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驁喪禮後,荊俊正式升為都騎統領。由於他現在入贅鹿家,軍方各大要員看在鹿公面上,都大力支持。
烏果、趙大和周良為副,使都騎清一式屬儲君的系統,不像都衛般由呂不韋和繆毒兩黨互相牽制,互相抗衡。
當然!假若呂繆勾結,又自當別論。
十八鐵衛卻因小盤慧眼賞識,成了他的禁衛頭領,地位大大提高了。
桓奇仍然負責速援師的訓練,蒙武和蒙恬辦妥父喪,立即領兵出征魏國,以報魏人參加合縱軍之仇。
基本上,秦國仍是採取遠交近攻的策略,就是安撫楚齊燕三國,只對三晉用兵。
項少龍乘機請假,與滕翼兩家人返回牧場,每天練刀術習騎射,閒來遊山玩水,弄兒為樂,好不寫意。
春去夏來,這天回到隱龍別院,收到了琴清派人送來的書信。
原來這俏佳人定下歸期,將在秋初返回咸陽。信中雖無一字談情,但偏是情焰愛火溢於言表,可見這美女修養之高,使項少龍這粗漢更深生愛慕。
陶方不斷把消息帶到牧場來。
呂不韋甫回咸陽,又到巴蜀去了,令人大惑不解。
繆毒和太后朱姬亦回咸陽了。繆毒態度更是囂張,連昌平君和王陵等一眾重臣都不放在眼內,事事都抬了朱姬出來,小盤惟有苦忍。
管中邪在韓地打了幾場勝仗,獲升為大將軍,隱隱代替了蒙驁的地位。
但聲威和實權當然仍有所不及。
蒙武兄弟在魏亦連戰皆捷,攻下了魏人的朝歌,聲望大振,成為新一代戰將的新星。
最令項少龍擔心的是王齒果然中計,趁李牧移師攻齊,出兵攻打趙人的上黨,項少龍只望小盤派出的人能及時警告王齒,否則腹背受敵,情況不妙之極。
就在他憂心忡忡時,五月尾噩耗傳來,王齒在上黨被李牧大敗,王齒當場戰死,王賁和楊端和領著殘軍退守上川。
項少龍最不希望的事終於發生了。
呂不韋再次奸謀得逞。
而項少龍幸福的日子亦告完蛋大吉。
項少龍飛騎來到咸陽宮時,感到一片愁雲慘霧。
自十六年前信陵君率領五國聯軍在邯鄲城外大破秦軍後。秦人從未試過有像王齒那種級數的大將陣亡於戰場上,今次打擊的巨大實是難作估量。
項少龍來到書齋時,王陵、李斯、昌平君、繆毒、王綰、蔡澤等一眾大臣都在門外等候小盤召見。
王陵雙目通紅,整個人像衰老了幾年般,使項少龍清楚感受到他的年邁衰朽,那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使他很不舒服。
他迎上項少龍低聲道:"儲君不肯見我們,只說先等你來再說。我看你先進去見儲君,再喚我們進去吧!"
繆毒顯是在偷聽,憤然道:"這是大家該好好商量的時候,儲君怎可反把自己關起來,讓我和少龍一起進去。"
眾人都泛起厭惡神色。
項少龍拍拍繆毒眉頭,沉聲道:"讓我先代各位進去探聽情形吧!儲君的心情就是我們現在的心情,大家都應諒解的。"
無論繆毒如何專橫,暫時亦不敢開罪項少龍,打消主意道:"我們在這裡等候吧!但太后也該來了。"
項少龍聽他沒幾句話就抬出朱姬來,心中鄙惡,逕自入書齋去了。
小盤背著門口面窗而立,動也不動。
項少龍尚未說話,小盤淡淡道:"我們的人還是去遲一步,教奸徒毒計得逞。"
項少龍想不到小盤不但沒有半點哀傷,遠比平常更冷靜,一時反說不出話來。
小盤轉過身來,微微一笑道:"我剛發出命令,要成喬和杜璧立即率兵進攻上黨,待會師傅出去時,可告訴他們,寡人因悲痛王齒之死,忽生急病,那繆毒必會派茅焦借治病為名來探察虛實,我們便可利用茅焦之口把繆毒騙倒了。"
項少龍一震道:"呂不韋真和繆毒勾結了嗎?"
這可是在史書上從沒說過的事呢!
小盤冷笑道:"太后要我封繆毒為長信侯,與呂不韋同級,而呂不韋竟不反對,師傅說這是什麼一回事了?"
頓了頓再道:"我數次要召王翦回來,都給呂不韋和繆毒聯手擋著,沒有太后的允准,我這身為人君的沒有一件事可以做出來。現在我們的軍隊被牽制在三晉境內,咸陽除了三大軍糸外,就只有速援師,總兵力只在十二萬人間,根本無力征討成僑和杜璧,所以只有假病引他們來攻,再由師傅收拾他們,捨此再無別法。"
項少龍歎道:"儲君真的長大了。"
小盤仰望上方,歎了一口氣道:"自娘被人害死後,這一切都是迫出來的,再沒有任何人情道理可說。"
項少龍陪他歎了一口氣,步出書齋,眾人圍攏起他時。項少龍頹然道:"儲君病倒了!"
小盤這一"病",詐足了三個月,早朝都交由朱姬處理。
項少龍則和桓奇大事徵兵,把速援師增至五萬人,終日在咸陽城外操練,又以成喬東來的假想行軍路線,鞏固防禦措施和通訊系統。
到溶雪時節,消息傳來了,成喬聽得"乃兄"病重的消息,不但違命不攻上黨,還與趙人議和,按著與杜璧集兵十五萬,悄悄繞過沿途城市,奔襲咸陽。
成僑的叛軍坐船先抵咸陽之北,方潛往咸陽。
項少龍一直密切注意他們的動靜,連夜抽調了兩萬都騎,加上五萬速援師,在預定好的理想地點伏擊成喬軍。
另外又放出煙幕,說咸陽的軍隊到了蕞城演習。
所以當成僑大軍臨境的消息傳來,整個咸陽城都震動起來。
小盤這時真的要躺在榻上了,只有昌平君、李斯等心腹才知道是什麼一回事。
繆毒和朱姬都顯得不知所措。顯示他們並不知道成僑和杜璧會舉兵公開作反。
呂不韋仍是避在巴蜀,使人不知他在打什麼主意,總之不會是有什麼好事的了。
咸陽的亂況自然會由線眼報告給成僑和杜璧知道,使他們更加輕敵疏忽。
這也難怪他們,誰猜想得未來秦始皇早在四個月前便知道他們會作反呢?
