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事,項少龍的身份大是不同,首先被安排搬離底層,到了中層與四名家將同房,不用對著谷明那幾個御者。
更重要是誰都不敢再來惹他,又或言語上敢對他不客氣。這並非純因有鳳菲的警告在前,而是因為有巫循等前車之鑒,誰都不敢再開罪他。
在其一程度上,他成為了團內的英雄,使一向受慣張泉、沙立和小玲姐三人的氣者都大感痛快。
在團內的鬥爭裡,他反客為主,成了勝利者;但在逃亡大計上,他卻是失敗者。
當然不甘心就這麼便到齊國去,但縐不能在這種天寒地棟的時刻跳河逃走。
但對於應否在下趟登岸時溜走,則仍有點舉棋難走。
吃晚飯時,仍沒有人敢主動和他說話,但已有人肯和他點頭為禮,神熊較為友著。
項少龍樂得清清。
當大多數人都因避風回到了艙內時,他獨自一人坐在船尾一堆雜物上,呆看星夜下大河兩岸的景致。
後方緊隨著另三艘大船。
想起離開咸陽的嬌妻愛兒愈來愈遠,又想起周良和鷹王的慘死,以及戰士一個接一個在他身旁倒下去的慘烈情景,一陣淒酸湧上心頭,難過得想放聲大叫。
李牧使他嘗到戰敗的苦果。
但他卻不能恨他,亦生不出報復的心態。
李牧說過的"將來在戰場上相見,你不留情"之語,就像是昨天說的。
音猶在耳,他們已在戰場上拚個你死我活了。
小盤對他的失琮,是否神感失落但又暗中稱慶呢?說到底,項少龍代表的是小盤他的過去。
沒有了項少龍,小盤才真真正正不用有任何顧忌的去當他的秦始皇。
這想法使項少龍涑感戰。
小盤每天都在改變著。
在中國的歷史上,所有功高震主的人都沒有好下場。除非搶了皇帝來做。
在此事上他巳非常小心,從不敢居功自滿。但自然而然地他就成了一個權力中心,可以左右小盤這未來秦始皇的決定。
他和小盤從少建立的關係,能否逃過這條功高震主的定律?正深深思索時,一把溫柔的女聲在耳旁響起道:"你在想什麼呢?"項少龍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別頭一看,原來是權力大增的樂師之首雲娘。
他忙跳起身施禮。
雲娘移到他身旁,和他並肩而立,歎道:"是否因為船上的人都怕了你,所以你才要孤零一個人在這裡看河景。大小姐和我在上艙看到你在這裡,她著我來問問你呢。"
項少龍瞥了她一眼,這女人的年紀怕也有二十七、八吧:但保養得很好,皮膚像少女般滑嫩,臉上輪廓極美,只是多了點歲月刻上的風霜,但也使她更有女人的味道,一時不由看得癡了。雲娘見他目光灼灼盯著自己,微笑道:"只看你剛才侃侃而言的神態,便知你以前在信君府時有過一番風光。想信陵君府食客三千,能為他駕車,該已是莫大的榮譽。現在誰都不敢小覷你了。"
項少龍想起信陵君和自己間的恩恩怨怨,虎目射出傷感的神色,看得雲娘多年來平靜無波的芳心劇烈顫動了一下,感到這男人對她生出了強大的吸引力。
項少龍見雲娘忽地避開了自己的目光,暗忖雛道連她都怕了我嗎?歎了口氣道:"人見人愛,又或是人見人怕,兩者究竟那種較好呢?"雲娘發覺自己很難把這男人當作下人對待,而他的說話亦引起了她的興趣,撥了下被風吹亂的秀髮,想都不想道:"還用說嗎?當然是人見人愛好了。"說完不由俏臉微紅。
項少龍搖頭道:"這只是少年人少不更事的想法,最好是既教人怕,又教人愛。但誰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寧取被人怕,至少那會比較安全多。"
雲娘聽得呆了起來,好一會才道:"你這人的想法很特別。但不能說沒有道理。很多時傷害我的人,都是愛我的人。唉:以你這等人材,怎甘於只當一個御手呢?"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何肯和一個下人談起心事來。
項少龍當然沒有"自卑"的問題。
對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世上每個人基本都是平等的。
聽她這樣問,苦笑道:"這或者就叫人有三衰六旺了。"
雲娘怎會明白他真正的含意,好一會始把握到他的意思,動容道:"這句話形容一個人的時運遇,確是非常貼切。"
