
在韓闖布在樓外的親衛放哨把風下,三人先後攀上桂樹,到了歸燕的小樓瓦頂處。
房內傳來鼾聲。
若論飛簷走壁的身手,項滕兩人都及不上荊俊,由他覷準機會穿窗進房,頃刻後莫傲的鼾聲變成了沉重的呼吸。項少龍示意滕翼留在屋頂,自己翻了進去。
荊俊正蹲在榻旁,向他打出一切順利的手勢。
項少龍心中大喜,竄了過去。
在幾頭的油燈映照下,荊俊已捏開了莫傲的大口,項少龍忙取出毒丸,以銅枝送入他的喉嘴裡,肯定黏個結實後,正要離去時,足音在門外響起。
項少龍和荊俊大吃一驚,同時跨過榻上兩人,躲在榻子另一端暗黑的牆角里。
敲門聲響,有人在外面道:"莫爺!呂相有急事找你。"莫傲和歸燕當然全無反應。
項少龍人急智生,伸手重重在莫傲腳板處捏了一記。
幸好荊俊的迷暈香只夠讓莫傲昏上一陣子,莫傲吃痛下,呻吟一聲,醒了過來。
那人又喚道:"莫爺!"
莫傲剛醒過來,頭腦昏沉地道:"什麼事?"
叫門的手下道:"呂相剛接到了緊急消息,刻下正在樓下等候莫爺。噢!呂相和管爺來了。"
項少龍和荊俊暗叫不妙,卻苦在莫傲已坐了起來,想冒險逃走都辦不到。
幸好呂不韋的聲音在門外道:"我們在外廳等你。"
莫傲推了推歸燕,見她毫無反應,在她雪白的胸脯捏了一把,才起身合衣,腳步穩穩地推門外出。
今次輪到項少龍和荊俊兩人喜出望外,忙蛇行鼠步到了房門處,貼耳偷聽。
呂不韋首先道:"剛接到消息,短命鬼項少龍竟去了找徐先,商量了整個時辰,才返回烏府去。哼!莫先生認為他們會弄些什麼陰謀出來呢?"
莫傲顯然因曾受**香的影響,腦筋遠及不上平時靈活,呻吟道:"不知是否因太高興下多喝了點酒,我頭有些痛。"
管中邪道:"莫兄先喝杯解酒茶,定定神就沒事的了。"
接著是斟茶遞水的聲音,聽聲息,外面應只有呂不韋、莫傲和管中邪三人。
好一會後,呂不韋道:"莫先生能否肯定那狗雜種會在最後一天晚田獵時才毒發呢?沒有了高陵君襲營的掩飾,則誰都會猜到是我們動的手腳了。"
莫傲舒了一口氣,道:"呂相放心,我曾找了十多個人來作實驗,保證時間上不會出差錯。"
管中邪笑道:"沒有了項少龍,他們必然陣腳大亂,而我們則是準備充足,到時我們先護著儲君和太后渡河,等輪到鹿公和徐先時,就弄翻木橋,再在水底把他們刺殺,乾手淨腳,誰會懷疑我們呢?"
呂不韋道:"最怕是徐先和項少龍等先發制人,提前在這兩天內動手,我們就要吃大虧了。"
莫傲胸有成竹道:"放心好了!一天沒有弄清楚高陵君的虛實,他們那敢動手,以免徒便宜了高陵君。諒他們的膽子仍沒有這麼大。"
呂不韋道:"現在最頭痛就是政兒,他似是一點都不知道自己乃是我呂不韋的親生骨肉。唉!都是朱姬那賤人不好,我多次催她去和政兒說個清楚,她都一口拒絕了。又不肯接受封我為攝政大臣的提議,哼!繆毒恁地沒用,連這些小事都辦不到。"
管中邪道:"我看關鍵處仍是項少龍,有了他,太后就不用完全倚賴呂相了。"
莫傲啞然失笑道:"我忽然想出一計,既可討太后歡心,使她接受封呂相為攝政大臣,又可掩人耳目。"
正在門內偷聽的荊項兩人好奇心大起,暗忖這莫傲果是詭計多端。
呂不韋大喜追問。
莫傲笑道:"只要讓太后知道呂相和項少龍再無嫌隙,就可消除了她心中疑慮。所以只要化解了她這個心結,她對呂相自會言聽計從了。"
管中邪微帶不悅道:"莫兄不是又要娘蓉佯作嫁給項少龍吧!"
莫傲失笑道:"管兄不是要和一個只有三天命的人爭風呷醋吧!"
接著壓低聲音道:"呂相明天可請太后親自宣佈三小姐和項少龍的婚事,同時把呂相封為攝政大臣;把這兩事合而為一,等若明示太后只要肯讓呂相坐上此位,就拿最疼愛的女兒出來作為保證項少龍的安全,在這種情況下,太后為了項少龍,自然會讓步的,當然還要著繆毒下點工夫。"
室內的項少龍到這刻仍未弄得清楚攝政大臣和宰相有何分別,但照想該是進一步削去小盤的自主權了。
管中邪再沒有出言反對。
呂不韋欣然道:"這確是妙計,中邪!由你對娘蓉做點工夫吧!這妮子最聽你的話,上趟你教她來大鬧一場,她的表演真是精彩絕倫了。"
室內的項少龍這才知道呂娘蓉進來大吵大鬧,破壞婚議,竟是有預謀的行動,不由心中大恨。
呂娘蓉原來是這樣的一個人,自己也不用再對她有憐惜之心了。
正如荊俊所說,玩玩她也好,等若向呂不韋和管中邪各捅一刀。
呂不韋道:"事情就這麼決定,快天光了!"
項少龍兩人那敢再聽下去,慌忙離去。
想不到神推鬼使下,竟得到了這麼關鍵性的情報。整個局勢立時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