對付像杜璧這等能征慣戰的將領,要在某處埋伏突襲,根本是沒有可能的。因為他必有先頭部隊,肯定了前路沒有問題後,主力大軍才會綴後推進。
但項少龍卻有他的妙策。
他把大軍一分為二,由桓奇和荊俊領一軍二萬人,布在咸陽城外隱蔽處。
而他和滕翼則率領餘下的五萬精兵,藏在一處遠離成喬行軍路線的密林裡,靜候獵物的來臨。
這天天氣良好。成喬的先頭部隊來到咸陽城北百許裡處,由於聽到守軍不會出城迎敵,只準備死守城池的消息,成喬和杜璧都沒有特別加強戒備。
此時項少龍正和滕翼在一處坡頂的草叢內,遠眺在五里外經過,像一條長蛇般壯觀的敵軍情況。
滕翼笑道:"假若呂不韋知道現在成僑是打正'討伐呂繆,拯救王兄'的旗號,進軍咸陽,必會氣得要吐血而死。"
項少龍細察對方鼎盛的軍容,盔甲鮮明,旗幟飄飄,隊伍井然有序,搖頭道:"我看呂不韋早猜到成喬是養不熟的。才故意要借成喬之手除去儲君和我們,也除去繆毒和太后。那他就可召回管中邪和蒙氏兄弟兩支大軍,一舉幹掉成喬和杜璧,那時他便可自己坐上王位去了。"
滕翼失笑道:"還是三弟比較瞭解這奸賊,說到玩弄手段,除了三弟外,再沒有人是他對手。"
項少龍微笑道:"今趟該說是呂不韋非是儲君的對手才正確。"
滕翼歎道:"他終於長大了。"
這時周良領著鷹王來報,敵人的後衛部隊終於經過了。
項少龍知時機已至,一聲令下,全體騎兵出動,借密林掩護,咬著敵軍尾巴掩去。
他們計算得非常精確,當敵人歇下來生火造飯時,就是他們布圍停妥的時刻。
成喬的後衛部隊果然完全不虞有敵來攻,竟在一處山坡地結營,立腳處就是往咸陽的官道,兩旁長滿了鬱鬱蒼蒼的樹林,五萬人的營帳密佈坡頂和坡腳。
就在他們仍未有機會在高處設置望哨時,項少龍和滕翼約五萬精騎已無聲無息的沿林而至。
項少龍終是受過嚴格軍訓的人,知道在眼前情況下絕沒有仁慈容身之所。故狠下心來,下達了全殲敵人的命令,趁暮色蒼茫之際,把五萬敵軍團團圍了個水洩不通,然後等待攻擊的時機。
東方發白時,敵人起身活動了,吵吵嚷嚷地大聲說話談笑,一邊準備用早飯。
項少龍一聲令下,擂鼓聲響,五萬精騎,由密林衝殺出來,發動了全力以赴的猛攻。
這變成了一場幾乎沒有反抗的屠殺。
敵人扔下手中的飯碗,連馬都來不及牽,就隻身倉皇逃命。
幾次衝擊後,後衛部隊早潰不成軍,所有人都在徒步奔跑逃命。
後衛部隊的潰敗立即牽涉到中軍近九萬人的主力部隊,他們正要回師救援,桓奇和荊俊各領一萬精騎分從左右夾擊先鋒部隊,使成喬軍腹背受敵,陣腳大亂。
項少龍和滕翼以有如破竹之勢,由後殺來,稍一衝擊,成喬軍立即陷進瘋狂的混亂裡。
成僑和杜璧乃眾矢之的,和數千親衛被團團包圍起來。
項少龍手持百戰寶刀,領頭殺進敵陣,親手把杜璧斬殺。同時依小盤吩咐,當場處決成喬,去了這條禍根。
此役項少龍方面只傷亡了萬多人,可算是戰績輝煌之極。
成喬的叛軍被殺者達四萬之眾,其餘逃不掉的八萬人全部投降。
項少龍到翌晨才遣人向小盤報捷。
小盤大喜,親自率人前來慰勞軍隊。
當晚就住在項少龍的帥帳裡。
用過飯後,小盤興致大發,與眾人登上高處,欣賞月夜下壯麗神秘的原野美景。
這未來秦始皇看得豪興大發,長笑道:"誰人替寡人把蒲鵠誅除?"
項少龍聽到這個"誅"字,登時想起遠在齊國的善柔,心中一震,那敢答話。
荊俊、滕翼和桓奇惟項少龍馬首是瞻,他不說話,亦保持沉默。
王陵踏前一步,冷哼道:"此事就讓老將去辦吧!"
包括小盤在內,全體愕然。
王陵近來因悲痛王齒之死,身體極差,只是行軍之苦,恐已難以應付。
而且蒲鵠在屯留有龐大勢力,絕不肯俯首就擒,兼之他又與趙人有緊密聯繫,所以此事雖表面看似容易,實際上卻大不簡單。
王陵已多年沒有出征,今次請纓,是含有為王齒報仇之意。
小盤大感後悔,但王陵話已出口,他若拒絕,就會有嫌他老邁之意,那會是對秦人最大的侮辱。
小盤只好裝作欣然道:"那寡人就任王上將軍為主帥,以桓奇大將軍為副帥,你們盡速起程好了。"
王陵和桓奇兩人忙下跪接旨。
小盤正容道:"此仗成敗,就在能否速戰速決。殺蒲鵠一個措手不及。否則若讓他憑屯留城之固,又有趙人支援,此事將艱辛之極。"
眾人都點頭同意。
項少龍愈發感覺到這未來秦始皇的雄材大略,料事如神。而他比自己更優勝的地方,就是只計較利害,絕不理仁義感情,亦只有這種鐵石心腸的人,才能在這戰爭年代成為天下霸主。
回到帥帳,小盤找了項少龍單獨說話。
小盤苦笑道:"我很擔心王陵,怕他捱不住征戰之苦。"
項少龍知他有點怪責自己沒有首先答應,歎了一口氣道:"你想我怎麼辦呢?"