接著有點依依不捨道:"我要走了,要回去向小姐報告哩。"
項少龍乘機問道:"船還會泊岸嗎?"雲娘應道:"你想學他們般到岸上散心嗎?但今趟可不行。明天到達歷下時只會停留一個時辰,除了上岸辦貨的人外。其他人一律不准離船。我走了!"看著她搖曳生姿的背影,項少龍只好報以苦笑,只好寄望在再下一個站有逃走的機會了。
次日船泊碼頭時,項少龍來到甲板上,只見碼頭上滿佈從城中來想一睹鳳菲風的齊國官民,城守大人更親自上船來向這三大名姬之首請安,使項少龍更是毫無逃走的機會。
他已開始生出不耐煩之心,這艘船對他來說只是個開放式的河上監獄。
唯一安慰的是經過這一段的日子,他的精神體力都完全恢復過來,人也比逃亡時好看多了,不再於人皮黃骨瘦的感覺。
回房時在艙廊與張泉撞個正著,對後者怨毒的眼光,他只是一笑了之。
他這時巳和同房的四名家將級團友混熟了,遂問起他們下一站船停處。
一個叫費淳的笑道:"沈兄在想娘兒們了。"
這費淳中等身材,那即是說比項少龍要矮了整個頭.相貌平凡,但性格隨和,使人感到和他在一起很輕鬆。四名家將中以他年紀最大,剛好三十出頭。
另一名家將馮亮道:"大後天的翟城是到臨淄前最後一站,耍耍樂就得把握時機。因聽說臨淄物價高漲。要玩都掄不到我們哩。"
馮亮是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長得高大精壯,只比項少龍矮上兩、三寸,四人中數他最有識見。
另一名家將叫雷允兒,出馮亮還少上兩歲,手長腳長,形如猿猴,頗有形格,與上層的一個俏婢相好,頗為自負。封頂少龍雖友著但亦帶點驕意。
悶哼道:"泡妞兒不一定要用錢吧?到時看我的手段好了。"
費淳和馮亮立時起哄,三人鬧作一團。
項少龍想起二十一世紐時自己和隊友小張、蠻牛、犀豹等人的情景,心中洋溢著一片溫暖。男人的話題縐離不開女人和金錢。
翟城可說是最後一個溜走的機會。
若到了齊都臨淄,便危險多了。
只是田單的手下,認識他的便大有人在。
最糟是他身為鳳菲的御手,若整天載著她往來於權實的府第,暴露身份的機會大增,其中險況,可想而知。
快要席地就寢時,門聲響,一名婢子來找項少龍,說鳳非要見他。
項少龍頗感受寵若驚,又是心中打鼓,不知鳳菲因何要紆尊降貴來見他。
領路的俏婢有點眼熟,旋即想起正是那天喝止自己到船頭去的刁蠻惡婢,遂道:"這位大姐怎麼稱呼?"婢子冷叱道:"問東問西的,這麼多說話?待會見到大小姐,你最好守好規矩.惹怒了她你就要吃不完兜著走。"
項少龍給她一輪搶白,推測她可能是小玲姐那邊的人,又或是好朋友之類,所以才如此對自己充滿敵意,那會和她計較,微笑不語,隨她登往上層去。
鳳菲沒有戴上面紗,神色安然的坐在艙廳中特為她設的席位裡。
項少龍施過晉見之禮後,依她指示在離她半丈許處的軟墊坐下。
那惡婢退了出去,廳內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男女間的吸引,乃與生俱來的天性。
項少龍忍不住暗地飽餐秀色。
只是她的坐姿已非常動人,高雅素的絲袍寬大下擺把她下肢完全掩蓋,裙腳拖往地席左旁處,而雖是坐著,她的腰肢仍挺得筆直,使她酥胸的曲線更為突出,神驕傲又閑雅。只要是正常男人,都會泛起若能摸上一把,必似如登仙界的醉人感覺。
她的秀髮在頭上結成了環髻,絕世玉容平靜無波,使項少龍不由憶起圖先對她"內外俱美"的贊語。
她身旁放了一張五絃琴,木色沉香,襯托起她淺白底淡黃鳳紋的寬大袍服,顥得她更是綽約多姿。
這確是幅動人之極的美女坐圖,如詩如畫般更顯秘不可測的美麗。
廳裡火焰內柴炭正燃燒著,偶而送來劈啪之聲,配合河水撞上船身的聲音,交織成有若仙籟的交響曲。
以項少龍這麼有自制力的人,一顆心亦不由不被這美女強大的感染力溶化。
不愧是三大名姬之首。
難怪這麼多公卿大臣、王侯將相,要傾倒在她的裙下。
不要說能一親芳澤,只要她肯回眸一顧,已是天大恩寵。
心弦震動時,鳳菲淡淡道:"無忌公子是怎樣死的?"項少龍立時提高警覺,垂首黯然道:"若大小姐這句話是在大梁問我,小人定不敢如實給出答案。"
