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娘子請回吧。」裴英娘一邊解開斗篷,一邊往裡走, 「我不能答應你什麼。」
竇綠珠不肯走, 緊緊跟在裴英娘身後,亦步亦趨, 喋喋不休:「執失離開長安去打仗的時候,特地回蓬萊宮向公主辭別,他和公主情深意篤, 公主不能見死不救。才兩年多,公主不會把執失忘了吧?執失是個好人!」
裴英娘哭笑不得:竇綠珠以為執失雲漸返回蓬萊宮, 是為了和她辭別?
細想一想, 還真有點像,畢竟外人不知道執失雲漸後來去了東宮。
裴英娘沉吟片刻, 轉過身, 眼神清亮,「執失將軍確實是個好人, 不過我能不能救他, 會不會救他, 怎麼救他,和竇娘子無關。」
秦岩是執失雲漸的同僚和知交好友,算是和她共過患難, 她已經答應秦岩會幫忙,不能再給竇綠珠什麼允諾。執失雲漸顯然對竇綠珠無意,竇綠珠沒有求她出手的立場。
裴英娘心思既定,便不再猶豫, 竇綠珠人不壞,但是性格有些古怪,連李令月有時候都要繞著她走,不必和她多囉嗦,說多了,反而會牽扯不清。
她轉身踏進迴廊,示意迎出來的半夏攔住竇綠珠,「送客。」
解釋不清,直接打發走就是。
竇綠珠驚訝地瞪大眼睛,永安公主年紀小,她以為只要哄兩句就好了,沒想到公主說話行事,雖然態度溫和,語氣淡然,但自有一股居高臨下的颯爽氣勢,竟把她堵得無話可說。
太平公主不是整天炫耀她得了一個天底下最乖巧最柔順的妹妹嗎?怎麼永安公主和傳說中的完全不一樣?
竇綠珠不甘心地揪著印花披帛,把上好的絲綢揉得皺巴巴的,小聲嘀咕:「我的話還沒說完吶!」
半夏盡忠職守,牢牢守在廊簷前,伸直雙臂,「公主要去面見聖人,竇娘子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請恕公主無暇和您多談。」
說的是客氣話,但語氣著實不客氣。
竇綠珠在楠竹院賴了大半天,使女們的耐心已經被她磨光了。
「公主真忘了執失麼?」竇綠珠跺一跺腳,揮舞著粉拳,朝院子裡喊:「我不會放棄的!」
一旁的婢女悄悄抹把汗,硬把扒拉在欄杆上耍賴的竇綠珠拽走了。
半夏面無表情,冷冷地盯著竇綠珠的背影,性子如此不著調,怪不得殿前千牛衛都對這位竇娘子避之唯恐不及,執失將軍被她看上,還真是倒霉。
婢女緊緊拉著竇綠珠,不敢鬆手,生怕自家娘子不管不顧衝進楠竹院,惴惴道:「五娘,聖人剛剛才在殿前的宴席上當眾誇讚永安公主,說她有功於社稷,朝中幾位相公爭相附和聖人,連常樂大長公主都乾巴巴應了兩聲,您怎麼還把永安公主當成娃娃哄呢?」
竇綠珠嘟著嘴巴,「我哪曉得她私底下是這樣的?大母明明和我說永安公主是個聽話懂事、百依百順的軟和人呀!」
婢女唉聲嘆氣,暗暗道:能把聖人、太平公主都哄得服服帖帖的同時,還被疑心重的武皇后和孤僻的相王誠心接納,永安公主怎麼可能真的如大長公主所說,是個沒有心機的小娃娃,要知道,光是裝傻,也是需要腦子的!
而且永安公主貴為公主,您只是國子監主簿之女,她在您面前,怎麼會和在聖人跟前一樣!
婢女心裡叫苦連天,嘴上卻輕描淡寫道:「大長公主是長輩,永安公主在她面前當然乖順了。您不一樣,您和公主是同輩呀!」
竇綠珠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回事,兩手一拍,長嘆一聲,「都怪執失!愛慕誰不好,怎麼就愛慕永安公主呢?我以後怎麼爭得過她!」
婢女從小服侍竇綠珠長大,早已經習慣於自家主子的隨心所欲,不管聽到什麼話,都能平靜以對,默然半晌,終究還是忍不住問:「既然您曉得執失將軍愛慕永安公主,為什麼還來找永安公主幫忙?假如永安公主真的為執失將軍求情,執失將軍解決掉麻煩以後,只會感激永安公主一人,您不是在撮合他們嗎?」
竇綠珠眨眨眼睛,嘴角勾起一絲微笑,「這你就不懂了吧!執失喜歡永安公主,不代表永安公主也喜歡他呀!我來求永安公主幫忙,就是想探清她是怎麼看執失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兵法如此,挑選夫婿也如此!」
她雙眉微微皺起,懊惱道:「如果永安公主真的和執失兩情相悅,我該怎麼辦?」
當初她在執失雲漸跟前發過誓,說如果他另有心上人,自己絕對不會糾纏他。可豪言壯語說出來容易,做起來難呀!他去劍南打仗,一走就是兩年多,她還是忘不了他。
婢女點點頭,喔一聲,不予置評,臉上沒有一絲波動,心裡卻無法平靜:五娘瘋了,竟然想和公主搶駙馬!
