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找了大夫給他檢查了眼睛,說是胎裡帶來的,可惜當時沒直接醫治,不然也許還能有的救,如今大了已經太晚了。
王嫂子當晚在家哭了一夜,第二天用冷帕子敷了眼睛,又重新打起精神來幹活兒。雖然她沒什麼實打實的手藝,做飯繡花都拿不起來,但是任勞任怨的,而且為人十分實在,荷花倒很是信任,一直讓在自己屋裡做事。
為此黃氏很有些非議,私下裡對媳婦文氏便很有怨言道:“你就是個木頭啊,那王家媳婦,比咱來得晚還是個鄉下人出來的,粗手笨腳什麼都不會,還能在奶奶面前做事,你就落得個在後面洗衣服,讓我說你什麼好。”
文氏是個老實的,被婆婆罵了也不說話,逼急了才道:“爺和奶奶一共才幾件衣裳要洗,貼身的自有前面的姐姐們洗,我不過洗幾件外面的,用不了多少時候,還能照顧男人和孩子,哪裡就不好了。”
“你……”黃氏戳著她的額頭道:“你就氣死我算了,跟著爺和奶奶身邊好處多少,你看咱家白芷那模樣,再長幾年可不比奶奶的模樣還強多了,到時候只要爺喜歡,咱家就什麼都不愁了,你就混個洗衣裳還美的不行,我可真是懶得說你……”
這話頭天剛說過,第二天就被馬勇家的無意漏給了小真知道,小真素來是個直性子,聽到就差點兒氣得頭頂冒煙,快步回屋,路上遇到白芷狠狠地瞪了一眼,甩手就進屋,竹筒倒豆子似的跟荷花說了一遍,最後氣哼哼地道:“奶奶,這黃嬸子可得好好管管了,這說得都是什麼話,白芷今年才幾歲,就開始打這樣的主意,也不看看她家配不配……”
荷花正在算賬,聽了這話也不過只是一笑,苗兒過來道:“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還值得你氣得面紅脖子粗的,來,喝完茶消消氣。”
“苗兒姐姐,你聽了怎麼也不生氣啊”小真見她們兩個都風輕雲淡的模樣,接過茶盞坐下嘟著嘴道,“又是奴婢大驚小怪了?”
“她們說這話的自然不對,告訴你這話的怕是也沒安什麼好心,有沒有添油加醋還不知道,你就已經氣得七竅生煙,又是何苦的。”苗兒坐回去繼續做針線,“難怪爺要帶王嫂子一家會來,奴婢看,如今咱們後頭,除了奴婢和苗兒,真心對奶奶的也只有王嫂子了。”
“也不過用他們做事罷了,有什麼心思也是正常,你們把裡頭盯緊些,他們只要不去外面給爺惹是生非,在裡面做事又勤勉,就不要去管她們如何。”荷花算好了最近的收支,把賬本合上有些頭疼地說,“家裡如今連些進項都沒有,只靠著爺的俸祿,根本都不夠開銷的,如今都只靠著帶來的銀子貼補,再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奶奶,要不咱們開個館子或是什麼?”小真頓時就興奮起來,剛才郁悶的事兒也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她早就對荷花家以前開館子很是嚮往,可惜不是她能接觸的,如今聽荷花抱怨沒有進賬,趕緊建議道。
“且不說如今縣城就這麼大個地方,老百姓一個個的餬口都難,外面除了那幾個官老爺出去吃酒,哪裡還有幾戶人家吃得起館子?”荷花聽了連連搖頭。
荷花說到這兒忽然想,若是能問問大哥,在凌源縣開個鋪子也是好的,想到這兒便鋪開紙筆開始給博榮寫信。
傍晚的時候,王嫂子把外面曬著的被子收了回來,鋪好床道:“奶奶,廚下的來問您晚上想吃什麼?”
“爺哪天回來?”荷花起身兒摸了摸曬得蓬鬆的被子,“你們的被子也都想著拿出去曬曬,南邊兒的冬天陰冷,跟咱們那邊的冷法不一樣。”
“爺最快也還得兩日才回來,奶奶先看看吃什麼吧”苗兒伸手幫王嫂子鋪床,笑著說,“爺這幾日不在,奶奶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你這丫頭,居然會拿我取笑。”荷花說到這兒又有些擔心,最近天氣越來越冷,上頭撥的冬日的救濟款下來了,齊錦棠最近到下轄的各處村子去一一查看,還要清點需要救濟的人數。
“原本這些事兒,都該是下面的人做的,爺什麼都親力親為的,最近都累得瘦了。”苗兒收拾了桌上的針黹用物。
下面忽然有人跑上來嚷:“奶奶,不好了,出事了”
“胡說什麼”小真見跑上來的是白芷,面色頓時不太好看,“不會說話就閉嘴,這話是能亂喊的嗎?”。
“奶、奶奶,奴婢錯了。”白芷忙道,“外面有人圍住了咱家大門,說是沒領到冬日的救濟,便鬧到咱們家來了。”
荷花聞言皺眉道:“怎麼好好的會鬧到家裡來?前面縣衙的人都是幹什麼吃的,怎麼不去找衙門裡的人?”
“奴婢也不清楚……”白芷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似乎已經被嚇得有些說不利索話了。
“找人出去說一下,讓他們到前面縣衙說話去,咱們這裡不管這些。”荷花沉著臉吩咐道,“記得把大門關好,別讓人沖進來鬧事。”
苗兒起身兒道:“奶奶莫要著急,奴婢到前面去看看。”
小真有些擔心地道,“如今爺不在家,那些人真鬧起來怎麼辦?”
不多時,苗兒回來道:“奶奶,外面的人都穿得破衣爛衫,面黃肌瘦好像當真是窮人,只是他們都說,外面傳言爺扣了大家的冬日救濟的銀子,如今沒法過冬了,只能來鬧上一鬧,勸他們去縣衙,他們也都不聽,如今可怎麼是好?”
荷花聞言皺眉,心道怕是有人故意挑事,不然怎麼會有窮人敢來堵知縣家的大門,如今齊錦棠不在家,她也只能都靠自己了,便起身兒道:“我出去看看。”