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兒帶著滿臉興奮,雀躍著出去傳話去了,林紅敏掂著腳頭在屋裡歡快地轉了個圈,叫了丫頭進來,侍侯著她重新淨了面,點了些胭脂在唇上,吩咐給她重新梳了個發,了支赤金掛珠鳳釵插在發間,換了件大紅底緙絲鳳紋祅,一條紅綾羅裙,對著銅鏡左右看著自己。
不大會兒,憐兒臉色紅漲著,滿臉惱怒的衝進了屋子叫道:
「那幫婆子說,沒有夫人的許可,不能準備車輛。」
林紅敏怔了怔,看著憐兒奇怪的說道:
「讓你去吩咐她們安排車輛,難道不就是我許可的?這話倒奇怪。」
「是王府那位夫人的許可。」
憐兒咬著牙說道,林紅敏呆了呆,豎起眉梢,臉色漸漸紅漲起來,猛的轉過身,指著站在門口的小丫頭尖利的吩咐道:
「叫吳婆子進來見我!」
小丫頭垂著頭,曲了曲膝出去叫人了,片刻功夫,高高瘦瘦的吳婆子跟著小丫頭進了屋,跪倒磕頭請了安,林紅敏緊緊抿著嘴,瞇著眼睛盯著她看了半響,抬手指著她,厲遠呵斥道:
「我的話你也降駁?你算什麼東西?去!準備車子,耽誤了半刻鐘,仔細你的皮!」
吳婆子伏地磕了個頭,直起身子看著林紅敏,語氣生硬的說道:
「夫人吩咐過,沒有她的旨意,您不能出別院大門,奴婢死也不敢違了夫人的令。」林紅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吳婆子,直直的盯著她看了半晌,氣得口齒含糊的叫道:
「叫刑房的人來!叫魏婆子來,打死她!打死這個欺主的賤婢!」
小丫頭擔憂的看著吳婆子,腳步遲疑著蹭出去叫人了。
刑房管事魏嬤嬤帶著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進了院子,林紅敏正坐在椅子喘著粗氣,憐兒緊挨著她站著,拿著扇子輕輕給她扇著風,魏嬤嬤皺著眉頭瞄了眼憐兒,帶著兩個婆子給林紅敏磕頭請了安,林紅敏指著吳婆子,惡狠狠地吩咐道:
「給我打死!給我打死!」
吳婆子垂著頭,問問的跪著,魏嬤嬤看了看吳婆子,又轉頭看著林紅敏,伏地磕了個頭,沉聲說道:
「吳嬤嬤是爺和夫人指過來侍候姑娘的,若有不是之處,姑娘教導一二就是,這樣無緣無故就打打殺殺的,可就失了府裡的慈悲之道了。」
林紅敏怔怔的看著魏嬤嬤,手指顫抖著移了過去,
「你!連你也要欺主不成?」
「姑娘言重了,姑娘身份貴重,若不自降身份,誰敢欺負姑娘去!」
「你!」
「林紅敏猛的站了起來,衝著魏嬤嬤就要撲過去,憐兒一把抱住林紅敏,急忙勸慰著她:
「夫人,夫人,別跟這些奴才一般見識……」
「這是怎麼叫的?一點規矩也沒有!姑娘和姑爺還沒圓房,還是姑娘身,怎麼就稱起夫人來了?」
魏嬤嬤盯著憐兒,厲聲訓斥道,憐兒微微打了個寒噤,嚥回了後面的話,不等林紅敏說話,魏嬤嬤緩緩站了起來,撣了撣衣襟,微微帶著絲鄙夷看著林紅敏,沉聲說道:
「姑娘也請自重些,就安心在這院子裡養著吧,夫人慈悲,讓人封了這院子,可都是為了姑娘好!
姑娘也看看自己,如今這個樣子,,還能不能出去見人?!關上門,一床錦被蓋著也就罷了!」
魏嬤嬤直著身子,盯著憐兒冷冷的說道:
「你兩個也安份些,若再敢引著姑娘鬧出這樣的是非,也就是一通亂棍!」
林紅敏臉色煞白,直直的挺著腰背,指著魏嬤嬤,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魏嬤嬤彎腰扶起吳婆子,替她拍了拍衣襟,厲聲斥責道:
「聽說你放了人出去?你也是個糊塗的!夫人的話都當耳旁風了?!這種見不得人的賤奴,也是能放出門出的?你只仔細著,若是真惹出什麼事來,就高嬤嬤那裡,你就過不了這一關!到時候,你只自己領罰去!」
吳婆子曲了曲膝,恭敬的領著教訓,魏嬤嬤訓斥完了,轉過身,看著林紅敏,禮儀周到的曲了曲膝。
「姑娘往後也安份些,也別再多連累我們這些個下人了!」
說著,也不等林紅敏說話,曲膝告了退,帶著吳婆子等人昂然出了院子,逕自離開了。
林紅敏抬著手臂,呆呆的怔了半響,踉蹌著退到椅子上,憐兒有些畏懼的往後縮了縮,眼神倉皇的看著林紅敏,眼珠微微轉了轉,撲過去摟了林紅敏,纏著她親吻了上去,林紅敏彷彿溺水之人抓了根稻草般,死死的抓住憐兒,瘋狂的回吻著他,任憑憐兒撕扯著她的衣服。
旁邊侍候的丫頭婆子急忙退了出去,關上了門。李青的車隊在玉城停留了半天,再往南,一路上就加快了行程,日夜兼程,除了補充給 養,再沒停留過,一直越過玉水縣,進了玉水縣南邊的桃仙驛,這是韓地控制下的最後一 個驛站,也是進入戰地前最後一個驛站。
黑衣衛將警戒範圍放到最大,丁二從河北府和荊州府調集了幾十個精幹的斥侯,負責最 外圍的探查,李青的車輛進了桃仙驛,黑衣衛沒敢再跟著歇息,團團圍著桃仙驛布了幾道 防線警戒著。
綠蒿和水萍侍侯著李青進了正屋,丁二帶著人燒了熱水,李青沐浴洗漱,換了衣服,慢 慢吃了半碗粥,出了屋子,站在院子裡,瞇著眼睛看著遠方泛起的魚肚白。
從進了河北府一路巡查到這裡,都是井然有序,看來,戶部倒沒選錯人,韓地的吏治也 比她想像中更好,也許,他們還沒受到過奢華享受的引誘......