小盤歎道:"我就算怪任何人,都不敢怪責師傅你。在我騎馬前來時,我曾想過回師之際,一舉把呂繆兩黨完全蕩平。當呂不韋回來之時,就在城門處把他當場處死,好一了百了,師傅認為此計可行嗎?"
項少龍道:"此乃險著,首先我們是師出無名,而呂繆兩黨牽連太廣,只兩府家將加起來便達兩萬之眾,要誅除的人絕對不少,且管中邪等領兵在外,都衛軍又在他們手上,加上仍有蒲鵠這條禍根,我們在咸陽的兵力更嫌不足,儲君三思才好。"
小盤苦惱道:"我也知道現在尚非是時機,不過難道我真要等到冠禮之後才動手嗎?不要說還須等兩年多,現在我兩天都覺得太長了。"
項少龍道:"成大事者必須能忍,假若呂不韋聞得風聲,憑他的影響力和手段,說不定能據著巴蜀作反,那就非我大秦之福了。何況他該有充足準備,好於成喬作反成功時與他爭王位。所以我們若在此時動手,秦國必會大亂。"
小盤點頭同意,沉吟片晌後道:"怎樣方可把王翦召回來呢?"
項少龍道:"就是儲君行加冕禮之前吧!那時儲君快要大權在握,誰都不敢對儲君的命令有異議。到時暗下密詔,就可辦成此事。"
小盤龍目寒光一閃,道:"就是這麼辦,我要王翦來了,奸賊們都不會知道,那時就要教他們好看。"
項少龍沉默了片晌,忽然低聲道:"小盤!我要你答應我項少龍一件事。"
小盤龍體劇震,入秦以來,項少龍還是笫一趟喚自己作小盤,又自稱項少龍。
小盤眼中射出深刻的感情,點頭道:"師傅請說,小盤在聽著。"
項少龍肅容道:"無論將來發生了什麼事,你仍要善待太后。"
小盤呆了一呆,垂首想了一會,斷然道:"師傅的吩咐,小盤怎敢不從,但此諾只限於母后一人,其他任何人都不包括在內。"
項少龍知他下了決心,要殺死朱姬為繆毒生的兩個孩子。他亦知很難插手這方面的事情,苦笑道:"好吧!儲君!"
小盤移近過來,探手摟著他肩頭,大力擁抱著他,激動地道:"師傅!不要離開小盤好嗎?你難道不想目睹小盤統一天下,成就千古未之有也的不世功業嗎?"
項少龍反手把他抱緊,淒然道:"師傅是必須離開的,你還要把所有關於師傅的記載,全部湮滅,使師傅不會在史書上留下痕跡,這是注定了的命運。就算我不教你這麼做,你終也會這樣做的。"
小盤愕然離開了一點,呆看著他道:"怎會是這樣的,我絕不會這麼做,沒有人該忘記師傅的豐功偉業。"
項少龍平靜下來,抓著他寬厚的肩頭道:"自趙宮初見後,我項少龍便一直把你當作是我的兒子,看著你長大成人,還成為天下最有權勢的霸主,心中的欣慰,實在難以形容。但正因這種關係,所以我才一定要離開你,一方面是我已完成了對你母親的心願,把她兒子培育成材。另一方面亦是追尋我自己的生活和理想。只有在我走後,你方可以把和我以前的關係完全割斷,放手追求你的夢想,明白嗎?以後我們再不可因此事而作討論了。"
小盤一對龍目紅了起來,像個孺慕父親的小孩童,伏到他寬敞的胸膛上,再沒有話說。
第十一章 運籌帷幄
昌平君和李斯來到牧場見頂少龍的一個月後,項少龍不祥的預感終應驗。
李牧奇兵忽至,在屯留外大敗秦軍,王陵和桓奇倉皇退走,撤往屯留西南方約百里,位於潞水之端的長子城,折損了近三萬人。
王陵憂憤交集,兼之操勞過度,在到了長子城後兩天。病發身亡。
黑龍出世時的四位上將軍,除王翦外。蒙驁、王齒和王陵都在兩年間辭世,對秦人的打擊實是前所未有的嚴重。
現在秦國的名將就只項少龍和王翦兩人。
其他如桓奇、蒙武、蒙恬、楊端和、管中邪仍未到獨當一面的地步。
至此秦國的東進大計,暫時被徹底粉碎。
若非項少龍大破五國的合從軍,又平定了成喬和杜壁之亂,秦室還可能要學楚人般遷都避禍。
項少龍和滕翼被召返咸陽。他們均不願妻兒奔波勞碌,力勸她們留在牧場。
紀嫣然等已開始習慣了他們離家出征的生活,但由於今趟對手的可能是這時代最棘手的絕代名將李牧,千叮萬囑,才讓他們趕回咸陽。
項少龍如常直接到王宮見小盤,滕翼則去了找久未見面的五弟荊俊。
小盤在王宮單獨見他,神情肅穆,迎面便道:"今趟王陵是給呂不韋害死的。"
項少龍愕然道:"竟有此事?"
小盤負手殿上,龍目寒電爍閃,看得項少龍都心生寒意時,這未來的秦始皇冷哼道:"寡人早已顧慮趙人會去解屯留之圍。故命管中邪去攻打趙人,牽制李牧。
豈知呂不韋竟無理阻止。又得繆毒支持,多番延誤,終至有屯留之敗。這筆賬寡人將來定要和他們算個一清二楚。"
項少龍皺眉道:"這些事能到他們管嗎?"
