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隨我去鳳后宮。”孟離對著旁邊的女官說道。
明月頷首,吩咐人準備轎攆去了。
等孟離坐上轎攆朝著鳳后宮裡去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明月快步跟在一側,到了風后宮裡,門口的侍人看到孟離,給孟離行禮。
孟離下了轎攆,說道:
“平身吧。”
她朝著內殿走去,章凝筠從裡面跑出來,目光慌張又帶著陌生,緊緊咬著嘴唇不說話。
孟離朝著章凝筠走去,看著章凝筠現在才五歲,小小的人兒,穿著小褂子,看起來軟萌軟萌的。
孟離笑著說道:
“這不是朕的皇太女嗎?”
章凝筠身體往後退了退,她警惕的看著孟離。
後面跟出來的是照顧章凝筠的侍從,她俯身行禮:
“陛下。”
孟離嗯了一聲,她又連忙對著章凝筠說道:
“太女殿下,快給陛下請安。”
章凝筠撅著小嘴,身子一動也不動。
孟離笑著說道:
“無妨。”
“朕的凝筠還小。”
五歲的身體,藏著一個成年的靈魂,現在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可以依仗自己年紀小。
“你來幹嘛?”章凝筠忍不住問道。
她身邊的侍從神色慌張,哎呦喂,我的小主子哎,現如今鳳後身體已經不好,太女更是應當謹言慎行。
怎麽還能這樣稱呼陛下呢。
她忍不住用手去悄悄的推了推章凝筠的手。
章凝筠袖中的手本來捏的很緊,這才放松。
“我來看看你的父後。”孟離蹲下來,與章凝筠目光盡量平視。
“呵~~”章凝筠從喉嚨裡擠出一聲笑,似譏諷。
孟離起身,轉身朝著內殿走去,裡面有太醫忙來忙去,看到孟離,又行禮,孟離讓他們先忙自己的。
而後走到了鳳後邵嘉塌前。
章凝筠一直跟在孟離身後,看著孟離靠近邵嘉,連忙也到了邵嘉床前,她警惕著看著孟離。
孟離看著邵嘉,這個時代的男子都是細皮嫩肉,膚白唇紅,身姿苗條。
嗯,拿到現代就是小鮮肉。
不過此刻的邵嘉面色蒼白,唇無顏色,他緊閉著眼睛,不時發出微弱痛苦的聲。
孟離沒說話,默默的陪在鳳後身邊,章凝筠一直警惕的盯著孟離。
孟離淡淡地說:
“凝筠,你為何這般防備朕啊?”
“沒有。”章凝筠倔強地說。
孟離有些玩笑般地說道:
“小孩子,還能騙過朕。”
孟離說的輕松,卻讓章凝筠心神一震。
她調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別開頭不再說話。
床上的邵嘉大約是聽到孟離的聲音,居然醒了,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看著孟離,嘶啞著嗓音喊道:
“陛下。”
便要掙扎著起來,孟離按住他的雙肩,給他蓋好被子,柔聲說道:
“你且好好修養,朕來看看你。”
“謝陛下隆恩。”邵嘉吃力地說道。
“父後。”章凝筠小聲地在一旁喊道。
“太女殿下。”邵嘉說道。
“父後為何這般生分。”章凝筠喃喃地說。
邵嘉轉頭看了一眼章凝筠,隨後有些眷戀不舍的把目光移開。
只是說道:“太女殿下是皇太女,就算是父後,也是……”話沒說完,他咳嗽起來。
章凝筠再一次厭惡皇家的各種嚴苛的規矩。
而孟離知道,邵嘉這樣的話,是提醒她的,提醒她不要忘了,章凝筠是皇太女。
大概邵嘉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
也知道鳳後之位不可能空缺下去。而章凝筠的儲君之位,很有可能就會動搖,想要登基為皇,章凝筠還需要走很長很長的路。
“是啊,朕的皇太女很擔心你,朕來的時候,她已經在這兒了。”孟離說道。
孟離的話讓邵嘉松了一口氣。
他說道:
“謝陛下。”
不管真假,至少現在還有一句話讓他寬心。
他們之間,大約也只有這麽點情誼了吧。
章凝筠愣愣的在一旁,不知道想什麽,邵嘉又看了一眼章凝筠,費力的擠出一個笑容,對著孟離說道:
“陛下,臣想和您單獨說說話。”
孟離嗯了一聲,說道:
“都下去吧。”
章凝筠回過神,小臉全是不情不願。
孟離伸出手打算去摸章凝筠的小辮子,她很排斥孟離,身體靈巧的一扭動,就避開了。
孟離的手停在半空,邵嘉神色很尷尬。
又在心裡歎息。
章凝筠轉身小跑走了,房間裡面的太醫都退下了。
邵嘉的手從被子裡伸了出來,孟離遲疑了一下,伸出手捂住了邵嘉的手。
邵嘉的手冰涼冰涼的,像是一塊冰,但很細嫩。
“陛下,以後臣可能陪不了你了。”邵嘉笑,笑的很傷感。
孟離說道:
“不要說這些,相信朕,你一定會好好的。 ”
她用精神力掃描了下邵嘉的身體,了解了下他的情況。
就算她給他續命,也不過是讓邵嘉再留在世上多受罪些時日。
“陛下,臣有句話,一直不敢說,可是現在臣不得不說了。”邵嘉猶豫了一下說道。
孟離道:
“你且說吧。”
“臣能做陛下的鳳後,已經死而無憾,可有了皇太女之後,臣又還有了眷戀,臣知道不該,可臣……”邵嘉斷斷續續說道。
孟離用手搓了搓邵嘉的手,給他取暖。
然後孟離才說道:
“朕能理解。”
“謝陛下。”邵嘉看了一眼孟離的手,心裡傳來絲絲暖意。
繼續說道:
“希望陛下以後多包容一下皇太女,這是臣唯一的願望。”
孟離點頭:
“自然會的,你且放心。”
邵嘉:“謝陛下。”
兩人沉默下來,孟離最後說道:
“你好好養好身子,你這只是生病了,會好的。”
邵嘉突然笑了,給姣好的面容添了很多生機:
“好,陛下。”
“朕還有事,你就好好修養,朕……”
“先走了。”
邵嘉:“恕臣不能起來恭送陛下。”
孟離:
“無妨。”
邵嘉看了一眼孟離的臉,曾經思念過,抱怨過,的一張臉,大概就要與他永別了。
還有沒有再見到的機會呢?
孟離轉身出了房,打開門,章凝筠站在門口,她看到孟離,身體往後退了退。
孟離說道:
“多陪陪你的父後吧。”
章凝筠往裡面看了一眼,嘴唇動了動,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