李青輕輕搖了搖頭,彷彿要甩去這些憂慮,停了戰,這些就不是她的事了。
真不是她的事了嗎?李青緊了緊斗篷,垂著眼簾在院子裡來回走動著,她和他...... 這幾天,她越來越想他,想他想到心痛!她愛他,還是習慣了他?李青停住腳步,微微 有些茫然的看著遠處天際露出的第一抹朝陽。
不管是習慣還是愛,這一世,她都無法再離開他,也不想離開他,他說的對,世間沒有 萬全之事,有兩分把握,就可以一搏,如今她手裡握著的,何止兩分,就賭一回又何妨? !
李青轉過身,微笑著吩咐道:
「問問丁二可妥當了,若是好了,咱們就啟程吧。」
綠蒿答應著,急步出了院子,片刻功夫,回來和水蘇一起收拾了東西,侍候著李青出了 院子,三個人上了一輛車。
丁二帶著小廝,騎著馬,緊緊貼著車子護衛著,黑衣衛拱衛著車子,一行人在初升的朝陽中,往鎮遠城方向疾馳而去。
臨近中午,丁二敲了敲車廂稟報道:
「夫人,就在這裡歇息一會兒吧,吃些東西再趕路。」
李青示意綠蒿掀起車簾,探出身子打量著左右的地形,這裡極為開闊、一邊是荒蕪了的農田,一邊是稀疏著長著幾顆極茂盛老樹、生滿了低矮灌木的荒野,李青微微皺了皺眉頭,轉頭看著丁二問道:
「這種地形是不是不利於信守?」
丁二點了點頭,仔細的解釋道:
「回夫人,這一處平坦無遮,不利於防守,不過,這一帶,那一邊土地鬆軟,這一邊長刺的灌木多,小河水窪密佈,也不利於騎兵衝殺。」
李青隨著丁二的指點打量著,慢慢點了點頭,
「你和王大齊商量著安排就是,盡快平安到達就是。」
丁二笑著點頭答應著,拔轉馬頭,和王大齊仔細商量了,號令關人馬,團團圍著車子,下了馬,邊吃著乾糧,邊牽著馬吃些青草。 綠蒿和水萍掀起車簾,李青往車門口挪了挪,轉頭看著周圍鬱鬱匆匆的景色,無數毛色鮮亮的鳥兒,在灌木叢中跳上跳下,歡快婉轉的唱著歌,周圍的馬兒吃著草,打著響鼻,靜謐而安然。
遠處,一匹灰馬飛馳而來,一路驚得鳥兒高聲叫著,急飛起來,離得近了,才看到一個來衣人緊緊的貼在馬背上,不停的揮鞭催馬疾馳而來。
李青眉頭皺了起來,正在休息的黑衣衛立即繃起精神,眼睛閃亮起來,三口兩口吃了乾糧,轉身開始飛快的收拾馬匹、弓箭和兵器,拉著韁繩緊挨著馬站立著,只等著號令。
灰馬奔到了王大齊面前,翻身躍下,伏在地上並報道:
「王頭,兩里外發現晉軍,約有兩萬人,五千多騎,餘下的都是步卒,正往咱們這邊趕。」
丁二緊走兩步,跨到車前和李青稟報著探子的話,李青看了看正緊擰著眉頭的王大齊,轉頭看著丁二問道:
「咱們大軍營地離這裡還有多遠?」
「回夫人,快馬來回,大約兩個時辰。」
李青眼珠微轉,吩咐道:
「立即派人去稟報爺,這兩萬多人既然到了這裡,爺必定是想吃掉了的,去跟王大齊說,想法子誘著這些人,這一帶不利於騎兵衝殺,咱們盡量往前面趕過去。」
丁二怔了怔,急忙答應著,兩步躍到王大齊身邊,商量了幾句,立即派出幾名探報飛馬往韓地大營報信去了。
王大齊做著手勢,黑衣衛飛身上馬,丁二奔回來護衛著車子,一行人壓著馬速,從容的往韓地大營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