接著如若目睹般勾畫出當時情景,又感同身受地道:"安那昏君當時病得快要死了。龍陽君和太子增帶丁大批禁衛來到我府,送來了一酒。接著信陵君便逐批的找了我們去吩咐後事,然後就喝了那酒,唉!"他知道若說得不夠詳細,必會使這蘭質慧心的美女心疑,索性編小說般詳道出了經過。免得她再追問細節詳情。
鳳非果然不做疑心,幽幽歎了一口氣,沉吟不語。
項少龍心念電磚,如她對自己已動疑心,甚至可能懷疑自己就是項少龍,故才來盤問他。
但他卻頗有過關的自信,先不說她對自己的模樣,只是在某一環境匆匆留下的印象;且當時燈光神暗,自己的服飾神態又與今大異,再加上他項少龍此時滿臉鬍髯,人又至少瘦了十多斤。而最重要的是張泉是通過魏國的官家馬道把他聘回來的,誰能想到其中竟有如此轉折。
鳳菲的目光又再落在他瞼上,柔聲道:"沈良你真的只是無忌公子的御手嗎?"項少龍微一愕然,巳想出另一套釋疑之法,頹然道:"大小姐的眼光真厲害,小人本是趙國廉頗大將軍的手下,隨廉大將軍離趙往投無忌公子,被無忌公子看中收為客卿,還以為可再有一番作為,豈知人算不如天算,最後落泊大梁。經此兩次變故,小人對功名已淡若止水,只希能賺一筆錢,找個窮鄉僻壤,以清茶淡飯安度餘生算了。"
風菲動容道:"人算不如天算,這句話說得真好。其中包含了多少無奈和失意。沈兄的遭遇令人感慨惋惜,若不怕大村小用,可安心為我管理這歌舞團。"
項少龍裝出汗顏之色.垂首道:"怎當得大小姐沈兄之稱,況且我只是初來甫到的新丁。難以服眾,大小姐千萬不要摶舉小人。"
鳳菲微笑道:"我周遊列國,閱人無數,只看你亢而不屈,在大庭廣眾從容自若的神態,便看出你非是慣為奴僕的人。唉:你使我想起在咸陽遇到的一個人,若非張泉能肯定你的身份,我就會認錯人了。"
項少龍吃了一驚,裝出大感興趣樣兒,問道:"我是否長得很像他呢?"鳳菲定神打量了他一會,眼中射出茫然之色,夢囈般道:"確有點相肖,尤其是你的眼神。不過現在就算沒有張泉的肯定,也知你不會是他了,因為中牟傳來消息,他已安然回去。可笑魏人差點把大梁翻轉了過來,原來只是一場誤會,當然拿不到人啦!"項少龍立即醒悟過來,知道媵荊兩人接到荊家村送去的消息,清楚了他的處境,才故意放出煙幕,說他已安返中牟,好教敵人放棄追捕他的行動。這一著高明之極。只要找倒如烏果那類身形酷肖他的人,加點易容法,遠看去確可以騙人。
而唯一知道他到過大梁的龍陽君,則是有口難言,不敢把真相說出來。
說到底,龍陽君的心仍是向著他。在這種順水推舟的情況下,亦只好閉口不言,幫他一把。至於王宮秘道的破綻,可能至今仍未被發現,又或發現了亦該不會懷疑到他身上去,因為事情實在太超乎一般人的想像。
想到這裡,立時陰霾盡去,頗有再世為人的感覺,口中卻道:"原來大小姐指的是秦國的項少龍。"
鳳菲深深望了他一眼,秀眸射出緬懷之色,卻沒有說話。
在這一刻,項少龍知道鳳菲對另一個自己生出了微妙的感情,大感榮幸。
鳳菲柔聲道:"今次到臨淄,便完成了我游盡各國都城的宏願,之後我打算把歌舞團解散,返回南方,過點平淡的生活。"
項少龍一震道:"原來大小姐要榮休了。"
鳳菲露出一絲笑意,輕柔地道:"或者我是那種不甘寂寞的人,既不能以力復人,便改而以歌舞去打天下,把先賢傳下來的詩歌舞樂發揚光大。不過此趟臨淄之行確不容易應付。不知何人把我要解散歌舞伎國的消息露了出去,現在人人都對我的去向虎視眈眈,沈兄該明白我的意思。"
項少龍不解道:"既是如此,大小姐索性不去臨淄,豈非一切可迎刃而解嗎?"鳳菲淡淡道:"漏了臨淄,我又不甘心,何況人生就是要面對種種挑戰的,若我臨陣退縮,下半生難免采抱遺憾。"
頓了頓再道:"像你這種人材,可遇而不可求,不若我以自己的願望和你的願望來作個公平的交易。假若沈兄能保我鳳菲安然離齊,不致淪為別人姬妾,我便予沈兄二十錠黃金,使沈兄可安度下半生。"
項少龍頭皮發麻,先不說他絕不肯到臨淄去,就算鬼使神差令他到了那裡,亦只會惟恐不夠低調。假若成了歌舞伎團的"公關經理",終日面對面應付田單那類齊國權貴,還要用盡手段周旋其間,好保風菲的清白。那等若要他把脖子送上去給人宰割。
同時他亦明白到鳳菲的處境。
一天歌舞伎團仍在巡迴表演,她仍可保著超然不可侵犯的地位。但若舍下這身份,那人人都希望她這朵鮮花可落往自己的榻上去。
