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奶奶已經糊塗了,根本沒辦法正常交流。
姓名問不出,家庭住址問不出,聯系人電話也問不出,只能先把人帶回派出所慢慢詢問。
唐梟也是有耐心,跟老人聊半個多小時,一個問題重複著問很多遍,老奶奶好像聽不懂似的,根本不回答她。
不過耐心總歸是有回報的,從老奶奶的隻言片語裡唐梟總結出一些內容來,大概就是這邊有個賣熬糖的老頭兒,老奶奶的丈夫說要給小孫子買熬糖,出來很久都不回家,老奶奶等不及就出來找了。
熬糖這玩意兒現在哪還有人賣啊!
唐梟小的時候吃過那玩意,就是用甜疙瘩熬出來的糖塊,特別硬,含軟了之後特別粘牙,也就物資匱乏的時候小孩兒把那玩意當寶貝,現在什麽糖沒有啊,早沒人吃這東西了。
跟片兒區的老人一打聽,小莊橋這一片兒以前果然有個賣熬糖的老頭兒,不過那老頭兒早三十年就去世了。
從老頭兒去世後,這一片兒就再沒有人賣過熬糖。
換句話說,老奶奶所說的情況至少是三十年前發生的了。
“看看市內有人發布尋人啟事麽,要是沒人的話咱們發個消息,等老太太的家人主動找過來吧”,唐梟無奈的說道。
網上一搜索,還真的有兄弟派出所接到尋找走失老人的警情,唐梟跟那邊派出所取得聯系,把那邊要找的人和老太太一對比,齊活兒了,就是這老太太沒跑了。
那邊派出聯系老太太的家人,讓家人來小莊橋派出所接老太太,唐梟他們只需要陪著老太太就成。
半個多小時後,小莊橋派出所烏泱泱來了十多口子人。
老奶奶的兒子女兒孫子重孫能來的全都來了,擔心的不行,見著老太太一頓噓寒問暖。
有這麽一大家子人寵愛著,老太太晚年也算有福氣了。
大家夥兒要接老奶奶走,老奶奶卻不肯走,嘴裡反覆念叨著一個人的名字。
從晚輩口中得知那個人就是老奶奶丈夫的名字。
唐梟對老奶奶的一眾晚輩說老奶奶來這邊是接給孫子買熬糖還沒回家的丈夫的,大家夥兒一下子都沉默下來。
老奶奶的重孫女對唐梟說道:“我聽我爺爺說過,我們家以前住在這邊,太爺爺出來買熬糖,路過一工地的時候出事故被砸死了。太奶奶早些年患阿茲海默,家裡的人漸漸都不記得了,卻始終沒有忘記我太爺爺,有個好吃的還想著我太爺爺呢。今兒我們就一眼沒瞅著她就偷偷的跑出來了,我們真沒想到她還記得以前的家在哪兒,還記得太爺爺買熬糖的事兒。”
為這,好些小輩都哭了。
大過節的,糟心事兒不少,可眼前的人兒和他們身上發生的事兒還是叫人覺得特別的感動,特別的溫暖。
送走這一家人,唐梟和二師兄都十分有感慨。
二師兄開始幻想自己老了得老年癡呆的樣子,幻想的還挺來勁兒,唐梟看傻子似的看他。
二師兄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你這麽看我乾嗎?”
“呵呵,我還從沒見人幻想自己老了得老年癡呆呢,我要不要祝您夢想成真?”唐梟揶揄道。
二師兄冷哼一聲:“就你聰明,活得跟人精兒似的有什麽用,大過節的不還得來值班?工作多的時候不照樣忙成狗?”
行吧,倆人互相捅刀子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誰都不想搭理誰。
下午沒什麽警情,他倆出去轉悠一圈兒便回到派出所等待調度。
唐梟一邊補處警記錄、結案報告什麽的一邊看新聞,看看這大過節的都有什麽新鮮事兒發生。
大事兒沒有小事兒不斷,跟小莊橋現在的情況差不多。
忙活完,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唐梟招呼二師兄再出去轉一圈。
之前還挺平靜的小莊橋,忽而多出陣陣的警笛之聲。
唐梟和二師兄對這聲音都再熟悉不過,正是警車在鳴聲示警。
“有大案麽?聽這聲音至少七八輛警車”,二師兄疑惑問道。
唐梟也很驚詫。
如果真有大案在小莊橋這邊偵辦沒道理不通知小莊橋派出所的民警,可若不是大案,也沒道理這麽多警車開道。
忽而,她想到一事。
她不確定的對二師兄說道:“是不是緝毒行動有大動作了?”
二師兄面色一沉,輕聲說道:“很有可能。緝毒行動從一開始就沒有讓咱們基層單位參與,最近這一段時間也沒有什麽動靜,估計是一直憋大招呢。”
換句話說,這次這麽大的陣仗,很有可能是緝毒行動到了收尾階段,魚兒該入網的都已經入網,該一鍋端了。
下班後,唐梟開車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筆記本查看酒吧那邊的情況。
六點多鍾,並不是酒吧營業的高峰期,可今兒這酒吧冷清的過了頭兒!
沒有客人進出也就罷了,看了十多分鍾,竟然連一個工作人員都沒看著。
不對勁兒,太不對勁兒!昨兒晚上酒吧還正常營業生意紅火呢,今兒就這樣了。
看來,緝毒行動的旋風已經刮過酒吧。
韓江鵬,肯定跑不掉吧!
剛想到這兒,手機猛然震動起來,唐梟忙忙接起。
打來電話的是趙為民,他肅然對唐梟說道:“小唐,最近一段時間注意安全,盡量不要獨自外出。”
“怎麽了?”唐梟問道。
趙為民歎口氣:“突擊酒吧時出現意外,韓江鵬以及另外兩名要犯奪槍潛逃。你和那個韓江鵬不是有舊怨麽,就怕他破釜沉舟對你不利。”
韓江鵬也不是傻子,當年送他進監獄的男人成了唐梟的老公,若不是故意安排那也太巧合了一些,而他,怎麽可能相信巧合。
而且,上次見面韓江鵬話裡話外都是警告威脅之意,想來對唐梟早生報復之心,現如今他攜槍潛逃,唐梟確實有危險。
“我知道了”,唐梟沉聲應下來。
她沒有問緝毒行動進展如何,沒有參與其中的人,還是不要多摻和的好。
唐梟把韓江鵬的事情告訴晏梓非,晏梓非的眉頭緊蹙,倒是比唐梟還要擔心許多。
“這種走投無路的人最可怕,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從背後竄出來給人一槍。他跟你和媽住過一段時間,對你肯定非常了解,萬一……”
迅速從晏梓非的話裡過濾出關鍵字,唐梟的臉瞬間煞白。
她擺手打斷晏梓非的絮叨,顫聲問道:“如果是你,會直接衝過來找一個警校畢業的練家子報仇麽?”
晏梓非面色一凝,顯然已經跟唐梟想到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