她想起這些年攢的金銀財帛,算起來應該有幾萬錢了,得盡快託人送回家鄉去,不然五娘觸怒公主,牽連到她,那些年省吃儉用省下來的財寶就得拱手讓人了。
飛霜殿,宴席已散,空氣中殘留著脂粉濃香,宮婢宦者來回穿插其間,清理食案高台前的殘羹冷炙。
天色一點點暗下來,殿內燃起燈燭,槅窗下一溜丈高的花樹形燈架,幾百支蠟燭熊熊燃燒,將殿內照得恍如白晝。
李治在側殿和裴宰相、袁宰相議事。
李旦穿一身石青色寬袖錦袍,站在半卷的珠簾下等候。隱隱聽到裡頭人聲嘈雜,不像是君臣商談國家大事,倒有些像是在把酒話平生。
「阿兄。」
宮婢宦者們垂首簇擁著裴英娘進殿,她換了裝束,頭挽雙螺髻,略施珠翠,鬢邊簪一朵半開的綠香球,穿一件鸞鳳銜花枝紋對襟窄袖襦,紅黑高腰間色裙,肩披錦帛,腳著絲履,裙襬一直拖到腳面,緩步走動時,曳地長裙擦過摩羯紋地磚,發出窸窸窣窣的細響,仰起臉,笑著問,「你等多久了?」
李旦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細眉杏眼,唇色鮮豔,彷彿初春時節初熟的櫻桃。
「阿兄?」裴英娘又喚他。
李旦避開她問詢的眼神,單手握拳,擋在臉頰邊,輕咳一聲,「還有半炷香的辰光。」
答非所問,不過裴英娘聽懂了,李治半炷香過後接見他們。
半炷香差不多是半個時辰,她不想幹坐著等,左顧右盼,走到槅窗下的坐褥前,輕斂衣裙,矮身坐了,「除了袁公、裴公,還有哪些人?」
李旦站著沒動,「六部尚書也在。」
宮婢送來食案,裴英娘拈起銀筷,夾起一枚醍醐餅,空著的左手拍拍旁邊的坐席,「阿兄,過來坐著等罷。」
李旦瞟她一眼,眼神有些無奈,搖搖頭,走到食案前,掀起袍角,盤腿坐下。
裴英娘挽起寬大的衣袖,親自為李旦斟茶,碧綠色茶湯緩緩注入葵口茶盞,水聲流淌,濃香四溢。
李旦看著她斟茶的手,十指纖纖,白若霜雪,指尖搽了淡赭色鳳仙花汁,皓腕上一串金鑲玉鐲子,茶水映照著搖曳的燭火,流光閃爍,卻無法掩蓋這雙手散發出來的玉潤光輝。
她小的時候手指頭圓潤飽滿,像雨後破土而出的春筍,捏在掌心裡軟軟的。被她的手指頭緊緊攥著時,能感受到那份天真無邪的信任和依賴,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忍不住動容。
裴英娘放下銀壺茶盞,「阿兄,喫茶。」
李旦回過神,接過茶盅,杯口繚繞著蒸騰的水汽,淺啜一口,茶水並不燙,剛好適宜入口的溫度。
像泡茶的人,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點好,總之每一點他都很喜歡,一開始不覺得什麼,等習慣以後,就再也離不開了。
他漫不經心想著心事,不知不覺喝完一盞茶。
兄妹倆優哉游哉喝茶吃點心,重重錦帳之後的側殿就沒那麼平靜了。
兵部尚書和工部尚書吵得不可開交,戶部尚書和禮部尚書也積極上書,決定摻一腳,最後連完全不相干的刑部尚書也不消停,擼起袖子,強行混入戰局,把懷裡的笏板拍得哐哐響。
工部尚書焦頭爛額,還沒和其他幾部尚書分出勝負,底下分領的工部、屯田、虞部、水部四司內部不甘寂寞,自己窩裡反了。
工部尚書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如果不是在御前,他早就蹦起來打人了!