小盤怒道:"當然不到他們管。只恨寡人曾答應太后,凡有十萬人以上的調動,均須她蓋印同意。據茅焦說,寡人送往太后的書簡,繆毒故意令人阻延了十天才遞到太后手上,送回來時又拖了半個月,賊過興兵,什麼軍機都給延誤了。寡人事後本要追究責任,太后又一力護著繆毒。王上將軍死得真冤枉。"
項少龍苦笑道:"原來太后聽我相勸,搬到了雍都。卻會有這種弊病。"
小盤搖頭道:"這全不關師傅事,問題出在呂不韋和繆毒身上,一天有這兩個人在,我們休想能一統天下。自古以來,必先安內才可攘外,現今內部不靖,怎可平定六國,成千古大業。"頓了頓又道:"現在我們對者李牧,幾乎每戰皆北,此人一日不除,我們休想攻入邯鄲。"
項少龍道:"現在趙國的權力是否仍在太后韓晶手上。"
小盤答道:"現在的趙王比之孝成王更是不如,沉迷酒色,人又多疑善妒。哼,沒有人比找我清楚他了。終有一天他會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而且不會是很遠的事。韓晶雖精明厲害,總是個女人,只懂迷戀郭開,讓這小人把持朝政,干擾軍務,否則李牧說不定早打到這裡來了。"
項少龍訝道:"不是有傳言說龐爰乃韓晶的面首嗎?"
小盤對趙人特別痛恨,不屑道:"韓晶淫亂宮禁,找多幾個男人有什麼稀奇。
"接著歎了一口氣道:"我真不願讓師傅出兵屯留,只不過再沒有更適合的人選。而這亦正是呂不韋和繆毒最渴望的事。"
項少龍不解道:"儲君為何追麼說呢?"
小盤像不敢而對他般,走到窗旁,望往正灑著雪粉的御園,背著他徐徐道:"因為我明白師傅和李牧的關係。所以除非師傅答應我絕不會存有任何私情,否則我怎都不肯讓師傅出征。因為李牧非是龐爰韓闖之流,師傅你若稍有心軟,必敗無疑。"
項少龍劇震一下,說不出話來。
正如他對小盤瞭解甚深,小盤亦同樣把他摸得一清二楚。
他最不想在戰場面對的人就是李牧,只是這心態,已可使他難以揮灑自如。
不過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他必須與李牧決一死戰。
否則不但桓奇不能活著回來,連王賁和楊端和都可能與東方諸郡一起陷落在李牧手上。
他能勝過李牧嗎?這是連王翦都沒有把握的事。
小盤的呼吸沉重起來。
項少龍猛一咬牙,斷然道:"好,我項少龍就和李牧在戰場上見個真章,不論誰存誰亡,就當是戰士當然的結局好了。"
小盤旋風般轉過身來,大喜道:"有師傅這幾句話,足夠我放心了。"
項少龍道:"儲君可給我多少人馬呢?"
小盤心情轉佳,思索道:"怎也要待到春天,師傅才能起行。近來呂不韋蓄意調動了大批兵員往建鄭國渠,使能用之人並不很多,幸而師傅要的只是訓練精良的戰士,唔……"
項少龍聽得眉頭大皴。
李牧的趙兵在東方最是有名,旗下的二萬鐵騎,連精於騎射的匈奴人都要甘拜下風,自己的烏家精兵團現在又只剩下兩千人,我消彼長下,要勝李牧更是談可容易。
小盤計算了一輪後,肯定地道:"我可給師傅兩萬騎兵,二萬步兵,都是能征慣戰的兵伍,副將任師傅挑選,再加上桓奇在長子城部隊,總兵力可達十二萬之眾,該可與李牧估計在十萬間的部隊相對抗了。"
兩人再談了一會,小盤召來昌平君,商量妥當後,項少龍和昌平君聯袂離開。
項少龍忍不住問道:"鄭國渠的建造真是拖累得我們這麼厲害嗎?"
昌平君歎道:"鄭國渠固是耗用了我們大量人力物力,但主要是呂不韋想以地方對抗中央,以另一種形式去操縱我大秦的軍政。尤其現在他與繆毒互相利用,變成太后很多時都要站在他們那一方去。儲君亦是無可奈何,像王陵便死得很冤枉的。"
項少龍想起王齒和王陵,舊恨新仇,狂湧心頭。
還有兩年,他就可手刃大仇。
昌平君與他步出殿門,低聲道:"茅焦傳來消息,在呂不韋暗中支持下,繆毒正秘密組織死黨,此事連太后都被瞞著。"
項少龍愕然道:"什麼死黨?"
昌平君道:"那是個非常嚴密的組織,入黨者均須立下毒誓,只對繆毒盡忠,然後繆毒就設法把他們插進各個軍政職位去,好能在將來作亂造反時,替他興波作浪。"頓了頓續道:"據儲君預料,繆毒和呂不韋的陰謀將會在儲君進行加冕禮時發動,因為按禮法儲君必須往雍都太廟進行加冕,而繆毒則可以奉常身份安排一切,由於雍都全是他們的人,造起反來比在咸陽容易上千百倍,不過我們已猜到他們有此一著,自然不能教他們得逞。"
項少龍苦笑道:"他們的陰謀早發動了,先是王齒,然後是王陵。若非桓奇亦是良將,恐怕亦難以倖免。呂不韋始終是謀略高手。兵不血刃就可把我們的人逐一除掉,現在終輪到小弟了。"
昌干君駭然道:"少龍勿說這種不祥的話,現在我大秦除少龍和王翦外,再無人是李牧對手,少龍定要振起意志,再為儲君立功。"
項少龍想起李牧,頹然道:"盡力而為吧。"
昌平君提議道:"不若我們去找李斯商量一下好嗎?"