這是一種微妙的心態,鳳菲若能與所有人保持距離,才可以孤芳自賞的姿態傲然獨立,一旦要息演,那人人都猜她是身有所屬,自然群起爭奪。
她的憂慮非是沒有道理的。
只好苦笑道:"大小姐太台舉在下。"
這是絕不能應承的事。但問題是拒絕更不合理。看來只好狠下心幫她一次好了。
心中矛盾至極。
鳳菲平靜地道:"你若做不來.張泉做得來嗎?至少你是那種不易被收買的人,對張泉我則半分信心都沒有。"
又歎道:"我們終是婦道人家,要應付那些像蝗蟲般的男人,只能倚靠你。"
項少龍皴眉道:"大小姐若能把解散歌舞伎團的事保持秘密,不是可免去這些煩惱嗎?"鳳菲露出傷感神色,哀然道:"我是故意透露給一個親近的人知道,但又令她以為尚有其他人知道,好試探她對我的真誠。現在終於清楚了,故雖身陷險境,仍覺值得。"
項少龍一震道:"是二小姐嗎?"鳳菲回復平靜,點頭應是,道:"她一直想取我之位而代之,在這男人當權的情況下。我們女子很難建立自己的事業,歌舞伎團已可算是異數,她一向屈居我下,自然想去我而後快。"
項少龍道:"那不若就把歌舞伎團送給她算了。"
鳳菲:"那牽涉到很多問題,我曾答應跟隨我的人,在歌舞伎團解散時。就每人贈予一筆豐厚的遣散費。唉:誰都知道這種以色藝示人的活是幹不長久的,有了錢後還不乘機引退。所以董淑貞她只有設法在正式遣散前,與人合謀把我從歌舞團處攆走。"
頓了頓續道:"事實上你已幫了我一個大忙,使我能逐走沙立,但現在淑貞又拉攏張泉,沈兄該明白我的處境。"
項少龍是有苦自己知.但又不能不睜著眼說謊的答應她。
那種矛盾和痛苦,實非任何筆墨所能形容。
他怎忍心這麼一個才華超逸,色藝雙全的美女,受奸人所害,落到她不喜歡的人的魔爪上呢。
第十二章 他鄉遇故
翌晨鳳菲召集眾歌舞姬和團內像張泉那種管事級人員,當眾宣佈破格提拔項少龍為正管事,負責團內大小事宜。
董淑貞和張泉均大為錯愕,偏又不敢反對。
首先恭賀他的是雲娘,還在他耳邊道:"今天你該好好謝我。"
使項少龍知道雲娘乃鳳菲心腹,暗中向鳳菲舉薦了他,真是哭笑不得。
他尚是首吹見到董淑貞之外的十一位歌舞姬,無不國色天香,體態燎人,看得他眼花繚亂。
不過她們大多對鳳菲重用他不以為然,神情冷淡。
其中一個叫祝秀真的長腿美姬,更露出不屑之色。
歌舞團上下共有一百八十人。
鳳菲當然是高高在上。
接著就是歌舞姬和樂師,兩者分以董淑貞和雲娘居首,有群婢女僕婦侍候。
除樂師有小部份是男性外,其他都是清一色女兒家。
總管整個團對外對內事務的就是他大管事和降為二管事的張泉。家將、御者、男僕、腳夫都歸他二人管治,俄若一個政治團體的統率者。
家將、御者等各有頭子,前者是張泉的心腹昆山。後者則是谷明。
只是這兩個人,加上含恨在心的張泉,項少龍便要頭大如斗。
最糟是他立即便要逃跑,現在肩負了這重責和風菲的期望,弄得他進退兩難,恨得差點要痛哭一場。
最大的好處則是張泉給調到另一艘船去和他能獨佔第二層的一個房間,但當雲娘來找他時,便知有其利也必有其敝。
雲娘是打著移交職務的旗號來找他,更令他欲拒無從。
交待了一切後,雲娘充滿挑逗性的目光大膽地啾著他道:"好了,現在沈管事該怎麼樣謝人家哩!"
她的目光令他想起朱姬和莊夫人的眼神。
像她們這類飽經男女之事的成熟女性,一旦對異性動了情,幾乎立即就是肉慾的追求,不會轉彎抹角。一方面是生理上的需要,另一方面亦是因年紀大了,少了少男少女的幻想和憧憬,而趨向於取得實質的收穫。
站在男人的立場,項少龍絕不介意和這風韻迷人的成熟美女來一場友誼賽,那定會是趟令人醉心傾倒的美麗經驗。
可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又偷走在即,則實在不宜惹上渲些感情上的牽連。
他自己知自己事,一旦和女人有了肉體的關係。便很難完全沒有感情上的負擔。
若那麼的飽食遠揚,定會生出歉疚之心。
除非她是明賣明買的妓女,那又自當別論。
眼前若斷然拒絕,他又辦不到,只好采拖延戰術,一邊遏制被她挑起的慾念,一邊岔開話題微笑道:"自然是心中感激,不過我仍有一個問題,要請教雲大姐!"