因為是宴會後的常朝,在場的大多數是四品以上官員,規矩不像大朝那麼嚴格,眾人各執一詞,吵來吵去,殿內口沫橫飛,好不熱鬧。
往常中書省發出詔令,門下省審核反駁,雙方爭執不休,吵得臉紅脖子粗,有時候還會打起來。政事堂是議定敕旨的地方,也是中書省和門下省打口嘴仗的地方。
今天尚書省自己吵起來了,門下省和中書省的官員冷眼旁觀,頭一次覺得,在聖人面前大吵大鬧,實在有辱斯文!
李治放任大臣們爭吵,等他們一個個吵得口乾舌燥,有氣無力時,才慢悠悠道:「羈縻州的棉花莊子是永安公主的莊田,朕乃天子,不會仗著長輩身份朝自己的女兒伸手。」
一錘定音。
六部官員面面相覷,傻眼了。
裴宰相抿嘴一笑,搶著道:「陛下所言極是,臣以為,永安公主心繫黎民,實乃宗室表率,理當嘉獎。」
袁宰相暗暗瞪裴宰相一眼,拱手道:「臣附議。」
聖人擺明了要抬舉永安公主,只有六部官員被棉花可能帶來的巨大利益迷花了眼睛,想把這座金礦摟入自家懷抱,委實可笑。
裴宰相和袁宰相難得意見一致,餘下的大小官員莫不悚然。
眾人想起聖人當年悍然廢掉王皇后時的雷厲風行,沉思半刻,俯首道:「臣等附議。」
李治淺淺一笑,示意在一旁侍立的宦者,「宣永安公主和相王進殿。」
宮婢掀開珠簾,側殿的空氣暖而悶,飄飛的細塵裡隱隱有四葉餅子香的清冽香味。
裴英娘深吸一口氣。
李旦側頭看她一眼,「別怕,常朝時阿父向來隨意,只當是參加宮宴好了。」
他伸出手,猶豫著想牽裴英娘,想到她如今年歲大了,胳膊抬起,揉揉她的頭,「害怕的話,躲到我身後。」
裴英娘搖搖頭,又點點頭,怕當然是怕的,不過已經邁出好幾步了,哪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兩人並肩走進內殿,果然如李旦所說,宴席後的常朝氣氛散漫,裹幞頭、穿圓領袍衫的朝臣們三三兩兩跪坐在簟席之上,看到二人進殿,紛紛抬起頭,不著痕跡地打量兄妹倆。
不知道是不是裴英娘的錯覺,她怎麼覺得大臣們好像臉色不大好看?
朝臣們在看她,她也在不動聲色地觀察眾人,心裡慢慢有了底,走到李治的坐席前,屈身行禮。
「小十七過來坐。」李治眼眉帶笑,招手喚她。
裴英娘笑了笑,不作推辭,大咧咧挨著李治坐下,眼波流轉,掃視一圈內殿,「阿父喚我來做什麼?」
眾人心神一凜,剛剛永安公主目光逡巡,只是淡淡一道眼風,舉手投足間的那份鎮定從容,絕對不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娘子!
果然便宜不是好佔的。
李治斜倚憑幾,意態閒適,「棉花能織出布匹,供天下人抵禦嚴寒,往年西域也有此物,但只能在西域栽種。你和旦兒進獻的棉株能在中原種植,於國有功,想要什麼賞賜?」
內殿霎時靜了一靜,燭火燃燒的聲音裡摻雜著朝臣們緊張的呼吸聲。
裴英娘下意識想回四個字:金銀財寶。
不過這話可以對李旦說,可以對李治說,也可以對武皇后和李令月說,當著外人的面,就說不出口了。
她站起身,後退兩步,鄭重稽首,「阿父,英娘不敢巨此奇功,英娘自民間而來,曾親眼看到黎庶百姓飢寒交迫,顛沛流離。阿父和母親嘔心瀝血,勵精圖治,天下才能得享太平。母親常常教誨英娘,不能貪圖享樂,要時刻關心民間疾苦,英娘不才,不能為阿父和母親解憂,願意獻出萬畝良田,略盡綿薄之力。」
此話一出,內殿鴉雀無聲,連呼吸聲都像是銷聲匿跡了。
六部官員先是愕然,然後羞愧難當,赧顏汗下。他們揎拳擼袖,吵來吵去,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永安公主年紀雖小,卻胸懷寬廣,大公無私,實在難得!
李治似乎不意外裴英娘的選擇,唇角微微勾起,「你想好了,送出來的東西,以後你要是後悔了,阿父可不會還你。」
裴英娘抬起頭,杏眼裡水光瀲灩,「但憑阿父吩咐。」
李治笑而不語。
目的已經達到,裴英娘不再貿然多嘴,乖乖坐回李治身邊,多說多錯,她不是老狐狸們的對手,裝裝樣子唬住他們就夠了。
李治摸摸裴英娘的頭,眉宇間笑意濃厚,轉頭仔細詢問李旦這個冬天探查到的災情和各地府衙的救治措施。
李旦語氣平和,對答如流。
裴英娘一邊幫李治整理几案上堆疊的奏摺和書冊,一邊側耳聽李旦侃侃而談,忽然一個愣神,腦海裡彷彿有電光閃過。
李旦不是說過不入朝的嗎?!