項少龍搖了搖頭,告辭回到都騎官署去了。
滕翼、荊俊聽他報告了情況後,滕翼道:"儲君說得對,在戰場上絕沒有私情容身之地。因為那並非兩個人間的事,而是牽涉到千萬將兵的生命。還有他們的妻子兒女。還有國家的命運榮辱。"
項少龍一震道:"我倒沒有想得那麼多。"
滕翼沉吟片晌,正容道:"我有一個提議,就是立即挑選精兵,然後把他們集中到牧場,像我們的精兵團般嚴加訓練,由我們的子弟兵例如荊善、烏言著等作軍侯,每侯領兵五千,那我們就如臂使指。能發揮出最大的作戰能力。"
項少龍精神一振,想起二十一世紀特種部隊的訓練方式,大喜答應。
接著的十天,項少龍和滕翼親自在京城的駐軍中,分由速援師、都騎、都衛和禁衛內挑選了四萬五千人,分成九曲,由荊善等十八鐵衛作正副軍侯,再每二曲成一軍。以荊俊、烏果和趙大三人任軍統領,而自己則以其餘的兩千烏家精兵團作親衛,為大統帥,滕翼為副,周良當然成為探子隊的頭領。
這批人大多都隨項少龍兩次出征,聞得由項少龍帶軍,均勢氣如虹,願赴死命。
呂不韋和繆毒出奇地合作,自是恨不得他早去早死,永遠都回不了咸陽。
項少龍於是請准小盤,全軍移師牧場,利用種種設施,日夜練軍,希望趁春天來前這嚴寒的三個月裡,練成另一支龐大的精兵團來。
這天由於大雪,戰士都避到牧場去,項少龍與妻兒吃晚飯時。紀才女道:"說到底,兵法就是詐騙之術,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下兵攻城。又能而示之而不能,近而示之以遠。孫子更開宗明義倡言兵不厭詐,現在嫣然觀大君大人練兵方法,無不別出心裁,教人驚異。尤其隱藏作戰的方式,天下無出其右。但卻未閒夫君大人有何制敵奇策。"
琴清溫柔情深地道:"嫣然非是無的放矢,蒲鵠在東方諸郡勢力龐大,屯留又經他多番修建。城高河闊。現在他是不愁我們去攻他,固能以逸待勞,以靜制動。
觀之以王陵桓奇之深悉兵法,又有大秦精兵在手,仍落得敗退之局,可見蒲鵠非是趙括之流,不會有長平之失。加上李牧在側虎視眈眈。少龍絕不可以只逞匹夫之勇。少龍聽得汗流浹背。這次戰術既要攻堅城,更要應付李牧的突襲,若以為可憑常規取勝,實是妄想。最大問題是桓奇現在統率的是新敗之軍,自己又嫌兵力不足,根本不能同時應付兩條戰線,分頭作戰。何況蒲鵠一向高深莫測,李牧則是經驗無可再豐富的用兵天才,此戰不用打幾乎都可知道結果。"
烏廷芳獻計道:"可否先派人混入屯留城內呢?"
紀嫣然道:"敵人怎會不防此計,兼且屯留本是趙地,秦人更難混過。"
項少龍搜遍腦袋內"古往今來"一千多年的攻城戰記憶。差點想爆腦袋,一時子想不出任何妙計,只好作罷。
膳後項少龍躺在地席,頭枕烏廷芳的**,又再思索起來。
紀嫣然等都不敢打擾他思路,默默陪在一旁。
項寶兒則由田氏姊妹送上榻去了。
四角都燃著了熊熊爐火,使他們絲毫不覺外面的寒雪侵體。
項少龍想起《墨氏補遺》上所說的"攻城之道,圍其四面,須開一角,以示生路,引敵突圍"之語。但顯然並不適用在屯留城處。因為有李牧在側,他根本沒有資格把城困死。
說到底,攻城不外乎越河壕,衝擊城門城牆,攀城和最後的巷戰追擊四部份。
而由於敵方得城壕保護,又有居高臨下的優勢,加上可隨時反守為攻,山城突擊劫寨,故己方若依常規,必會招致重大傷亡。若自己是李牧,更會在秦軍身疲乏累的時刻,才領軍來攻,那時能不全軍覆沒已可感謝蒼天了。
如何方可改變這種被動的形勢呢?
只恨蒲鵠不愛木馬,否則便可重演西方的木馬屠城記。
忽地靈光一閃,大喜坐了起來,振臂嚷道:"我想到了。"
地圖攤開在地席上。滕翼、荊俊和眾人都全神觀看,但仍不知項少龍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項少龍指著趙境一個名中牟的大城道:"此城乃趙人南疆重鎮,趙都邯鄲在北面一百二十里處,而屯留則在西北一百三十里處,所以無論由中牟到兩者之任何一處去,路途都差不多遠近。但中牟東面就是通往邯鄲的官道,快馬三日即可至邯鄲。如若我們能奪下此城,你們說趙國王廷會有什麼反應呢?"
滕翼拍案叫絕道:"當然是大驚失色,怕我們去攻都城哩,郭開是什麼材料,我們都清楚了。"
琴清皺眉道:"中牟位於趙魏交界,一向防守嚴密。怎會輕易被你們攻下?何況邯鄲之南還有延綿百里的護都長城,趙人長期駐軍,你們那四萬多人若孤軍深入,實在非常危險。"
紀嫣然笑道:"夫君大人必另有妙計,清姊請細聽下去。"
項少龍對琴清笑道:"且聽為夫道來。"琴清見他以夫君自居,又羞又喜,狠狠還了他一眼。"
項少龍道:"今次我們是一不做二不休,現在管中邪陳兵韓人的泫氏城,離屯留只有八十里,到中牟則是百餘里。我們索性向儲君取得秘密詔書,到泫氏去褫奪管中邪的兵權,把他的十三萬兵員據為己有。那就可聲勢大壯,最妙是趙人仍會以為我們是北上到長子城與桓奇會師,再北進攻打屯留。所以必會把兵力集中在上黨,好來應付我們。"
荊俊狠狠道:"最好順便把管中邪斬了。"
琴清道:"那等若要迫呂不韋立即作反,別忘了管中邪現在是呂不韋的愛婿哩。"
項少龍道:"到了泫氏後,我們分明暗兩路進軍,使趙人以為我們是要到長子城去,其實卻是渡河潛往中牟,攻其不備,以我們的烏家精兵於黑夜攀牆入城,只要能控制其中一道城門。就可把中牟奪過來了。"
滕翼點頭道:"最好是先使人混入邯鄲,到時製造謠言,弄得人心惶惶時。趙人只好把李牧召回來保衛京城。那屯留就再非那樣無可入手了。"
紀嫣然奮然道:"同時還要教小賁和端和兩軍同作大舉反擊。牽制著龐爰和司馬尚兩軍,那李牧被召離屯留,就該是定局了。"
項少龍道:"這事最考功夫處就是如何可行軍千里,由泫氏渡河往中牟而不被敵人察覺,否則只落得是另一場曠日持久的攻城戰。"
紀嫣然細察地圖道:"你們可詐作先往長子城,到了潞水南岸,才兵分兩道,由此至中牟全是無人山野,只要行軍迅速,就算給人見到,亦趕不及去通知中牟的城守,所以人數不可太多,且須全是精簡的輕騎先行,步兵隨後,周良的鷹王,該可在這種情況發揮最大的功效。"
眾人至此無不充滿信心,恨不得立可攻入中牟。
滕翼道:"若我們能派出五萬人到長子城與桓奇會師,人數將達十二萬之眾,但要攻下屯留,恐仍非一兩個月間所能辦到。最怕那時趙人摸清了我們虛實,派兵來攻,腹背受敵下,我們仍是難以樂觀。"
項少龍道:"蒲鵠始終是個大商家,只是依仗趙人,又如若一旦被擒就是抄家滅族的下場,才奮起反抗。城內的兵士都是倉促成軍,所以我們只能營造恐慌流言,又故意留下生路,保證屯留城不戰自潰,難以死守。"
趙致道:"第一個恐慌自然是趙人會捨他們而去,但接著又可拿什麼嚇唬他們呢?"