雲娘欣然道:"說吧,只要人家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看她神態,聽她語氣,都擺明一副任君大嚼的姿態,項少龍更感頭痛,亦有些把持不住,暗暗警告自己後,正容道:"歌舞伎團所到處,自然會惹來狂蜂浪蝶。
鳳小姐不會是問題,因為人人都知道她不會陪侍人,但假若有人看中其他歌姬,那我該怎樣應付呢?"
雲娘橫了他別有意思的一記媚眼。道:"你所說的是常有發生的事。不過我們的小姐們非是伎女,那些男人若想一親香澤,便要下點工夫,例如先邀她們參加宴會,討得她們歡心後。再設法試探她們的心意,這種事大小姐一向不管,你更管不到。"
項少龍道:"那有沒有中途離團嫁人的呢?"
雲娘點頭道:"有,但卻不多。嫁給那些公卿大臣有什麼好。未得手前當你如珠如寶,得手後便似再不值顧,回到家裡還要給其他眾多妻妾視作敵人,怎及待在歌舞伎團的寫意。將來賺足了錢,回到鄉下要嫁誰都可以啦。"
項少龍點頭道:"一入侯門深如海,你們能得如此想確是聰明之極。"
雲娘雙目亮了起來,讚歎道:"一入侯門深如海,這句話棒極了,定要告訴小姐,她正編寫一首深閨怨婦的舞曲,說不定可加這一句入去。"
項少龍惟有報以苦笑。
雲娘興奮起來,移到長裙碰上他膝頭的親近處,低聲道:"今次到臨淄去,還有與其他兩個名姬較量之意,所以大小姐非常緊張,絕不希望分別在桓公台和稷下學宮的兩場歌舞,會給蘭宮嬡和石素芳比下去。"
項少龍這才知道這兩個與自己有過瓜葛的美女亦會到臨淄去。
稷下學宮不用說是稷下劍聖憂先生曹秋道的大本營。但桓公台卻不知是什麼地方,遂請教雲娘。
雲娘吐氣如蘭道:"桓公台又稱環台,是齊宮內一座壯麗的大殿,當年桓公最愛在此宴會賓客。眾召群臣,遂以他為名。未曾到過桓公台表演的歌姬,便不算有身份。"
項少龍聽得悠然神往,齊國乃春秋戰國的超級大國,文化源遠流長,自己過門不入,實在可惜。不過小命要緊,那還有旅遊的閒情,只好不去多作遐想。
雲娘上身俯了過來。柔聲道:"今次齊王的出手真大方哩,兩場歌舞賞二百錠黃金,到時就要由你去收錢了。"
項少龍嚇了一跳,二百錠金子是這時代的天文數字,這才曉得齊人的窮奢極侈。若把這些錢用在軍隊去。足可支付五百人的一隊兵將一年的餉銀了。
雲娘微嗔道:"人家什麼都告訴你了。你還未說會怎樣酬謝人家呢。"
項少龍暗忖既是避無可避,惟有拋開一切好好享受這飛來艷福。伸手摟著她蠻腰,正要擁入懷裡時,船身微頓,緩慢下來。
兩人大訝。明天才可抵達翟城,為何船卻像要停下來的樣子?燈火由前方映照過來。
項少龍乘機跳了起來,移往窗旁,探頭外望,見到前方有一艘大船正在減緩船速。好讓他的船隊趕上。
此時雲娘擠到他旁,嬌軀緊貼著他俯前張望。
項少龍道:"這是誰的舟駕呢?"
雲娘細看對方插在船尾的旗幟,忽地叫道:"談先生來了,他乘的是韓國上大夫的船。"
項少龍見她興奮得發亮的俏臉,猜到這談先生與她的關係非比尋常。
男人就是這樣,他本以雲娘的癡情為苦,對她只是有好感而無愛意。否則她不會興奮得像頭發情的母狗。這時見有了"情敵",不由掠過些微嫉忌之意,有點酸溜溜的問道:"談先生是何方神聖?"