牆角的蓮花滴漏已經全開了,銅製花瓣一片一片浮出水面,銅管的水滴澆在花萼和葉片上,淅淅瀝瀝響。
天色已晚,朝臣們踏著清淺月色,各自返回自己居住的庭院。
李旦和裴英娘一前一後走出飛霜殿。
裴英娘仰頭看著李旦的背影,燈下的他愈顯高大清瘦,影子罩下來,把她整個人籠在其中,有種溫柔保護的感覺。
聽到身後之人的腳步越來越遲疑,李旦扭過頭,眉頭輕蹙,月光流水一般流淌而下,他的臉藏在清冷的月色中,側臉英俊沉靜,雙眸幽黑。
他輕聲道:「別擔心,六部官員不敢為難你。」
裴英娘輕輕舒口氣,覺得心裡的擔憂是杞人憂天,阿兄還是阿兄,不管他變成什麼樣,永遠是為她著想的。
她笑了笑,加快腳步跟上李旦,兩人的背影越拉越長,最終融為一體。
蔡四郎和阿福、阿祿這次返回長安,除了運送棉衣以外 ,還奉裴英娘的命令,帶來一批經過精心挑選、質量上乘的棉種,另外擇選了十個經驗豐厚的農人。
裴英娘頭一天在李治和眾位朝臣們面前清高了一把,第二天說到做到,不僅送出棉花種植園的地契和全部明細賬本,還把棉種和農人一併送去工部,「羈縻州相去甚遠,事不宜遲,煩請列位先在長安附近州縣土地肥沃的地方試種棉花,以免一來一回,耽誤辰光。」
官員們感動得無以復加,聚寶盆一樣的寶貝,金山銀山都難以與之比擬,永安公主說白給他們,還真就白給他們了,不愧是二聖挑中的養女!
歌功頌德的摺子雪片似的飛到李治和武皇后案頭,其中不乏讚頌裴英娘堪為宗室表率的奏疏。
有上官瓔珞和房瑤光裡應外合,武皇后對裴英娘的表現並無不滿之意。裴英娘是她帶進宮的,代表她的眼光,而且裴英娘時常把她抬出來當噱頭,無形中提高了她在民間的威望,為她贏得民心。她不在乎裴英娘的目的是什麼,只注重結果,只要裴英娘一日逃不開她的掌控,她可以默許裴英娘擅作主張。
武皇后不怕裴英娘有異心,她只認才能,不管忠心與否。
再剛烈的駿馬,終有被馴服的一天,實在馴服不了,一錐子宰了便是。
在一片整齊劃一的讚頌聲中,裴拾遺彈劾執失雲漸的摺子,顯得格外突兀。
李治暫時壓下裴拾遺的奏摺,大軍還未凱旋,他不想影響軍心。
開春時節細雨紛紛,草木沐浴著春暉雨露,綠得肥潤鮮明。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治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好,上巳節時頭戴金冠,著柘黃色圓領袍衫,在渭水畔主持了祓禊儀式。
從漢魏流傳下來的古老節日,到唐朝時仍然是重要節令,但是以往祭祀、驅邪的嚴肅意味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全民娛樂。
宗室皇親和文武百官們打鞦韆、放風箏、打馬球、步打、拔河、射柳、走馬、鬥雞、斗百草……渭水河畔人頭攢動,席間觥籌交錯,美酒佳餚,琳瑯滿目,處處是歡聲笑語。
秦岩藉著送風箏的名頭,穿過一道道豎起來的圍幛,找到裴英娘,壓低聲音道:「查清楚了,執失下令斬殺了兩百個突厥牧民。」
裴英娘愣了一下,執失雲漸的祖父曾是突厥酋長,他身上有突厥血脈。
圍幛內外人聲鼎沸,草地上鋪設地毯,有擅舞的宮婢隨著樂聲翩翩起舞。
李令月和眾位貴族小娘子們圍在波斯地毯上斗百草。中間空出一片地方擺放矮桌,金銀器皿,綾羅綢緞,珍奇古玩,異獸仙石,應有盡有。
裴英娘領著秦岩轉過圍幛,走到一處安靜的角落,「理由正當嗎?」
秦岩眼皮輕輕抽搐一下,他怎麼覺得永安公主的重點不太對呀?
執失殺了兩百個突厥牧民,一般的小娘子聽到這裡,不是應該譴責執失冷血無情嗎?她竟然只關心執失有沒有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殺人理由?
好吧,其實這件事的重點確實在於執失殺人的理由是否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