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應聲下去了,這一眾人立時老老實實坐了下來,卻再不敢似前頭一般怎呼,只聽燕岐晟又問她,
“你怎得到這處來了?”
穆紅鸞應道,
“我也是閑著無事,本打算在這街面上轉轉,沒想到瞧見你們一乾人招搖過市,倒是往這處好地方來了……”
轉頭似笑非笑的瞧著楊大強,
“表……哥……出來耍樂子也不叫上我!”
楊大強背上白毛汗一層摞一層,聞言忙陪笑道,
“表……小爺說那裡話來,我這……這……是表妹夫吵著要來的!”
燕岐晟聞言耳根子一紅,瞪了楊大強一眼,挺胸應道,
“正是小爺要來的!這街面上早已耍膩了,隻這處沒來過,不成麽?”
穆紅鸞聞言只是笑,
“不成!若是不叫上我便是不成!”
燕岐晟一愣,與那楊大強互視一眼,心下犯嘀咕,
“她這是話,到是惱還是沒惱啊?”
正幾人說話間下頭又吵鬧了起來,那文鶯兒還未出場卻是賞錢不夠,穆紅鸞一見拿指頭一點一旁立著的兩個漢子,
“你們來……都倒了!”
兩人應聲過來立時將那一筐又倒了下去,
嘩啦啦……
下頭人撿拾不停,下頭青衣人抱拳高聲道,
“謝這位小爺的謝!”
眾人哄然叫好,穆紅鸞嫣然一笑衝眾人揮手致意,她本就生得好,一身男兒打扮,更是襯得英氣勃勃,氣度非凡,這般一揮手,上下等人見她氣派更是掌聲山響。
那文鶯兒跳上台來,眾人一看又是一陣怪叫,她那身上與封十娘一樣打扮,人生得黝黑健壯,身上肌肉累累,在這光天化日之下,瞧著隱隱泛光倒似塗了油一般,她旁的不說,隻那兩條腿兒又長又直,肌肉勻稱,小腹平坦緊繃,遠遠瞧倒似這人身子大半都是腿兒一般。
“轟……”
她一上來那銅板兒紛紛落下,穆紅鸞前世裡雖說在女支院裡混著,卻是真沒見過這種,扶著欄杆瞧得新鮮,一拉燕岐晟,
“再換些銅板兒呀!”
燕岐晟仔細打量她神色,見她當真並不悅之意,卻是放下心來衝楊大強叫道,
“兌銅板兒!”
幾個漢子又抬了兩筐上來,那青衣人在台上轉來轉去,足足收夠了賞錢這才讓封十娘與文鶯兒開場,在一眾人震天動地的呼喊聲中,這一雙女子便扭打纏鬥到了一處。
別瞧她們雖是婦人但這相撲之術卻是很有些造詣,兩頭頂抵上來,伸手便薅向對方,手撥腳絆,兜襠抓胸,扭膊壓腿無一不用,眾人看得便是這個,一時之間個個亂叫亂吼,轟然之聲震響三條街面。
這一番纏鬥足足有半個時辰,文鶯兒才一個不穩轟然倒地,被封十娘肉山壓上,亂肉彈動,臀峰緊繃,這情形又是香豔又是勁道。
此情此景,引得這一眾漢子顧不得穆紅鸞在旁,圍著欄吼叫得聲嘶力歇,跺腳捶胸,隻恨不能自己跳下場去,將那礙事的幾塊布片兒扯了下來,沒得擋了爺爺們的眼!
到最後因那封十娘仗著身高力壯,肉多體重佔了上風將那文鶯兒死死壓在下頭不能動彈,這便算是勝了,之後兩人在眾人一通亂吼中下了場。
那青衣人照例上來要賞錢,穆紅鸞撒了一把下去,不多久有小二上樓來稟道,
“封十娘與文鶯兒前來謝小爺們的賞!”
穆紅鸞聽了只是笑瞧了瞧燕岐晟,這情形燕岐晟那肯示弱當下挺胸道,
“讓她們上來吧!”
小二下去沒多久,果然咚咚咚樓梯響,那封十娘與文鶯兒換了衣裳上來謝賞,到了面前他們才打量,這兩名女子都是生得高大,比一般的男子也不遏多讓,若是動起手來還說不得誰輸誰勝呢!
穆紅鸞轉頭見燕岐晟耳根子泛紅當著人緊閉了牙關不敢開口,自己便衝二人笑問道,
“你們都是那裡人氏?到太原城中有多久了?”
那封十娘應道,
“奴家東京人氏……”
文鶯兒道,
“奴家乃是臨安人氏……卻是到這處一同賣藝三月有余了!”
“哦,那你們年紀幾何?可有婚配?家中還有什麽人在?”
穆紅鸞在這處微笑端坐,侃侃爾談倒是落落大方,倒將一乾粗魯漢子給瞧得一愣一愣的,見她問了兩人話又讓人抓了一大把銅板放到面前,
“今日你二人相撲很好,小爺甚是喜歡,下回必還來捧場的!”