雲娘歡喜得什麼都不理了,雀躍道:"談先生是南梁君府中最懂詩稗音律的人,更是信人。說過會到臨淄看我們的歌舞。現在果然來了,我要告訴鳳姐!"言罷棄項少龍不顧,旋風般出門去了。
項少龍只好對"砰"一聲關上的房門報以苦笑,同時心中升一種奇異感覺。
南梁君這名字為何有點耳熟,究竟是聽誰人提起過呢?兩艘大船緩緩靠近。
鳳菲和一眾歌姬都到了甲板上來,欣然靜候。顯示了談先生這同道中人,在她們心中有很重要的地位。
雲娘更是不停的與其他歌姬頻頻揮手。
在燈火和月照下,對方船上靠近這邊的船沿處。站了十多人,也在不斷揮手回應,氣氛熱烈。
連著鉤子的繩索拋了過來,項少龍忙指揮家將接著,把對船緩緩拉近。
船速更緩。
到能清楚看到對方臉貌的距離時,項少龍虎軀一震,他見到了一位闊別多年的朋友。
那人亦觸目到項少龍處,呆了半晌,才以劇震回應。
這人赫然是肖月潭。
項少龍這時才記起"南梁君"之名。是聽自圖先。
肖月潭到了韓國後,就到了南梁君府當客卿,此人多才多藝,難怪能如此得歌舞伎團眾姬的歡心。
"隆"的一聲,兩船因輕微的碰撞抖顫了一下,合成一塊兒。
對方船上伸出跳板,搭到這邊船上,肖月潭一馬當先,帶頭領著幾個隨從舉步走了過來,先朝項少龍打個眼色,才呵呵笑著來到鳳菲身前,施禮道:"去春一別,至今竟年,鳳小姐妙絕天下的歌舞,仍縈繞夢域。想不到今夕竟能相逢河上,談某真要感謝老天爺的恩賜。"
鳳菲領著眾姬還禮後,微笑道:"昔日在韓,暢談竟夜的美事我們仍是回味無窮,更感獲益良多,今夜再巧遇先生,怎能不竭誠以待,請談先生和貴客們到艙廳用茶。"
肖月潭打出手勢。教他船上的手下收回繩索船板,這才領著隨人與鳳菲進艙去了。
恨不得立即與肖月潭詳談的項少龍只好壓下心中的衝動,同時心中欣慰。只看肖月潭這架勢,便知他在南梁君府內非常得意,否則怎能如此乘船應約,到臨淄來看三大名姬同場較藝的盛事。
心中的些許嫉忌之心更是不翼而飛。看來這老小子風流如故,不知他除雲娘外,還弄了那個歌姬上手呢?兩船分開來時,項少龍亦進入大艙去,好看看肖月潭的情況。
到艙廳正門處。肖月潭正向鳳菲等介紹隨來的三人,都是南梁君府的重要客卿,只看他們模樣,便知是學富五車的人。
鳳菲與眾姬和雲娘坐在左邊的席位,肖月潭等則坐在另一邊,雲娘更是親自向四人奉茶,還不斷向肖月潭拋媚眼。
肖月潭瞥見他,當然要裝出不大留神的樣子。
項少龍感到自己與廳內的氣氛格格不入,正躊躇應否進去時,一名本在祝秀真身後的婢子移了過來,厭惡地道:"小姐說這裡沒有你的事,管事去打點其他事情吧!"
項少龍聽得無名火起,向祝秀真望去時,只見她眼尾都不望向自己,只是嘴角露出不屑的神色,不由向那婢子低聲冷喝道:"滾開!"婢子怒極朝他瞧來,看到他雙目射出森寒的電光,花容失色,退了兩步。
項少龍心想這就是寧要人怕不要人愛的效果了,大步走進廳內。
鳳菲見他進來,亦覺有點不合他身份,蹙起黛眉介紹道:"沈良是我們歌舞伎團的新任管事,快來見過談先生。"
肖月潭長身而起,與項少龍同行見面之禮。笑道:"沈兄長相非凡,以後我們要多多親近。"
三個隨他來的客卿均感奇怪,肖月潭一向恃才傲物,少有對人這麼親熱,何況對方只是歌舞伎團區區一個管事。
就算是創辦三絕女石素芳那歌舞團的金老大金成就,地位仍遠難和石素芳相媲,在權貴眼中也只是一個較有地位的奴才而已。
董淑貞、雲娘、祝秀真等亦心中奇怪,不明白肖月潭為何如此禮待項少龍。
兩人則是心知肚明,難掩抑地重逢的狂喜。
肖月潭請項少龍在身旁的席位坐下後,為避人嫌疑,不敢交談,與風菲等暢聊起來,話題自離不開音律詩歌的題材。
項少龍對此一竅不通,想插口說上一句都辦不到。
只聽其中一名叫莘月,生得嬌小玲瓏,姿色比得上祝秀真的美姬道:"聽說談先生常到民間采風,收集民謠,而《齊風》在《詩經。國風》裡乃精彩部份,想今趙先生必不會空手而回呢。"
陪肖月潭過船來的一名叫仲孫何忌的英俊儒生正和其他兩人神魂顛倒地瞧著鳳菲,聞言笑道:"談先生這數年曾經兩度到齊國,早滿載而歸了!"