項少龍微笑道:"方法很簡單,就採取鄉村包圍城市的策略。把附近的鄉村全部佔領,移走住民,使屯留斷去糧草供應。再在屯留城外築壘設寨,建造種種攻城器具,擺出長期圍攻的格局,保證不到十大半月,蒲鵠就要設法溜走了。"
荊俊笑道:"如若不溜。就攻他的娘好了。"
烏廷芳責道:"小俊你口舌檢點些好嗎?"琴清見眾人目光往自己望來。聳聳香肩道:"我早習慣了!"
眾人為之莞爾。
項少龍道:"我們再把整個計劃想得清楚點,然後派人立即去通知小奇、小賁和端和,此事必須嚴守秘密,否則洩出來就不靈光了。"
此時雖已夜深,但項少龍三兄弟那睡得著,諸女休息後,仍反覆研究,到天亮才嗚金收兵,分頭辦事去了。
第十二章 聲東擊西
有了全盤大計後,項少龍等改變了訓練的方法,把大軍一分為二,二萬騎兵專習隱蔽偽飾的行軍戰術。
項少龍把二十一世紀學來的東西,活用在這隊騎兵上。
轉眼冬盡春至,小盤登壇拜將,親身送行,項少龍又再次踏上征途。
大軍乘船順流而下,在武遂登岸往東北行,直抵管中邪駐軍的泫氏城。
管中邪、連蛟、趙普三人領軍出城迎接。表面上當然執足尊卑之禮。
項少龍教烏果、荊俊等紮營城外,為了不讓管中邪生疑,只和滕翼領一千親兵入城,到了帥府後,拿出小盤詔書,命管中邪立即交出兵符,同時回京述職。
管中邪看罷詔書,色變道:"這是什麼意思,仲父為何沒有指令?這詔書亦欠太后璽印。"
項少龍故作驚奇道:"管將軍為何如此緊張,儲君只是體念管大人勞苦功高,又屯駐外地經年,才讓管將軍回咸陽小休,這等更換將領,何用勞煩仲父和太后呢?"
此時滕翼見連蛟往後移退,忙一聲令下,隨來的親衛立時取出箭弩。控制了場面。管中邪那想得到項少龍有此一著,見他面含冷笑,手按百戰刀鞘,知道只要說錯一句話,立即是身首異處的結局。舉手制止了手下作無謂反抗,換上笑容道:"上將軍教訓得好,事實上未將亦很希望回去見娘蓉。"
項少龍笑道:"君命難違,我只是依命行事,管將軍肯合作就最好。"
他是不愁管中邪不聽話,除非他要立即作反。否則就只能有這等結果。
翌日項少龍使荊俊名之為送行,實在是把管中邪和他的二千親兵親將押解往武遂,看著他們登上戰船,才返回泫氏城。
此時項少龍已完成對管軍的編整,騎兵增至五萬人,輕裝步兵五萬人,重裝甲兵八萬人,登時實力大增。
在泫城再練了一個月兵後,這才離開泫城,沿河朝長子城北上。
他們的行軍穩而緩,務使兵員得到充份的休息,保持充沛的體力。
到了潞水南岸,十八萬大軍停了下來,等待晚上的來臨。
桓奇聞訊趕來,眾人相見,又悲又喜,敘迷離情,與項少龍、滕翼、桓奇、周良、烏果、趙大等到帥府舉行會議。
桓奇先報告屯留的情況,分析道:"屯留城內只有千許人是杜璧和成喬的舊部,其他就是蒲鵠的家將和本是趙民的叛民。情況有點和幾年前東部民變相似,志氣有餘,實力卻不足。不過最大問題是有李牧的十萬趙軍駐於屯留東西四十里趙境內的路城。互為呼應,不但使屯留有所依恃,亦使我們不敢放手攻打屯留。"說到李牧,他便露出猶有餘悸的表情。
滕翼歎了一口氣道:"那埸仗你們是怎樣輸的?"
桓奇沉痛地道:"李牧打仗就像變戲法似的,上將軍和我已全神留意趙境的動靜,廣設軍哨,豈知警報才起,李牧的鐵騎已來至營寨,那晚星月無光。李牧使人先攻佔高地,再以火箭燒營,屯留的叛軍也乘勢衝出,持炬擊鼓來攻,我們未撐到天明便潰退了,我領著一支萬人隊伍,死命斷後,否則傷亡恐怕會更多呢。"
眾人都聽得直冒寒氣。
桓奇奮然道:"王上將軍過世後,我藉著哀兵的士氣,二次攻打路城。都給李牧出城擊退,他的陣法變化無方,將士用命,訓練優良。難怪能名震當世。"
荊俊道:"無論李牧如何厲害,但有良將而無明主,仍是沒用,小奇有派人去察看中牟那方面的情況嗎?"
