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爺自然不會一直盯著荷花的臉看,齊錦棠因為父母都在也規規矩矩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反倒是齊夫人一直斜著眼打量荷花,見她這樣便道:“荷花姑娘這是怎麽了?我家老爺跟我又不吃人,怎麽還這般緊張,滿頭大汗的。”
荷花強撐著笑笑說:“齊老爺和齊夫人太過客氣,當真是讓我承受不起。”
“若你當真是不顧自身安危地救了我全家,那又有什麽擔不起的,還是說其實壓根兒不是這麽回事,不過是棠哥兒幫你臉上貼金罷了?”齊夫人一番話陰陽怪氣,連珠炮似的丟出來,她以前就不高興看見兒子跟荷花在一起,如今荷花搖身一變成了齊家的救命恩人,老爺又鬼迷心竅地許了兒子和她的婚事,這讓她心裡說不出的別扭和難受,但是更多的還是懷疑和納悶兒。在她看來,上次的所謂偷書的事兒,肯定是兒子為了娶荷花而故意編造出來的,不然一個鄉下的野丫頭,即便是識的幾個字,又怎麽可能做得這樣處變不驚的。
一想到這裡,就越發覺得是荷花勾引了自己兒子,心下很是忿忿。
荷花咬牙忍著腹痛垂眸道:“夫人若是非要這樣想,我也無話可說,不過公道自在人心,我自個兒心下無愧便是了,我去偷書是為了感謝錦棠哥教我讀書識字,並不是為了挾恩圖報,所以當不起齊老爺和齊夫人的大禮,這件事左右都過去了·也不是什麽能為外人道的,還是就此揭過去,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吧!”
齊錦棠這會兒已經察覺出了荷花的不對勁,但是自己又不便上前·只能在後面瞧瞧地踢了博榮一腳,讓他照看荷花。
博榮過去扶著荷花到一旁坐下問:“可是哪兒不舒服?”
荷花苦於不好開口,隻道:“許是剛才出去逛得時候久了,人這會兒有些發暈……”
看著荷花發白的臉色和忍耐的表情,博榮忙回身跟齊老爺告罪道:“齊先生,小妹身子不適,實在是失禮了。”
齊老爺見狀起身兒道:“今個兒剛到京城·還沒安頓好住處,還有許多述職的事兒要準備,本也就是聽說你們在此,先過來看看你們順便道謝,待回鄉之後某會正式備禮上門,今日就此告辭了,你們快快扶荷花姑娘入內,請個郎中來看看才好!”
齊夫人想得卻總是跟旁人不一樣·聽了荷花的話,
心裡頓時就惱得開了鍋似的,心道這小丫頭片子·竟敢拿文字獄那件事兒來威脅自家,什麽叫不是什麽能為外人道的,難不成還拿捏著什麽證據,所以才敢這般有恃無恐地不成?
她越想越覺得自個兒以為的沒錯,不然兒子怎麽會對這麽個還沒長開了的黃毛丫頭青眼有加,這件事回去一定要跟老爺說個清楚,不能讓這個渾身都是心眼子的丫頭進齊家的家門。
正抬腳要走呢,孫家來了個二管家,上來行禮道:“見過齊老爺,見過齊夫人·我家老爺和夫人回府了,聽說您二位貴客在府上,趕緊命小人來請過前頭敘話。”
孫大人的官職比齊老爺高上許多,他自然不敢怠慢,趕緊領著夫人跟著去了,齊錦棠惦記荷花哪裡不舒服·不顧齊夫人那幾乎要噴出火的眼睛,不想跟著一道過去。
荷花卻是明白自個兒是怎麽回事,哪裡肯讓齊錦棠還守在眼前,連連推他說:“你快跟去,別惹你娘不高興,大半年了才見著你,就是讓你惹她不痛快的?”
齊錦棠無奈,這隻好囑咐博榮趕緊請郎中,自己才快步地跟著父母去了前頭。
荷花見人都走的沒了影兒,這才伸手捂著肚子呻吟出來,推著博榮道:“大哥你去找冬梅姐姐來。”
博榮把荷花扶到裡間兒躺下,他畢竟已經是成過親的,看著荷花的樣子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知道自個兒再這太不方便,便去把冬梅尋了來,讓她進屋去看看荷花。
冬梅本正在後廚做事,被莫名地叫過來,還道荷花姑娘不舒服怎麽不去請郎中?進屋後剛到床前,就聽荷花輕聲道:“好姐姐,我許是來葵水了,你別聲張,幫我準備準備改用的東西。”
“…···”冬梅聞言臉上先是一紅,想到自個兒頭一回來葵水時候的模樣,幾乎嚇得以為馬上要死了似的,見荷花倒是鎮定,不由得了句道,“荷花姑娘倒是沉穩,您先歪著,奴婢去拿用物。”
雖說孫府待客還算熱情,但是也沒有給客人準備月事帶之類的道理,冬梅出去後轉悠了一圈,最後還是回自己房裡,拿了條新做好還沒用過的,取了些軟布,用了個小包袱皮兒包著,又回去教了荷花如何使用,而後把髒衣服團了準備去洗。
荷花仲手拉住冬梅的袖子,十分不好意地說:“我下午喝了好幾碗涼茶……冬梅姐姐能給我煮點兒紅糖薑水喝不?”
