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真心疼,蕭老國公,您老說的都對,所有的孫兒中,蕭湛是最好的,最像蕭大將軍的,將來前程無量。
可您不瞅瞅朝中有幾個不怕蕭大將軍的,他上朝的地方,旁邊一圈都沒人好麽,蕭湛像他,安容不怕才怪。
侯爺大著膽子問道,“國公爺就那麽滿意安容?”
老國公瞥了侯爺一眼道,“湛兒出生時,神算大師就說過他的命很硬,不可留在親生父母身邊撫養,將來姻緣坎坷,所娶女子,命格最好的也難活過七年。”
“我求了瞎眼神算整整十年,他才破格幫湛兒改命,神算大師付出了一隻眼的代價,也隻勉強窺得一絲天機,之後他便在大昭寺姻緣樹旁替人卜卦測字,實則是看那些姑娘,誰的命格最合湛兒,這麽多年,只有四姑娘的命格無雙,是最合適湛兒的,或許她能讓將來的湛兒少造殺戮。”
說著,蕭老國公頓了一頓,這些話,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連蕭老夫人都不知道,“湛兒之前定過一門親,定親不到一月,那姑娘便暴斃身亡。”
“四姑娘退親之後,定了顧家大姑娘,結果她也出了事,若非及時退親,只怕她也有性命之憂。”
“老夫原以為湛兒命硬,命裡無妻,若只是單純的傳宗接代,納妾便是,倒也不是非四姑娘不可,不過老夫改主意了,以四姑娘的才學,或許真如神算大師所言,幫助湛兒少造殺戮。”
安容的八字好,侯爺自然知道,旺父旺夫旺子,這樣的命格萬裡無一。
命硬之人,有命硬之福,蕭湛的命,只怕合適戰場,那些將軍哪個不是命硬的,只有命硬才能震的住血煞之氣。,一路有你!
其實做父親的,喜歡兒子命硬點兒,那樣出門在外,總能化險為夷,不必為之擔憂。
侯爺為難了,國公爺坦誠相告,看來是下定了決心,可是萬一安容震不住怎麽辦,那最多豈不是只能活七年?
蕭湛再好也和他非親非故,他可不想拿女兒的命去嘗試,侯爺還想拒絕,雖然沒有妻子是遺憾,會受些流言蜚語,卻也不是什麽要命的事。
可是國公爺好話說了一籮筐,這麽大秘密都透露了,最後還是說服不了,他這麽多年脾氣變好了,是修身養性,不管戰事的結果,惹急了,殺他一兩個侯爺,皇上還敢把他怎麽樣了不成?
侯爺硬著頭皮道,“我再考慮考慮,不過蕭表少爺是不是能暖和點兒,至少安容別怕他啊。”
侯爺沒敢把蕭老國公這些話告訴老太太,隻說蕭老國公得知安容女兒身,覺得他被騙了,毀親一事不算,婚約照樣算數,至於那麽塊玉佩,侯爺是慶幸沒拿出來,否則還有考慮的余地麽?
蕭國公府,外書房。
蕭老國公正在寫書法,筆走龍蛇,隨意潦草,肅然巍然,豪邁恣肆,如“飛鳥出林,驚蛇入草”。
蕭湛站在書桌前,身姿挺拔,猶如山巔上插著的一柄古劍,風華內斂。
不過此刻的他,眉頭微隴。
他已經許久不曾被外祖父叫到書房一站半個時辰了,只有他辦事不利,外祖父壓抑怒氣時,才會寫書法。
小怒時,寫隸書。
中怒時,寫行書。
大怒時,寫狂草。
只有這樣才能轉移外祖父心中的怒意,這是太夫人定下的家規,盛怒之下,不許教訓小輩,寫書法是心平靜氣的良法,何時心平氣和,何時開口。
蕭湛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麽錯事,惹的外祖父大怒,他最近沒有辦事不利吧?
要說到不利之事,只有今兒和皇上對弈,只要他取得先機,就佔了天元,把皇上氣的差點摔了棋盤,這不正中外祖父下懷嗎,如此反覆幾次,皇上遲早會失去下棋的愛好。
一刻鍾後,蕭老國公才把墨筆擱下。
端茶輕啜,神情早平複了很多,望著蕭湛,問道,“你覺得沈二少爺如何?”
蕭湛神情微動。
腦中想起那日在這間書房,那個女子一顰一笑間透著的靈逸機敏,顧盼神飛,還有她的純真婉約,詩才橫溢,可是一瞬間,又想起了在青玉軒,那個見了他便分寸大失的安容,還有今日的她,滿臉飛霞的樣子,似乎連撞過的地方都格外的炙熱了些。
“俊才風逸,雅人深致,是外祖父的知己小友,”蕭湛回答道。
蕭老國公斂了斂眉頭,是他猜錯了,湛兒不知道沈四姑娘女兒身?回來的路上,他把那日的情景細細回想了一番,一直沉默寡言的湛兒說了一句話:外祖父想讓舅舅教她武功。
這話不是跟他說的,也不是跟安容說的,是跟軒兒說的。
之前他不知道,現在可知道了沈二少爺其實就是沈四姑娘,軒兒可是見過沈四姑娘的,還曾往她馬車裡丟過老鼠,軒兒知道她是女兒身無疑,湛兒要是不知情,何必提醒軒兒?