桓奇精神一振,掏出一卷地圖,攤在席上,道:"我趁大雪之時,才命人采察敵情,保證敵人一點都不知情。中牟乃趙人長城外最重要的軍事重鎮,本屬魏人,四年前才落人趙人之手,使他們在長城外多了個據點,故而極受重視。"
讓各人研究了好一會後,才道:"他們在城外長期駐有兩路趙軍,人數皆在萬許之間,分處南北,互為呼應,本意該是應付魏人。至於城內守軍約在二萬之間,在趙國的城池來說,這樣的兵力已是罕見了。若有事時,長城內的兵員還可出兵來援。所以魏人數次與趙人開戰,都破不了中牟這重要城池。"
項少龍道:"所以此戰必須以奇兵襲之。攻其不備,否則這一仗便必敗無疑。"
桓奇道:"趙人在中牟外圍教處高地築起了百多個烽火台,日夜有人放哨,若大軍進襲,縱是晚上,亦會被偵知,很難瞞過對方耳目。"
荊俊拍胸保證道:"這個由我負責,擔保沒有一個高地上的烽火台有機會發出警報。"
項少龍道:"今晚我們的四萬精騎,將於入黑後分四批出發,由荊俊率萬人作清除烽火台的先頭部隊。其他十四萬人在此再留三天,然後分作兩軍,每軍七萬人,一軍往長子。一軍往中牟。當李牧回師之日。就是小奇行動的時刻了。記緊擺出持久作戰的格局,絕不可冒進攻城,否則若李牧明退實進,返過頭來再重演當夜之戰,就敗得很不值了。"
桓奇動容道:"難怪兩位上將軍生前都如許推舉項上將軍了,未將反沒有想過此點,聞之立時出了一身冷汗呢。"
烏果笑道:"吃飯的時間到了。"眾人一陣笑罵。出帳時,項少龍向桓奇道:"你攻下屯留後,立即修築防禦工事,而我們則佯攻分隔趙魏邊境間的長城,再突然退走,教趙人難以追擊。"
桓奇心悅誠服,點頭受教。
當晚入黑時,周良放出鷹王,肯定沒有敵人潛伏的探子後,荊俊那隊由烏家精兵組成的特擊軍首先出發,不片晌四隊人馬先後開出。緩騎而行。
到第三大早上。大軍已潛抵中牟城外四十里的密林內,在四方設置崗哨。等待黑夜的來臨。
中牟城在地平遠處,城高牆厚,果是堅固的軍事要塞,城外的林木均被剷平,要接近而不被發覺。確不容易。
項少龍和滕翼觀察良久,均感到氣餒,但又想不到有什麼好辦法。
眾人不敢生火造飯,只吃乾糧。
到了黃昏時,忽地狂風大作,大雨灑下。
項少龍等大叫大助我也,立即出動。
烏果和周良各領一軍,攻打城外的趙營。
荊俊則率領一千烏家子弟,橫渡護城河,攀牆進城。
項少龍和滕翼的兩萬主力軍,則潛往最接近城池的隱蔽點,準備城門打開。就殺進城內去。
雨愈下愈大了,還不時雷電交加。視野模糊不清。雷聲也把馬嘶蹄音全掩蓋了。
荊俊的千人精兵團把戰馬綁在城外,用了個多時辰,才潛過護城河,開始攀城。
項少龍和滕翼則提心吊膽苦候著,此刻若給敵人發覺,荊俊等定無一人能倖免。
城頭的燈火都給暴雨遮蓋了。
正焦急等待中,向西的城門敞了開來。吊橋隆隆降下。
項滕兩人大喜如狂,一聲令下,全軍蜂擁而出,兩萬匹戰馬的奔馳聲,驚碎了中牟城軍民的美夢,不過一切都遲了。
烏果和周良的軍隊同時對城外兩個趙軍的營寨進行突襲。
城內城外,一時殺聲震天。
暴雨雖停了下來,可是戰爭卻更激烈了。
大軍殺進城內,嚇得人人緊閉門戶,大半守軍脫甲棄械,躲入民居保命。餘下的開城逃命。
連反抗的意志都失去了。
到天明時,這趙國在南方最具戰略性的重鎮,已落到項少龍手上去。
按著的十天,趙大率領的上萬步軍陸續抵達,帶來了大批的攻城器械和物資糧食。並建立了由泫氏城來此的補給線。
項少龍嚴令不得擾民,並善待降將降兵,採取安定民心的政策。
媵翼在城外設營立寨,構築防禦工事,又截斷了趙魏官道的交通,擺出大舉進侵趙都邯鄲的模樣。
一個月後,趙人兩次來犯,均被擊退。
魏人亦生出警覺。在邊境嚴密戒備,但由於秦軍據有堅城,魏人只是採取觀望姿態。
對項少龍這位秦國的名將,已沒有人敢抱輕視之心了。
這天烏吉著由長子城來見頂少龍,帶來了重要消息,據邯鄲的線眼情報,郭開果然怕得要死,力勸趙王和太后調回李牧,守衛長城內的城堡番吾。
但趙王發出命令後,竟給李牧拒絕了。
項滕兩人暗叫厲害。知道給李牧看穿了他們的陰謀。
兩人商量過後,決定對番吾發動一次猛攻。
等一切準備充足,十天後項少龍發動八萬大軍,由官道北上番吾,在趙人長城外佈陣立寨,先日夜派人衝擊城牆,趙人數次出城劫營,均被秦軍先一步察覺,給打了個落花流水。
攻了十八天,終於破開了一截城牆,但仍給敵人擊退,兩方死傷慘重。
但項少龍等卻知道已完成了任務,今趟不愁趙王廷不召李牧回守番吾說實在的,他們現在的兵力,根本沒有進攻邯鄲的資格。
只一天時間趙人便把城牆補好。
項少龍收兵不戰,好讓戰士能有回氣的機會,死者就地火葬,傷兵則送回回中牟。
這時項少龍對戰場的生生死死,早心同槁木,否則根本不能當這秦軍的統帥。
小盤說得對。戰場上從來就沒有仁慈存身的地方。
每個人都是一顆棋子,吃掉人或被吃掉都是常事。
不過可以做到的,他都設法做到了。例如關懷下屬,善待降兵降民等,趙人不知是否被打怕了,再不敢出城反擊,兩軍陷進了膠著的狀態。
而桓奇則依項少龍之言,虛張聲勢,更不斷派軍來援,加重趙人的危機。
步入夏季的第二個月分,李牧終屈服在趙王的軍令下。回師邯鄲。
項少龍忙下令加強防禦,準備應付李牧的反擊。
他最不想發生的事,終迫於眉睫之前了。
這天項少龍、滕翼和荊俊三人在長達五里的木寨作例行巡視時,荊俊笑道:"任他李牧三頭六臂,都難以攻下我們的營寨,最多是扯個平手吧了。"滕翼道:"魏人那邊有動靜嗎?"