冬梅聞言就忍不住嘮叨道:“來葵水最怕的就是貪涼,小小年紀以後若是涼出病了可怎麽好····…”說罷才想起荷花這似乎是頭一遭,就也不好再說什麽,“以後可要千萬小心,這幾日不要沾涼水,也不要吃涼東西,姑娘先歇著,奴婢去熬薑糖水。”
荷花在屋裡歇著,孫家的正院前廳卻是又鬧出些事端來,也不知孫大人是如何想的,與齊老爺閑聊了一會兒就開始關心起齊錦棠的婚事來。
“齊賢侄在我家也住了些日子,雖說與我沒見過幾次,但是總聽建羽說起,知道是個很上進聰慧的孩子,不知可說了親事?”
齊夫人從聽到開頭的話,就精神抖擻地滿眼放光,待孫大人話音剛落,她立刻搶在齊老爺的前頭道:“尚未定親呢!”
孫夫人見狀不易被人察覺地皺了皺眉頭,雖說如今都在廳裡坐著吃茶,但是老爺們說話,哪裡有女人插嘴的份兒,一看就是鄉下來的不懂規矩。
齊錦棠聞言心下有些發急,卻也知道此時不該自己多嘴,只能抬頭去看齊老爺。
齊老爺給了兒子一個放心的眼色,端起茶盞笑著說:“不瞞孫大人說,我家這小子今年不小了,都已經十六實歲,家裡已經給相中了親事,就是住在貴府的荷花姑娘,只等著我回鄉後好張羅著上門提親呢!”
孫大人的臉上露出一絲遺憾的神色,孫夫人卻是松了口氣,雖說老爺是打算把庶女許給齊錦棠,但是自個兒膝下沒有孩子,那也就跟自個兒的閨女沒什麽兩樣,若是攤上個齊夫人這樣的親家,以後還指不定要鬧多少笑話。
既然婚事沒有提成,孫大人也沒什麽心思再浪費功夫,寒暄了幾句就端茶送客了。
從孫家出來,齊夫人還不等上了轎子就惱了,“你這到底是啥意思,孫大人那是抬舉咱家,你倒好,也不等人說完就給一推三六五,有大好地前途不去給兒子掙,偏要給說個鄉下的野丫頭,我可真是讓你們爺倆給氣死了······”說著就開始哭天抹淚地,惹得孫家門房的人不住地朝外張望。
齊老爺緊鎖著眉頭,用力咳了一聲斥道:“大街上的你嫌不嫌丟人?”
“丟什麽人啊,這大街上誰認識我啊?誰認識你啊?咱們自己這輩子呆在窮鄉僻壤的也就罷了,你還要把兒子也困死在那裡?孫大人可是京官兒,京官兒啊!若是棠哥兒能做了他的東床快婿,那即便是不能入京做官,卻也是能平步青雲,能省下多少的力氣和功夫啊!就被你這一句話給抹殺了去, 你這是想要了我的命呦······”齊夫人越想越覺得傷心,一把扯住齊錦棠道,“兒啊,娘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孽呦,我一心為你打算為這個家打算,結果你被那個鄉下的野丫頭夠了魂兒不說,連你爹也鬼迷了心竅,我怎麽這般的命苦啊!”
“娘,你先上車吧,咱回客棧再說。”齊錦棠被她吵了個大紅臉,左右看看有沒有人圍觀,連扶帶拉地把齊夫人總算是弄到了車上。
齊老爺乾脆說要去找同窗敘舊,讓齊錦棠把她送回客棧完事兒,齊夫人哭了一路,直哭到客棧被扶著進了屋,還拉著齊錦棠不肯撒手,一邊走一邊勸道:“兒啊,你得聽娘的話,娘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都多,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你是我的親兒,娘不會害了你的啊……”
“娘,你別哭了,等下嚇到妹妹,咱先進屋,我找小二要點兒熱水給你洗臉。”齊錦棠環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接齊夫人的話茬兒。
齊夫人被他硬是扶著坐在屋裡榻上,見兒子油鹽不進的,氣得拍著桌子道:“我今個兒還就問問你,你到底是要那個鄉下媳婦,還是要你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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