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天,春正宗肯出現在這裡,能和方有貌坐在蘇酥家的偏房裡,那就證明了,兩個人都已經將曾經的恩恩怨怨放下了,他們有著死守春城的覺悟,那麽末世前末世後的所有帳,關於人命的,關於利益的,關於那些你爭我奪的,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
坐在春正宗斜對面的蘇酥,沒有再說話,她只是垂著眼簾,看著桌面,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之中。
她不是不想守春城,春城若是能像八方村和蛹鎮一般團結一心,那她也願意好好的待在春城,只是春城的人心太過複雜了,不說那些大小團隊大小異能隊,就說大的,這麽個小城裡面,就有三個能說話的人,春城守得住才怪。
“我別的都不說了,你說我殺了你的得力乾將華樺,這個人死了,你很心痛,可是阿寶也死了,阿寶從末世剛開始,就跟著我了,他就是死在你發動的爆炸裡!”
蘇酥抬起眼眸來,眼中有著對春正宗的控訴,她緩緩的搖了搖頭,突然就是嗤笑了一聲,道:
“春正宗,我們永遠沒辦法和解,就算是迫於大局,我跟你暫時休戰,但我們不會和解,不會!”
見著蘇酥這個樣子,春正宗歎了口氣,帶著一身舊疾的身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一招,偏房外頭的隨從,便走了進來,給春正宗呈上了一份文件,春正宗拿起隨從手裡的文件,邁著有些沉重的步子,沿著圓桌的邊緣,朝著蘇酥走了兩步,將手裡的文件,放在了蘇酥的面前。
文件的封皮,是一片空白,什麽都沒寫,可是看春正宗那鄭重的態度,又顯得這份文件極其重要一般,蘇酥原本強著,不想翻開春正宗擺在她面前的這份文件,可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抬起手指來,翻開了第一頁。
這第一頁空白的封面一翻過去,蘇酥才掃了一眼,臉上的表情當即由滿不在乎,變為大驚失色,她匆匆抬頭,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春正宗,然後拿著文件起身,跑到到了偏房的門外,衝站在房頂上警戒的金剛喊了一句,
“金剛,你下來,看看這份研究資料。”
金剛立即飛身,頂著一身的風雪,從屋頂上飄了下來,接過蘇酥手裡的文件,隨意一看,他那張臉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極為凝重,就只見他在雪地裡身子一轉,掉頭進了蘇母的房間,拿著那份春正宗送來的文件,去尋濁世佳了。
夜一點點的深沉下來,蘇酥站在雪地裡,凌亂挽起的發頂,是一片白白的細雪,冰顆粒依舊在下著,但是數量已經沒有了先前那麽密集了,更多的是鵝毛一般的大雪,那些雪落在人們的頭上,那就是雪,但是落在蘇酥的頭上,就好像是會跳舞的精靈般,還散發著淡淡的銀光。
她回頭,看著散發出橘色暖光的偏房裡,春正宗那張滿布縱橫的臉,就像是一株乾枯的大樹般,在為了他的子民,散發著最後的光與熱。
他往偏房外面走了兩步,雪地裡有些濕滑,隨從遞了過來一根拐杖給他,春正宗接過拐杖,撐著走到了蘇酥的身邊來,用他那依舊中氣十足的聲音,對蘇酥頗為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能拿出這份文件來,就足以讓你看清我今日的誠意,蘇酥,我老了,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從坐在這個位置上的第一天起,守護春城就成了我的命,春城若是破了,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對我也沒有多大的意義,為了春城,我在努力,我這麽大年紀的人了,依舊在努力,我今天給你的,不是一份研究文件,是我的余生啊。”
話說得特別有感情,因為怕隔牆有耳,更怕被方有貌知道文件內容,會對天賜起什麽歹心,所以春正宗沒有跟蘇酥把話說明,他知道蘇酥看清了,雖然只是翻了一頁,但蘇酥已經看清了,那份文件的內容,是華樺的研究報告,針對天賜異能的研究報告。
第一頁,華樺就很明白的寫明了,天賜的血液,具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這證明什麽?證明天賜就是一個末世版的唐僧,但凡知道天賜的血肉,能夠活死人肉白骨,就會引得末世裡,各條道上的妖魔鬼怪爭相前來,他們將追殺天賜到天涯海角,天賜長得越大,他的血肉就越多,能分到他血肉的人就越多。
所以隨著天賜年齡的增長, 抱著各種各樣目的接近他的人,想殺了他取唐僧血肉的人,只會多,不會少。
什麽末日疫苗,那都是虛的,末日疫苗還需要研究,就是研究成功了,還只是針對小孩子的,這哪兒能跟活唐僧天賜比?末日疫苗比較縹緲,但天賜卻是活生生的,只要努努力的追殺,就能殺得到的靈丹妙藥。
所以春正宗才說,他今日交給蘇酥的,是他的余生!
因為只要他不說,已經死了的華樺和賀安是不會說的,那這個世界上,就不可能會有第四個人知道天賜的異能,而天賜只是一個孩子而已,蘇酥總會有疏於防范的時候,只要春正宗肯花心思,肯往毫不知情的蘇酥身邊鋪內應,死了一個陳司雨,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陳司雨,總會有一個內應把天賜給偷出來的。
而現在他將天賜的秘密告訴了蘇酥,蘇酥告訴了金剛和濁世佳,那春正宗勢必就沒法兒再對天賜下手了,他必定也是放棄了要得到天賜的心思,才會將這份研究資料交給蘇酥。
所以他說他把余生交給了蘇酥,這話是絕對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