項少龍聽得有恬於心,知肖月潭因厭倦骯髒的政治遊戲,故縱情詩歌文藝,反贏得超然的地位。
董淑貞欣然道:"那就要向談先生請教了。"
肖月潭一捋垂須,神態瀟灑,令項少龍想起在邯鄲初會他時的情景。
這麼多年了,他怕也有四十歲許。但看來仍是年輕而有活力,難怪雲娘這麼迷他。
只聽他謙讓兩句後,油然道:"來自民間里巷的采風,不外描寫風土民情,表現民間的悲歡離合,但數最感人的。仍是描寫戰爭和男歡女愛的詩歌。所謂家貧則思良妻,國亂則思良將,苦難中每見真情,誠不爽也。"
雲娘微笑道:"民間的情歌最率直大膽,齊人居大海之濱,思想一向奇詭開放。齊歌當更加精彩,談先生可否唱兩首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呢。"
肖月潭在眾女渴求的日光下,拍幾唱道:"雞既鳴矣,朝既盈矣,匪雞則鳴。
蒼蠅之聲。東方明矣,朝既昌矣。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會且歸矣,無庶予子憎。"
這首曲描述的是在靜靜的夜色裡,幽室內一對戀人密會的動人情景。抱怨是那可恨的公雞因日出鳴叫吵醒了他們的甜夢。女的催男走時,男的卻說那只是蒼蠅在叫。女子又說東方亮了,男的卻指那仍是月亮的光芒。女的沒法,惟有說若那是蒼蠅的嗡嗡聲,我願陪你再共諧好夢,但若你應該歸去而仍不走,會惹其他人說你不是。
此曲旋律素樸自然,內容熱烈誠摯,描寫生動,充滿生活氣息。由肖月潭那帶點嘶啞又充滿磁性的嗓子唱出來,誰不動容。
連項少龍都心迷神醉時,天籟般的動人聲音由鳳菲的檀口吐出來,接下去唱適:"東方之日兮,彼妹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今。東方之月兮,彼殊者子,在我闥兮。在我闡兮,履我發兮。"
此歌描寫的是另一對男女幽會的情景,以男方作笫一身自述,說的是當東方的太陽初升時,一位美女溜到我的屋內,輕輕伴隨我的腳步。她為何來呢?或者只是偶然來到,見我正沉吟掛躅,故才伴我同行吧。
項少龍尚是首次親聆她的歌聲,只覺風格奇特。與蘭宮嬡和石素芳都大不相類,其他以前聽過的歌姬更是絕不能與之媲美。
她不但唱得極好,還有種不守成規,離經叛道的意境。就像在彩虹般色澤的流雲似水中,浮載著深沉而濃得化不開的深情。歌聲變化萬千,抑揚頓挫。呼氣吸氣與歌聲結為一體,無限地加強了詩歌的感染力。她一字一句的輕柔地把整個情景安置在音樂的空間裡,奇異的篤定吏使人感懾得不敢不全神靜聽。
唱罷項少龍跟著肖月潭等轟然叫好。
肖月潭一點沒因自己的光彩被鳳菲完全掩蓋而不悅,誠切問道:"此曲從未得聞,不知是否鳳小姐新作。"
鳳菲淡淡道:"正是鳳菲新作,讓四位先生見笑了。"
肖月潭等人讚歎不已。
肖月潭方面另一叫游吉的壯漢歎道:"得聞鳳小姐天籟之音,頓起朝聞道、夕死可矣之概。"
鳳菲謙讓道:"游先生過譽了。"
至此項少龍才明白鳳菲能得享盛名,倍受各國王侯尊崇,確有道理。
對這麼一位多才多藝的美女,誰能不愛惜。
當然,假若她要引退,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她的光芒下,董淑貞等只能算作陪襯明月的小亮星。
肖月潭的聲音響起道:"我們四人無不羨慕沈兄,若你這管事之位可讓出來,保證我們要爭得頭破血流呢。"
項少龍從沉思驚醒過來,苦笑道:"談先生真會說笑,小弟還是首次聽到大小姐的歌聲哩!"
四人大訝,肖月潭的驚訝當然是裝出來的了。
雲娘為他們解釋了。
仲孫何忌乘機試探項少龍的深淺道:"那沈管事有何評語呢?"
項少龍隨口應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
今趟連鳳菲都為之動容。
項少龍心中慚傀,赧然道:"小弟對音律是門外漢,但大小姐的歌聲確教小弟顛倒迷醉。"
游吉大訝道:"難怪精通相人之通的談先生也要對沈兄刮目相看?沈兄用稗運語之妙,是游某生平罕遇,什麼"門外漢"、"顛倒迷醉",都刻劃得入木三分,更不要說"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這可傳誦於世的絕句。"
項少龍知道不宜鋒芒太露,不敢再說話,更不敢接觸包括鳳菲在內許多正向自己灼灼而視的目光。
董淑貞道:"談先生剛才隨手拈來的齊曲非常迷人,難怪孔丘當年到齊,耳聞目睹了韶樂的演奏盛況,有"三月不知肉味"。又有"盡善盡美"的贊語。"
肖月潭笑道:"上趟看完董小姐的九韶妙舞,談某到現在仍不知肉味如何哩!"