荊俊道:"魏人那邊有烏果應付,不過若不攻下了中牟,我們此時早被擊退了。"
那晚項少龍發了個可怕的夢,夢到李牧來襲營,營內四處都是他名震天下的鐵騎,所有營帳同時起火。項少龍衝出帳外,想呼喚媵翼荊俊,卻叫不出聲來,想拔刀,但百戰寶刀卻不翼而飛,人駭醒來。才發覺天仍末亮,自己渾身冷汗,不住喘氣。
項少龍強烈地想起家中的妻婢愛兒,恨不得拋下一切。立即返回咸陽。
驚魂甫定,披上外衣,舉步出帳。
值夜的親兵慌忙追隨左右。
他的帥帳圈於營地之高處,環目四掃,只見星空覆蓋下。燈火點點,似直延往天際的盡頭處。
五里外的趙國長城亦是燈火通明,極為壯觀。
項少龍想起當日由邯鄲出使往大梁,路經該處時還參觀過那裡的城牆。負責作介紹的番吾城守叫什麼名字都忘記了,想不到多年後的今日,自己竟是攻打此長城的主將。
世事之變幻難測,莫過於此。
又想起當日自己護送的兩位心愛的人兒,趙倩趙雅,均已先後亡故,不由神傷魂斷,差點要痛哭一場,才能洩出心頭悲苦。
晚風吹來,吹散心頭鬱抑,感覺上才好了點。
遠眺長城,想起長城後遠處的古城邯鄲,又是百感交集。
戰爭最令人畏懼的地方,就是那不可測知的因素。
像此刻的他,便完全不知這連綿百里的長城之後正發生著的任何情事。
只能估計。
或作測度。
要知己知彼,確是談何容易。
現在李牧究竟在那裡呢?兩個曾經是肝膽相照的朋友,終要在沙場上成為死敵,這一切究竟為了什麼?到天色大明時,項少龍才收拾心情,回帳休息。
日子就是在這情況下過去。
一個月後,捷報傳來,蒲鵠終棄屯留城逃往趙境途中被桓奇伏兵擒拿。押了回咸陽去。
出奇地李牧直至此刻仍沒有動靜。
項滕亦不太訝異,若李牧是奉召守衛邯鄲,自然不會到番吾來。
兩人以目的已達,經商議後,決定立即撤軍。還在今晚進行。
他們照樣留下空營燈火。天入黑便分批撤往中牟。項少龍和周良負責殿後,由於有鷹王的銳目,他並不怕敵人銜尾追來。
荊俊領二千島家精銳先行,按著是滕翼的軍隊。
項少龍待至二一更,才率餘下的二萬人悄悄撤走。
不片刻大隊來到往南的官道上,迅速朝中牟進發。
明月高掛左方天際,在每人的右方拖出了黯淡的影子。
項少龍在隊伍中間,與周良並騎而馳。
周良歎道:"今次能攻下屯留,全賴上將軍的奇謀妙計,連李牧也給上將軍算了一著。"
項少龍欷然道:"李牧並沒有給我算倒,只是趙王廷給我算倒吧了。"
周良笑道:"戰爭只論成敗,沒有人理會是如何勝的,但怎樣敗卻人人會拿來當話柄。"
項少龍點頭道:"這番話很有道理。"
周良仰首望天,道:"還有個半時辰就天明了,那時可全速行軍,只要回到中牟,便可攻可守可退,完全不用擔心。何況即管被敵人圈城,也有桓奇的軍隊前來支援。"
項少龍登時輕鬆起來,有點完成了此行責任的舒暢快感。
希望這是最後一埸對外的征戰,以後就是等待小盤加冕禮的來臨。
空中傳來鷹王振翅的熟悉響音。
眾兵齊齊舉頭仰望。
只看它的姿態。就知後無追兵。
周良嘬唇發出呼嘯,喚他下來休息。
豈知鷹王突然發出一聲嘯叫,在頭頂兩個盤旋,再衝空而去,疾飛往右方樹林之上。
周良立即色變。凝目注視鷹王的動靜。
項少龍大感不妥,極目望去。
鷹王在明月下的遠空不斷打轉,飛行的路線奇怪難解。
周良劇震道:"這是沒有可能的。似有大批敵人由左方衝來,速度極快。"
項少龍在電光火石間,已明白了是什麼一回事。李牧的鐵騎來了。
可能由於馬蹄包了布,竟沒發出任何聲色。
這名不虛傳的名將,打開始就識破了項少龍的戰略。
雖迫於無奈放棄屯留。但卻不肯放過他們。這兩個月來關閉不出。就是要使項少龍等誤以為他是駐守在邯鄲。其實他早來了。還布下伏兵,等待他們撤退的一刻。
項少龍現正重蹈成喬和杜璧敗亡一戰的覆轍,唯一優勝就是他憑鷹王先一步知道敵人的來臨。
假若他現在立即逃走,結果亦不會與成喬軍的敗亡有何分別。就是在全軍到達中牟以前,便被李牧殺得全軍覆沒。
假設他奮力迎戰的話,那至少荊俊和滕翼可安返中牟。
項少龍再不猶豫,下令全軍退往右方密林,全力阻敵。
陣勢尚未布好,以萬計的趙兵由左方密林殺出官道,往他們衝殺過來。
箭如飛蝗般往敵人射去。對方騎兵一排一排的倒下,但尚未換上另一批箭矢時,敵人已殺入陣中,瞬那間前方儘是敵人。
項少龍一聲發喊,拔出百戰寶刀,帶頭衝殺出去。
一時間長達十餘里的官道,儘是喊殺之聲。
二萬秦兵正堪堪把敵人抵住時,近趙境的一方亦突然亂了起來,另一隊敵人不知由那裡衝殺出來,便生生把項少龍的護後軍沖成兩截。
項少龍領著周良和二千多親兵,死命擋著敵人一波又一波的進擊。
後方林木忽然劈啪作響,火頭竄起,劫斷了秦軍西退的退路,項少龍知道難以倖免,拋開一切,連斬數十敵人,深深殺入了敵人陣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