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正宗默默的看著這個老不死的方有貌,嗤了一聲,鄙視道:“老子還要你提醒?新兵蛋子!”
“你不就比我多當了一年兵?”
方有貌斜著眼睛看了一眼春正宗,不等春正宗回嘴,他的目光遠眺,看著這美麗的春城,雖然被末世破壞得一塌糊塗,但依舊美得像是仙境,於是方有貌歎了口氣,道:
“我新兵入伍,就是在春城,春正宗,咱們倆死在春城,也算是對得起身上的這身皮了。”
“是,我已經盡了我的職責。”
春正宗點點頭,人沒活到他們這個份兒上,其實很難理解他們心中的執著,很難理解他們為什麽一定要死守春城,只因為春城,是他們的歸屬,不管是方有貌,還是春正宗,都已經不是那種為了活著而活著的人了,他們有執著,有信仰,並且為了自己的使命,淡看生死,笑看風雲。
所謂名利,大約在這樣的人面前,其實根本不算什麽,世間也沒得幾個人,能參透這其中的種種,當死亡來臨,實際上還有比爭名奪利更重要的東西,值得他們守護,那是對於春城,一種近乎偏執的依戀。
遠去的軍卡裡,春十三被綁在車上,身邊是春正宗的親信,他看著車子外面,漸漸露出了灰白的天際,灰白中,是一條黑色的線,正遮天蔽日的蓋過春城,那是變異鳥準備席卷重來了。
天空中的雪還在下著,車子搖搖晃晃的時候,早已看不見那殘破的春城了,春十三在幾名軍人的壓製下,嚎啕大哭。
春城,他們的家,生了他們養了他們的地方,在末世的轟然而至中,護了他們一條性命的家,現在沒了......
天涯何處是歸鴻?
浩蕩的車隊裡,領頭的房車中,蘇酥看著床上躺著的三個嬰兒,心中的焦灼之感,漸漸的從時間流淌中遠去,小愛依舊在睡,穿著一件小毛衣,躺在床上,雙手雙腳大張著,一個人就佔了半張床,逼得天賜和天生兩個男孩兒,硬是縮在了床的另一側,相互依偎著睡在了一起。
蘇母在沙發上睡著了,葉昱替了蘇父,開了倆小時的車,讓蘇父靠在副駕駛座上休息了一會兒後,蘇父又接替葉昱,繼續往前開。
過得一會兒,遮住了大床的那層天藍色簾子,被拉了開來,坐在床上一直無眠的蘇酥,將目光從小愛的身上收回來,往拉開了簾子的葉昱看過去,就只見他掛著一臉的傷,衝蘇酥笑得特別的溫暖,
“沒事兒吧?都已經22個小時了,這姑娘還在呼呼大睡呢。”
“嗯。”
蘇酥垂下了頭,看著小愛雖然滾燙的身子,卻睡得特別踏實特別霸道的樣子,原來鼓鼓的小肚子,因為這麽久沒吃東西,而稍微凹下去了一些,但這沒關系,女孩兒嘛,瘦點兒就瘦點兒了,等燒退了,人有精神了,再補回來就是了。
過了一會兒,就在蘇酥以為葉昱只是過來看一眼小愛,馬上又會回到駕駛艙裡去的時候,葉昱走到了蘇酥的身前,蹲下身來,溫熱的雙手,握住了蘇酥冰冷的手,見蘇酥沒有任何感覺一般,依舊只是看著小愛,葉昱便抬起一隻手來,捧著蘇酥的側臉,將蘇酥的腦袋轉了過來,看著他。
“你一直沒睡過覺,睡一下吧,哥給你看著小愛,好不好?”
“我...不敢睡。”蘇酥眨了下眼睛,看著葉昱,“我怕我一覺起來,小愛,小愛就......”
“不會,不會,不會!”葉昱伸手,展臂,把蘇酥抱住,“不會有任何問題的,咱們的想法,要陽光一點兒,要有信心一點兒,你看,當時你倆跑到地底那麽深的地方,你的表還壞了,哥一樣沒有放棄希望,挖啊挖啊,哥一直相信,會把你倆挖出來的。”
他的話很溫暖,說的話也暖暖的,像是雪原上的陽光般,讓蘇酥不自覺的笑了一下,她伸出雙臂,回抱了下葉昱的脊背,卻是摸上了一層的黏膩,蘇酥在葉昱的肩頭低頭一看,自己的手掌上,竟然一手的血!
“哦,我一直忘了,要給你擦藥的。”
看到了手裡的血,蘇酥這才想起來,剛才離開春城的時候,她找濁世佳,就是為了要繃帶和碘伏,結果拿著繃帶和碘伏的時候,梅勝男又跑上了車,同她告別,於是蘇酥就把要給葉昱擦藥的事情給忘了。
葉昱自己也忘了,他往背後看了看,無所謂道:“沒事兒,過個幾天就好了,異能者的身體恢復能力都很快。”
“還是擦點兒藥吧。”
蘇酥歎了口氣, 抬眸往四處一掃,看到了自己放在床頭櫃上的繃帶和碘伏,便推開了葉昱,彎腰拿了過來,示意葉昱把衣服脫了下來。
原本蹲在蘇酥身前的葉昱,轉過背來,坐在鋪了地毯的地上,將身上的衣服解開露出了滿是傷痕的脊背,蘇酥皺著眉頭一看,除了那條尺長的傷痕外,葉昱的背上還有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條血痕,另也有一些鳥喙啄出來的血窟窿,這些傷大多已經結了血莢子,少有的傷因為葉昱的活動,又開始汩汩往外流血了。
蘇酥往葉昱的背上弄了些水,因為條件有限,她手中沒有藥棉,只能找了條乾淨的口水巾,細心的替清理掉背上的髒汙,這口水巾是搶的天賜的,天賜最近又在長牙,所以蘇母給天賜備了很多條口水巾。
“葉昱,我...從來都不是個好女人,你看你受了這麽嚴重的傷,我卻對你沒有半句關心,你心裡有怨氣嗎?”
她在葉昱的背後,輕聲的問著,會這麽問,也是因為蘇酥的確看著葉昱背後的傷,是挺嚴重的,可是葉昱一直都表現得無所謂,並沒有因為蘇酥的忽略,而抱怨過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