眾人都笑了起來。董淑貞更是神情歡暢,感到爭回不少面子。
項少龍暗忖原來董淑貞擅舞,怪不得能坐上歌舞伎團的第二把交椅位置。
不經不覺已是三更時分,肖月潭等仍是依依不捨。
雲娘更是捨不得他走,歎道:"若這艘船大一點就好了,那樣在到臨淄的幾天途程中,便可和談先生暢論古今曲樂。"
游吉熱切地道:"只要有一角之地,我們於願足矣。"
董淑貞道:"怎可委屈四位先生,大可教人讓出幾間屋來,四位若不嫌棄……"
仲孫何忌等喜出望外,連聲答應。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我那間房只得小弟一人,若……"
肖月潭這跑慣碼頭的老狐狸,那還不會意,大笑道:"就讓談某和沈兄同居一室。好多聽點沈兄的絕妙言詞。明早再教人送來我們的衣物用品好了。"
回到房裡,吹熄油燈,兩人坐在地席一角暢敘離情。
夜時,肖月潭聽畢他逃亡以來的遭遇後,歎道:"少龍領著千軍萬馬時,固然把東方諸國弄得人仰馬翻,人人驚懼;想不到其後單槍匹馬,亦處處搞得天翻地覆,現在韓趙魏三國在少龍西返之路上重重佈防,如若安然回去,風險實在太大,你更不值得冒這個險。"
項少龍道:"那楚人有什麼反應呢?"
肖月潭道:"完全沒有反應。但人心難測,楚境亦非是絕對安全。照我看,少龍怎也該先避避風頭,使三晉深信不疑你確已回到中牟,再從容由我掩護你回秦好了。"
頓了頓又道:"我會使心腹回報咸陽圖管家,再由他向嫣然等報平安,你就可放心到齊盤桓一段時間。"
項少龍苦笑道:"你可認我出來,別人難道不可以嗎?"
肖月潭細看了他一會,道:"你留了須後加上消瘦了不少,樣子確變得很厲害。我也因你呆瞪著我,兼之我這兩個月來一直擔心你的事,才認了你出來。別忘了我精通易容之術,只要做點手腳,修飾一下你現在雜亂無章的鬍子,又改變你的發形,加上頂冠,保證就算田單與你面對面都認不出你來。說到底,誰像我般認識你那麼深呢?"頓了頓又笑道:"讓我傳你口吃之技,那就更沒有破綻。以你現在的身份,接觸的只能是田單下面的人,何須擔心。"
項少龍一顆心登時活躍起來。
說真的,他實在有點不捨得離開鳳菲,那非是有什麼不軌企圖,而是很想看看她的歌舞,並能盡保護她平安離齊之責。
旋又頹然道:"你若改變我的形貌,歌舞伎團的人又會怎麼想?"
肖月潭輕鬆地道:"我可以逐點逐點改變你的樣子,那就誰都不會覺察,還以為你因發須的改變而看似有點怪異,放心吧,少龍該知道我肖月譚的本領呢。"
項少龍心懷大放,笑道:"我怎敢不信任你的本領,對你的風流本領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呢。"
肖月潭道:"你是說雲娘和淑貞嗎?這兩個女人都是騷媚入骨,不信你可試試看。"
項少龍失聲道:"連董淑貞你都弄上了手嗎?"
肖月潭道:"董淑貞和很多人都有一手,此事有何出奇,不過她的陪夜費是她們中最昂貴的,和她溫存一趟就夠你肉疼了。"
項少龍皺眉道:"那她們和妓女有何分別?"
肖月潭道:"當然有分別,你要先哄得她們歡心,還要千求萬講,方可親芳澤,以前搭線的是張泉那小人,現在豈非換了你嗎?"
項少龍愕然道:"那我豈非變了扯皮條的龜公嗎?"
肖月潭不解道:"什麼是扯皮條?什麼叫龜公?"
項少龍苦笑道:"不要談這些沒趣的問題了,今趟究竟有些什麼人會到齊國來賀考?"
肖月潭冷笑道:"呂不韋正是其中之一,你知該不會有什麼好事吧!"
項少龍心中一震,想起了單美美說過齊國未定太子人選的話。
就在這瞬間,他已知道奇異的命運正以最奇異的方式把他捲進這個漩渦裡。
秦國不是正和東方五國交戰嗎?為何呂不韋可大搖大擺地出使來齊。
同時想起久無音訊的善柔。
他會在臨淄遇上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