兩人見這位小郎君生得俊美無比,談吐斯文,正是時下婦人喜愛的樣兒,任是她們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與她多說上兩句,人倒是越發的害起羞來,羞達達上來行禮,收了穆紅鸞的賞錢,兩人紅著臉又輕移蓮步的下去,那扭捏的樣兒倒是讓一眾漢子收了前頭起的色心,背後頭憑地起了一層雞皮。
楊大強見看也看了,賞也賞了,壯起膽子過來勸道,
“兩位小爺,我們走吧!這時辰可不早了!”
燕岐晟連連點頭,穆紅鸞卻是連連搖頭,
“這怎成,這女相撲不過熱場罷了,後頭還有男子相撲才是最好看呢!”
“啊……”
楊大強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瞧了瞧自家便宜表妹又抬頭瞧自家便宜表妹夫,燕岐晟一愣想了想便急道,
“那男子相撲全身上下不過一塊兜襠布,你這未出閣的女兒家如何能瞧?”
穆紅鸞白眼一翻,
“我如何不能瞧,你適才不也瞧得好好得麽!我要瞧!”
燕岐晟怒道,
“你不許瞧!”
穆紅鸞把袍子一撩,兩腿一疊,擺了個八風不動,
“我就要瞧,有本事你把我打出去!”
“你……你……”
燕岐晟聞言一咬牙,拳頭收了收又放下了,有心真想動手,又怕打不過,到時候這臉就丟大發了!
當下連連衝一旁的楊大強打眼色,楊大強苦了臉拚命搖頭,
這小爺憑地不仗義,前頭還答應的好好地,一切有他擔著,現下竟要我上前送死……不成!不成!這事兒必不成的,這小奶奶可是狠人,我這傷如今還未好呢!
想著伸手去摸那肋,衝著燕岐晟做齜牙咧嘴狀!
燕岐晟無奈,眼珠子亂轉想法子,瞧見那一旁給自己拿錢袋子的漢子,猛然一拍腦袋應道,
“我……我沒銀子!再看下去便沒錢打賞了!”
穆紅鸞眉頭一皺,
“是麽?”
“是是是,我今兒出門帶得不多,付我們前頭的花銷已是差欠了些,再看下去便走不了路了!”
穆紅鸞仍是不信,斜眼撇他,燕岐晟又問道,
“若是不然,後頭的銀子你來付?”
穆紅鸞聞言冷哼,放下腿兒便起身,
“你倒是想得美!”
說話間一馬當先走下了樓去,眾人互視一眼,長長出了一口氣,燕岐晟忙跟著下去,後頭那漢子忙招了小二過來會帳,那小二過來高聲應道,
“承惠二百零二兩銀子,抹零留整兒,收客官二……”
說話間被那漢子一把捂了嘴,
“小聲些!”
自錢袋裡摸了金珠子給他,那小二笑眯眯收了,
“客官您慢走!”
那漢子掂了掂手裡的錢袋,小心瞧了瞧前頭走著的那位,忙收進了懷裡。
……
經了這一回去瓦肆,穆紅鸞雖說一言不發,燕岐晟卻是覺著心下發虛,頭一日與穆紅鸞分手各自歸家。
第二日早早起床,洗漱完畢之後,又打了一趟拳吃罷了飯,寫了幾張大字,卻等來等去沒見自家那未婚妻子過來,當下不由心中打鼓,
“莫非她昨兒不惱,今兒惱了,便不來見我了?”
轉念脾氣發起來心中暗道,
“不過出去耍樂子,怎得還要她管東管西,不來便不來,還當小爺怕了她不成!”
卻是強忍著不問,又進書房讀書去了,只是他人坐在窗前,眼瞧著書上,那耳朵卻是尖棱著向著外頭,聽外頭丫頭婆子說話談笑之聲不由的一陣煩悶,怒喝道,
“一個個憑地呱噪,吵著小爺我讀書了!”
外頭眾人立時閉了嘴,立在那廊下面面相覷,一個個努嘴擠眼,
“今兒小爺是怎得,有一陣子沒發脾氣了!”
有那心思靈巧的左右瞧了瞧,
“這是穆家的小娘子沒來呢!”
“哦……前頭派了人來報,說是家中有事,這幾日都不過來呢!”
“哦,怪不得!”
眾人竊竊私語,燕岐晟聽了個不清不楚,在桌前運氣是忍了又忍,憋了又憋,實在受不得便開口喝道,
“聞香!”
聞香趕忙進來,
“小爺有何吩咐?”
“你們在外頭嘀咕甚麽?”
“在說穆家的小娘子呢?”
“哦……她怎得了?”
“說是派了人來報信兒, 這幾日家中有事便不過來了!”
“哦……”
燕岐晟眉頭一皺,
“她怎得也不派人同我說一聲……”
倒讓那些沒相乾的人全知曉了!
哼!定是因著昨日的事兒與我使性子呢!
燕岐晟還小於男女情事不懂,對女兒的家心事更是不知,偏偏自家的未婚妻子又不是普通女兒家,她也是見慣了男人劣性,這類事兒也是見怪不怪,有時倒覺著自家未婚的夫君已算得正人君子了,又因著私心裡想著趙敬便覺著對他有愧,倒是並不惱他去耍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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