到這會兒還跟他裝糊塗!
“你不知道沈二少爺是女扮男裝?”蕭老國公問道。
“……知道。”
蕭老國公把茶盞擱下,站起身來,瞪著他,“外祖父在朝堂上叱吒風雲了幾十年,還沒人敢譏諷一二,唯獨定了沈四姑娘這門親,讓外祖父臉面盡失,這口氣不熨燙了,外祖父這一輩子的英明盡毀!從今兒起,手裡的事先放下,先把這孫媳婦搞定再說,她要是打你,不準躲閃。”
蕭湛沉穩的臉色滿滿皸裂。
蕭老國公繼續道,“把這身玄青色的衣裳換了,換成暖和一點的顏色,大冬天的,就算不冷也要多穿兩件衣服,讓別人看著暖和點,頭髮弄得飄逸點兒,還有……。”
依照蕭老國公說的去改變,暖和的衣裳,飄逸的頭髮,臉上帶著笑意……蕭湛似乎看到了連軒的身影。
“連軒應該喜歡沈四姑娘,”蕭湛出聲打斷蕭老國公的話。
既然有現成的,何必他去改變,都是外孫兒。
蕭老國公嗓子一噎,眸底火氣倏的一下躥起來,拍著桌子道,“沈四姑娘是外祖父替你挑的媳婦,讓軒兒去娶成何體統,大周朝大家閨秀多的是,做弟弟的娶退了大哥親事的姑娘,還不叫人笑話死,也不看看靖北侯是怎麽嬌慣他的,他娶沈四姑娘,你想看到他站在一旁幫媳婦研墨嗎?!”
蕭老國公說完,蹬了他好幾眼,轉身離開,走到房門處,回頭加了一句,“只有她能陪你一輩子。”
蕭湛驀然轉身,見到的卻是蕭老國公略帶落寞的身影。
還沒來及質疑,就聽到蕭老國公中氣十足的吩咐聲傳來:
“去把表少爺那些黑不溜秋的衣服丟了,給他做幾套天藍,貴紫,雪青,雪白色的衣裳來,再去打聽下沈四姑娘有些什麽愛好,寫好送臨墨軒書房桌子上!”
蕭湛,“……。”
松鶴院,正堂。
聽了孫媽媽訴說這些事,安容早凌亂成泥了,她從沒想過事態會這樣發展,蕭老國公先是要她娶蕭錦兒,得知她女兒身,直接說她膽小騙人,毀親一事不算數,父親說考慮考慮,她該怎麽辦?
安容抿著唇瓣,雙眼帶著委屈,老太太見了心疼,其實她的想法和侯爺一樣,蕭國公府又不只有蕭湛一個,不還有嫡子嗎,許配給他不也行,雖說沒有蕭湛有才有能力,可能繼承蕭國公府爵位,就不差了,穩妥才最重要。
可老國公就是不同意,偏偏安容女扮男裝在瓊山書院鬧了一回,又下棋贏了蕭湛,連蕭老國公都贏的吃力,這樣子還能叫膽小無才配不上蕭湛?
要是蕭老國公真的鬧到太后那裡,太后臉上也掛不住啊,安容還得擔一個欺騙太后的罪名。
老太太拍了拍安容的手,安容撅嘴道,“祖母,安容不要嫁給他。”
沈安玉、沈安姒幾個坐在下面,眼睛都直勾勾的盯著裴氏一族的戒指上,每個裴氏一族的女婿手裡都有一個,那是身份的象征。
想想裴氏一族,那是多麽強大的存在, 聽說朝堂上裴氏官員和與裴氏沾親帶故的官員不計其數,手裡有實權的就有不下二十人,這樣的家族,竟然看中了沈安容!
妒忌就像騰蛇緊緊的纏著她們的心,交疊的雙手緊緊的握著,裴氏家族比蕭國公府更強大,祖父和爹爹肯定會選他!
不得不說,她們還真的猜對了,老太太想把安容嫁給裴家,一則裴家根基穩固,二來自然就是安容不喜歡蕭湛了。
不過,老太太還是問了安容一句,“不嫁給蕭表少爺,那只能嫁給裴家了。”
安容耷拉著個臉,有些事老太太不知道,但是她卻知道,蕭老國公和裴氏族長關系極好,蕭家還對裴家有恩,要是蕭老國公真的一力堅持,裴家也只有退讓的地步。
除非是她自己要死要活的一定要嫁進裴家,可這樣的事她做不出來。
安容苦大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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